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偏远了些，不过永州刺史再过几日便要期满回京了，正巧让郑云间补了这个空缺。
“我听说你要去永州了。”
一日下朝，萧风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原本恨不得离郑云间越远越好的人忽然拦住郑云间问道。
“是，永州百姓生活的艰难，我想试试能不能叫他们过上好日子。”郑云间浅笑着，迎着朝阳更显得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你别去。”萧风迟下意识道。
“都已经跟陛下说过了，哪里还有反悔的道理。”
萧风迟抚上郑云间的脸，低头便吻了上去：“你不反感，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萧风迟还记得自己说过多么过分的话，因此问出这话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的。
“是。”郑云间回来道。
“那你能不能为了我留在京都？”
郑云间却说：“殿下觉得我会吗？”
“那……那我便与你一同去永州。”见郑云间不信，他又急忙说，“我这就去找兄长。”
“殿下。”郑云间叫住他，“殿下可想好了？永州可不比京都。”
“我想好了。”
……
当天晚上，萧风迟便摸黑钻进了郑云间京郊住的那处宅子。
只是这日没有月亮，郑云间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几招便将他拿下，凑近一看才知道是萧风迟。
“不知绥王殿下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许久没同萧风迟切磋，郑云间一时没看出来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萧风迟穿着一身黑，分明就是个小毛贼的打扮。
“你都说了，你喜欢我，我们都成婚了，那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住在一起？”萧风迟厚着脸皮问道。
“不是殿下不愿同我住在一起吗？”郑云间反驳。
“可……可是……”萧风迟结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殿下叫我即刻搬出来的，怎么我搬出来了，殿下还要同我一起？”郑云间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像这样哄孩子一样同萧风迟说话了，“还是说殿下觉得绥王府住得不顺心，想要换个地方来住？”
“对，就是这样。”萧风迟顺着台阶就下，“成日里住在一个地方有什么意思？多换几个地方住才好。”
“可是殿下，这是我的宅子，殿下想住去自己的宅子好了。”
郑云间说完这话，外头就突然一声闷雷，紧接着就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这可真是连老天都在帮萧风迟。
“你看现在外头都下雨了，去别处也不方便，就让我住下吧。”萧风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郑云间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殿下便留下吧。”
郑云间终于送了口，萧风迟立马就要往卧房里面进，又被郑云间伸手拦住：“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是说让我留下吗？”
“自然。只是我怎么能委屈了殿下同我挤一张床？万一殿下觉得挤将我踹下去该如何是好？”郑云间唤来下人，嘱咐道，“去，给绥王殿下安排间客房。”
“是。”下人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郑云间的传唤就立刻进来了。
“不必，我住这里就行，我不挤。”萧风迟连连摆手。
“殿下不挤我挤可以吧？殿下还是去客房吧。殿下当初那一脚可用了不少力气吧？”郑云间向外头喊道，“给绥王殿下的客房可备好了？”
“回大人的话，备好了。”
萧风迟来这个宅子里住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客房，所以那间客房也时常打扫着。
“殿下，准备好了，请吧。”
恰在这时，外头的雨声也小了，院子里被雨打过的树木耷拉着叶子，跟现在的萧风迟一个样。
“若是殿下不愿意睡客房，那便回去吧，现在雨也小了，高低是自己府上住得更舒心一些。”
“不，不舒心。”萧风迟可怜巴巴道，“没有你哪里都不舒心。”
“殿下前几日还对我厌恶至极，怎么现在又对我感兴趣了？难不成殿下跟谁打赌输了，拿我来寻乐子的。”
“没有！”萧风迟梗着脖子道，“我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是我自己想来的！求你了，让我留下吧。”
往常，郑云间是最看不得萧风迟这样子的，但许是萧风迟踹的那一脚是真疼吧，郑云间叫来几个小厮将萧风迟丢了出去。
“殿下是想睡客房，还是想直接睡着门口？”
“我……我睡客房。”萧风迟终于妥协去了客房。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大半夜悄悄从客房出来，轻车熟路地往郑云间房里钻。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熟练，许是失忆前做的多了，现在虽然不记得了，但身体还有记忆。
“殿下来了？”
