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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北归之时

在怀庆,许家门口的爆竹是响了又响,众人都带着礼品到许家赴宴。

“许娘子恭喜啊!”

“恭喜恭喜。”

文长明在一旁笑着,云树说:“国子监啊,公子都没进去过。”

“啧,我稀罕进什么国子监吗?”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许公子能留在国子监啊?”

“是啊...”文长明也有一丝疑虑,说:“国子监一般只收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孩子,或者就是各地的世家大族。”

“会不会是看在季家的面子上?”

“应该不会,季云暮不是张扬的人,就算认识了许之林也不会宣扬出去。”

“那就是许公子虽然没上榜,但真的是孺子可教了?”

“...”文长明不敢轻易回答。

县衙的杂役跑了过来,说:“大老爷,我可找到您了。”

“怎么了?”

“春汛来了,河水都解冻了,但上面传来消息,说不让开堰口。”

文长明说:“是他们还要找丢掉的银子?”

“是,那咱们开不开堰口啊?”

“从京城派来找银子的官员撤走以后有没有回来?”

“说来也奇怪,撤走了以后再没回来过,应该是朝廷也不想找了。”

“上游有没有把堰口打开。”

“打开了,河水张的挺快的。”

“那咱们也开,让人马上去办。”

“是。”

杂役走后,云树说:“五十万两银子,朝廷说不要就不要了?”

“平常也不见朝廷那么大方。”

...

在流经平康县的一条河水的上游,河渠司的人驻扎在这里,守在堰口旁边。

主事官员在岸边蹲了下来摸了摸早春冰凉的河水,略显担忧地看向远方。

书吏刚记录下河水的深度,有人走了过来,说:“大人,要开堰口吗?”

“年前上面就传了话,不让开堰口。”

“再不开等到上游的融化的雪水全流下来,这里的堰口是拦不住的。”

“这...河渠司也没办法。”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平康县县衙的衙役从远处骑马赶来。

衙役下了马,将文书递给河渠司的官员,说:“知县大人传了话,说上游开了堰口,咱们也把堰口打开。”

主事官员看过文书以后,扭头说:“安排人,放水。”

命令一句句传下去,河堤上的泄水孔被依次打开,急湍甚箭,向下游流去。

河渠司的主事官员背着手,满意地看着这一切,等到堰口被完全打开,驻扎在这里的官员和官兵全部离开了这里。

河渠司的人走后,下游的水面也逐渐上涨,岸边的一些路人突然指着水面窃窃私语起来。

“看,那是什么?”

“路过客商的箱子吧?”

“快看,好几个呢。”

...

几天后的黄昏,平康县里有几驾马车穿过街道,马车所拉的货物都用麻布盖着,直奔县衙。

马车停在了县衙的后门,掀开麻布,衙役们一个接一个地把马车拉过来的箱子都送进了衙门里面,堆到了一间偏房里面。

一个时辰后,文长明和云树走到了院子里,为首的衙役说:“大人,都清点完了。”

“动作还挺快。”

衙役笑了笑,说:“不累,轻松的很。”

文长明说:“去院外守着。”

“是。”

衙役都退了出去,文长明又对云树说:“你在门口这里守着,别让他们进来。”

“好,公子。”

文长明推门而入,转过身又把房门关上。

这间房子的位置背光,再加上已经黄昏,屋里有些昏暗,文长明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才有些光亮。

文长明提着灯才看清楚这间屋里起码堆放了二三十个箱子,一个摞着一个。

文长明倒吸一口凉气,走到箱子面前,提着灯仔仔细细地看着箱子的外观:箱子上了黑漆,有河水腐蚀的痕迹,但大体上密封地很完整,只是上锁的地方有些凹槽,像是受过冲击的样子。

文长明将油灯放在一旁,双手摸着箱子上的锁,发现铜锁已经脱离了箱子,稍稍用力铜锁便脱落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明屋里没有旁人,文长明还是警惕地看向四周,随后用力打开了箱子。

片刻后,院外的衙役看文长明走了出来,问:“大人,那里面...”

话还没说完,文长明便打断他,说:“就这点事也让我亲自过来一趟吗?”

云树把院子的大门关上,还上了把锁。

“贴告示,说有商人的货物丢了,让人来领。”

“啊?”

文长明说:“路不拾遗还用我教吗?”

“好,小的明白。”

...

京城里,自从孙昌朝入狱后,曹汝阳纠集朝廷里里自己的爪牙,纷纷上书弹劾孙昌朝,并称过去一段时间里刑部所抓获的贪赃的官员皆是依靠孙昌朝的庇护。

与此同时,早朝上王云提出对这次上榜的考生详细调查家世背景,称之为“公正严明”。

“大理寺绝不能参与此次查案,大理寺陈昂就是这次春闱的官员,他本身就是应该彻查的官员。”

“王大人称刑部不能参与,大理寺也不能参与,难不成吏部要插一手吗?吏部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吧?”

季云暮说:“陛下,臣听闻大理寺已于昨日将陈昂停职,臣以为大理寺掌天下刑狱案件,这件事总不好越过了大理寺交由别的衙门。”

王云像是料到了一样,说:“此事非同小可,应仿照历年秋审,除御史台外三省六部与各级衙门理应派人在一旁督察。”

曹汝阳说:“臣以为吏部应尽快拟出名单,辅助大理寺尽早开始查案。”

“曹尚书所言极是,臣附议。”

“臣附议。”

在曹汝阳手下的附和下,季云暮想再多说些什么也无人理会,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说:“这件事...”

