以天之角对应的星河道,落在山峦之中,不是固定的,而是蜿蜒流动,犹如一条游龙。
龟赑听到沉伶的分析,大脑袋点了点头,低声呜咽了两声,似乎是在提醒沉伶他们走的时候不要忘记带上他。
沉伶蹲下身,用手对着龟赑的身子比划了一番,连连摇头,“兄弟,不是我们不带你啊。你这么大,我们神力受限,背不动啊!”
“除非...”
龟赑期待地看着他。
“除非,你能缩小,最好能缩到跟寻常乌龟一般大小就最好了。”
若龟赑受伤没有这么严重,大小自然是能随意控制的。
但如今,他神力几乎尽散,就连妖丹都被人强行挖走,也就勉强剩一口气撑着,别说变幻大小,就是往前走几步都费劲。
龟赑沮丧地垂下了他的大脑袋。
“你别灰心啊,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呢?”
沉伶把主意打到柳弗嵊身上的无量袋上,“你那袋子装得下他吗?”
柳弗嵊面露难色。无量袋能伸缩出一个虚无空间不假,但龟赑的体型实在太大,若是将他收于无量袋,只怕无量袋会被他撑破。
莫道在一旁道,“这龟赑也没两口气了,能不能活过一个时辰都是问题。不如就算了,让他在这好生安息吧。”
龟赑忍着痛仰起头,对着他的脸喷出一口腥臭的唾沫,嗡嗡嗡又说了几句。大致意思就是他们想让他进无量袋他还不肯呢,他就要跟着沉伶。
一直未说话的牧镜尘从怀里掏出一个手臂大小的画轴,“或许有别的办法。”
他将画轴展开来,阵阵缥缈的雾气萦绕在画卷上,虚虚实实,像是一团漂浮游动的云团。
沉伶和柳弗嵊看不懂,莫道见着那画轴,眼睛忽地一亮,看向牧镜尘的眼神更是复杂。
这是上古神器——拓卷。相传拓卷里面蕴藏着一个真正的无量空间,可以将任何东西拓印到画卷之中,留一个关窍,便能将其锁在画卷中。关窍复位,就能将锁在画卷之中的东西放出。
这个神器只在上古传说中出现,据说是天娇上神所造。但也只是传说,世上并无人真正看过这个神器。
柳弗嵊问,“莫叔,那是什么?”
莫道眼神幽幽,“上古神器,拓卷。”
上古神器?沉伶抓着牧镜尘的手臂,借力站起身,“牧镜尘,你藏得挺深啊,没想到你身上居然也有好东西!”在沉伶的印象中,牧镜尘身上除了那根质地粗糙的长箫外,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药丸,还真没出现过这上古神器。
也不知道这牧镜尘后面经历了什么,竟然落魄到那种地步。
对方抓手的动作太过自然,牧镜尘面色微动,对他过于亲昵的举动终究没说什么,只道,“有缘得之。”
牧镜尘将展开的画卷置于空中,右手扬起,在空白的画卷之中手起手落,念诀声渐出,“笔端轻描魂魄牵,画中世界锁乾坤,进。”
念诀声落,庞大的龟赑瞬间消失在眼前,原是一片空白的画卷此时正有一只龟赑跃然于上,样貌栩栩如生,唯有眼睛处,是一片空白。
沉伶对这神器不感兴趣,反而对龟赑消失的眼睛好奇,“牧镜尘,他的眼睛呢!不会被你挖了吧?”
沉伶一边说一边抓着牧镜尘左看看右看看,似乎真的在找龟赑的大眼珠子。不经意间,沉伶看到柳弗嵊腰间的无量袋微微闪动了一丝红光,转瞬即逝。
牧镜尘低头看着钳制在他手上的半截手臂,忽而促狭心起,右手一弹。沉伶只觉得自己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视力忽然晴朗起来,甚至能目视百里。
“什么鬼东西!”沉伶吓得大跳起来,使劲揉了揉肉自己的眼睛,“牧镜尘!你往我眼睛里放了什么鬼东西!”
嚷嚷完,沉伶似乎明白过来,“牧镜尘,你该不会把龟赑的眼珠子放我眼睛里了吧。”
牧镜尘看着他鬼叫的翻腾样,平静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沉伶再度鬼叫,“牧镜尘!”