郑云间没睡，或者说，他就是在等萧风迟。
“你……你没睡啊，我看房里的灯熄着，我以为……”
“殿下不必再说了。”郑云间打断道，“其实我们从前关系不好的。”
“什么？可兄长明明说……”
“陛下骗你的。”郑云间胡编道，“是陛下要撮合我们，那日也是我下的药，没想到没掌控好剂量，反倒是叫殿下你把什么都忘了。”
“真的吗？”萧风迟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这跟他以为的不一样，这跟别人告诉他的也不一样。
“是真的，殿下有自己喜欢的女子，我也有。殿下厌恶极了我，在我们成婚的当晚就去了北疆，这才有了今天的战功。”
“我不信！”萧风迟道，“我不信我之前讨厌你，就算我之前不喜欢你又能怎么样？我们现在成亲了，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了。”
萧风迟哭喊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忘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或者，或者你让她来做正房，我做妾室也好啊。”
这番话叫郑云间苦笑不得：“殿下……你莫要胡说了……”
“我没有胡说，我是说真的。再说了，你白日里不还说你喜欢我吗？你现在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萧风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就差跪着地上求郑云间留下他了。
“时候不早了，殿下去睡吧。”郑云间又要把人赶走。
“可是……”
“殿下莫要再胡闹了。”
“我没胡闹！”
“那殿下口口声声喜欢我，那是喜欢我哪里？还是说殿下仅仅是因为我帮你出头才喜欢我的？”从前郑云间是因为萧风迟对他的种种维护，又因为两人志趣相投，更是因为萧风迟活得随性精彩，这才新生爱慕。
可萧风迟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仅仅因为那句“一见钟情”吗？
那若是这样，现在的萧风迟为何没有对他一见钟情呢？
若是现在的萧风迟是因为当初帮他而动心，那将来帮他的人会更多，难不成他要挨个喜欢吗？
“不是的……”萧风迟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他仿佛是突然间心跳就漏了半拍，整颗心就放在郑云间身上了。
“不是的话那是什么？”郑云间继续问。
“我……我说不上来。”
“殿下先回去吧，或许殿下会喜欢上下一个帮殿下的人。”
失忆后的萧风迟不像从前那样没有规矩，自己老老实实又回了客房，这一整夜他都没有睡。
永州刺史回京述职那日，郑云间正准备东西打算前往永州。
之前萧风迟说着要跟他一起去，可这么多天过去了，郑云间都没见到他的人。
罢了，本来就该他自己走的。
“郑大人，大人，出事了。”
郑云间认出这人是绥王府的，便问：“绥王殿下怎么了？”
“殿下失忆，本来太医是用得温和的药徐徐图之，可前几日殿下不知从那里找了个药方，据说能见效快些，喝完之后头疼了一宿，之后就晕了过去，今日一醒就吵着闹着要见大人您啊。”
郑云间猜着萧风迟是全都想起来了，从前给他配药的那个医师是说这几日要回京一趟，很快就走，没想到就这么一日还让萧风迟碰上了。
“带我过去吧。”
他去永州已经是板上钉钉，只是不知道恢复记忆的萧风迟会不会舍弃京中的一切随他去永州。
“云间！”一进萧风迟的卧房，郑云间就见萧风迟脸色惨白地靠在床上。
“殿下好好歇歇吧。”郑云间接过丫鬟手里的药，一口一口喂给萧风迟，“怎么现在又要我喂了？”
之前有次萧风迟生病，死活不要郑云间喂药，还说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哪里用得着一口一口喂药。
“苦。”萧风迟喝了一口药，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去给你拿蜜饯。”
郑云间要走，萧风迟赶紧将他抱住：“你别走，你别走，求你了。”
“我不走，我在呢。”郑云间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
萧风迟并没有因此而放手，反倒是抱得更紧了：“你骗人，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你骗我说我不喜欢你，你骗我！”
萧风迟情绪崩溃，郑云间只好一遍一遍哄着：“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都不好。”萧风迟越来越觉得抓不住这个人了，就差那么一点，如果他真的信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你要骗我？”萧风迟带着哭腔质问。
“殿下说是见我第一眼就喜欢的，可那次分明没有。”
“我是，我真的是，是那时候的我不好，你打我，你骂我，但是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我不走。”他要是真走了，这人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你是要去永州了对吗？”萧风迟问。
“是。”
“那我同你一起去。”
郑云间笑他：“镇北军不要了？”
“我朝不缺将才，我总不能一直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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