龟赑的眼珠子其实在沉伶的眼睛里并没有什么实感,反而还让沉伶拥有了龟赑夜如百日、目视百里的能力,但眼睛里装了对别人的眼珠子,总是让他觉得不自在,没事就想揉眼睛。
他那一双桃花眼,本就水光莹润,被揉得多了,水光更甚,又带着殷殷的红色,在夜色之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仿佛是最璀璨的星辰,耀眼诱人。
牧镜尘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灵境之海有一股躁动呼之欲出。牧镜尘刚把那躁动压下,这人偏又凑到他跟前,可怜兮兮道,“牧镜尘,我帮你这么一大忙,你之后要怎么谢我?”
他哪里帮了什么大忙?
若是以前的牧镜尘,肯定话都不接,更别说让对方提条件了。
但不知是今晚的夜色太动人,还是吹拂的晚风吹得人有些醉,牧镜尘心下一片柔软。他抱着胳膊,就着月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今晚的牧镜尘居然这么好诓!
沉伶得了这么一个大便宜,笑得眼睛都没了。“我还没想好,就先记着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牧镜尘被牧镜尘的笑眼带走了,声音温柔如水,他说,“好。”
龟赑被装进画里就好带走了。
沉伶与牧镜尘对照着那道星辰并肩先走,柳弗嵊和莫道紧随其后。
一上路,一行人发现这条路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蜿蜒如水的山峦是错峰的,他们仿佛是跳动的棋子,一会上一会下,他们不仅要对照星辰之路,还要关注山峦的走向,行差踏空就会坠入深渊。
才走不过一半,一行人就累得满头大汗。沉伶热得都把柳弗嵊给的狐裘还回去了,还不得劲。他把袖子挽起,随意地绑在手臂上,忽然踩空了一处山峦,直接跌了下去。
这变故太快,柳弗嵊和莫道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牧镜尘追着沉伶跌向了深渊。
柳弗嵊无措地看向莫道,“莫叔,我们...”
牧镜尘身藏上古神器,沉伶能懂会说上古神话,两人身份显然非同一般,以他们的实力绝不可能就此断送在这深渊之下,而若仅凭他和柳弗嵊,怕才是走不到真正的坠龙谷。那就不如赌一把,“跳。”说完,两人一起跳了下去。
冷风吹拂在面上,沉伶才刚感受须臾,腰忽然被人箍住,熟悉的药草香瞬间窜入他的鼻间。
沉伶微微侧脸,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对方面色白皙,眉目如画,嘴唇微抿,似乎是在生气。这是他来到这时代后,第一次和牧镜尘这么近,甚至他开口,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喷在了对方的脸上。
因为他看到在他开口的瞬间,牧镜尘的脖子上起了一层微小的小疙瘩。“牧镜尘...”
沉伶只喊了他的名字,忽然嘴巴里像是被什么黏糊住了,怎么都说不了下一句话。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牧镜尘,仿佛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了很多次很多次。
牧镜尘揽着他飞落到一处山峦。
一落地,便立即松了手,语气难得严肃,“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沉伶莫名感觉自己像个被长辈训斥的小孩,解释的声音小得可怜,“我想摆脱他们。”
牧镜尘听完,脸色更冷,“包括我?”
沉伶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摆脱谁都不会想摆脱你!”
对方似乎被他的话取悦了一分,但怒气未消,“你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吗?”
沉伶:“不危险的。我都设计好了,这星辰是随着月亮而动,月亮往动偏移一分,星辰也会相应移动一分,那星辰之河亦然。而这条山峦之路是跟随星辰之河变动,那我就可以利用他们移动的瞬息,将柳弗嵊他们暂时锁在一处山峦中。”
沉伶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丝毫不差,就连时机也掌握得刚刚好,明明是该得表扬的啊!
可他说着说着,就看到牧镜尘刚缓和一些的神色又凝重起来,“所以,他们掉下去会被锁在山峦之中,你又凭什么能上来?”
他的分析和掌握的时机确实巧妙,早一秒晚一秒都不行,但山峦变动的时间只有一瞬息,若是他刚刚不下去将沉伶带上来,那沉伶就会和柳弗嵊他们一样,被锁在那处山峦中。
“凭你啊!”沉伶看着牧镜尘,扬唇笑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
“别装了,我知道你的神力在这里不受限。而且...”沉伶说着,挨近牧镜尘的身边,歪头笑道,“我都下去了,你会不来救我?”
.......
牧镜尘想反驳,可是他却无从反驳。因为在他看到沉伶落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地就追他而去了。
灵境之海上的那股躁动又卷土而来。
这一次,牧镜尘压制得十分吃力。他不想让沉伶看出异常,憋得脸色阴沉,额间青筋突突直跳。
沉伶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牧镜尘刮他一眼,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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