“陛下。”曹汝阳径直跪了下来,说:“先帝在时,臣也是一个考生,是先帝在一年春闱中提拔了臣,如今有人借春闱肆意弄权,臣以为此事事关千秋社稷,不能不早下决心。”

朝堂安静下来,肃文帝沉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曹汝阳,随后说:“大理寺审理,御史台及各级官员在旁督察,去吧。”

“臣领旨。”

散朝后,皇帝先去了御花园散心,全福在身后说:“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问您要不要过去用早膳。”

“不用理会。”

全福又说:“奴才已经通知季大人了,季大人随后就到。”

肃文帝接着在御花园里散步,在前面看到了樊贵妃和高熙。

“给陛下请安。”

“给父皇请安。”

肃文帝笑着说:“大清早在这里做什么呢?”

“御花园里设了个靶子,看孩子练习练习。”

太监在一旁拿着箭矢,高熙手里拿着把弓,额头上还挂着汗,想是费了力气的。

肃文帝拿着帕子给高熙擦了擦汗,说:“清晨的时候还有些凉,别带着汗。”

“陛下要多注意休息,看陛下的样子这两天又没睡好。”

“这两天前朝事情多,有些忙而已,连孩子都没顾得上关心。”

“儿臣一直练习骑射,不曾懈怠。”

肃文帝欣慰地点点头,说:“你懂事,给你的弟弟妹妹做个好榜样。”

肃文帝拍拍高熙的胳膊,说:“去年受的伤还有大碍吗?”

“早就痊愈了,太医说不用担心。”

樊贵妃在一旁说:“去年的事真是惊险,幸好祖宗保佑,熙儿要是真有什么万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起去年的惊险,樊贵妃还是心有余悸的样子,高熙说:“母亲,没事了已经,别自己吓自己了。”

肃文帝看着母子二人互相安慰,心有触动,摸着高熙的头说:“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父亲会补偿你的。”

全福在身后说:“陛下,季大人快到了。”

“臣妾和孩子先告退了。”

母子两个离开了,肃文帝的目光一直留在高熙的背影上,说:“真年轻啊。”

“陛下?”

季云暮已经行了一次礼了,只不过肃文帝的注意力在高熙身上,没有留意旁人。

肃文帝回过神来,说:“大理寺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已经说过了,大理寺晓得其中利害,也因此先停了陈昂的职。”

季云暮又说:“陛下今日早朝上其实不必点头的,大可拖上一拖。”

“朕何尝不想,你看看这个。”

季云暮接过了折子,肃文帝说:“今年春天刚过,北方多地地震,匈奴再次大军压境,一切都需要钱,曹汝阳把国库的钥匙攥得牢牢的。”

季云暮在此时庆幸的是曹汝阳手里捏着的是钱粮,还好不是军队。

季云暮交回折子,说:“前两天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进京赴考的举子中不乏世家子弟,曹汝阳彻查了他们各自家里偷逃的税银以及名下不登户籍的佃农,以此要挟考生,又派人从中传信和他演了这一场戏,请君入瓮。”

“曹家是个狐狸。”肃文帝看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担心,说:“朕会安排人去通传朝廷里那些不想掺和的官员,这个朝廷容不下左右逢源的人,站到哪一边全凭他们自愿。”

肃文帝又说:“曹汝阳在南方的爪牙还有些余孽,你安排人去负责清剿,把他们的家全抄了,务必给朕添上一笔银子。”

“遵旨。”季云暮说:“那孙昌朝?”

“杀了。”

...

下午,季云暮没有直接离宫,而是先去了刑部的大牢。

牢里昏暗无光,连个灯都没有点,孙昌朝正失魂落魄地倚着潮湿的墙躺着。

“你怎么来了?”孙昌朝有气无力地说:“你放心,没把你扯出来。”

季云暮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孙昌朝自顾自地说:“把谁供出来都不对,所有见不得光的事都是我做的,和你们所有人都没关系。”

“和曹汝阳共事是与虎谋皮,帮皇帝做事就不再是人了,只不过是一把可以随时丢弃的刀。”

季云暮说:“你的确被皇帝抛弃了。”

孙昌朝一点也不意外,问:“专门过来就为了告诉我,多谢你的好意,你可以走了。”

即使已经是春天,阴暗的牢房仍然透着寒意,季云暮环顾四周破败的墙壁又看向孙昌朝。

孙昌朝看向他,苦笑着说:“你对我的遭遇有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畏惧。”

季云暮说:“皇帝说过,你的确很聪明。”

“你的怜悯是因为我像棋子一样被抛弃,你的畏惧是因为你知道你只不过也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把刀,可以随时抛弃。”

“这次春闱的事情结束了,别的世家子弟进来了,也就没你的事了。”

孙昌朝站了起来,边走边说:“你还记得蔡振吗?”

“我们同年的状元。”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说是被李文英所杀。”

“呵呵...咳咳咳!!!”孙昌朝看起来已经身患重病了,猛烈地咳嗽过后说:“在李文英倒台以后,诛杀前科状元的罪名落在了他头上,你就没怀疑过是曹汝阳吗?”

“是他干的?”

“蔡振有些年龄,却是个清高的,我和他有些私交,他私下告诉我一开始是李文英先向他示好,李文英怎么可能先下手杀了他?”

“只有曹汝阳,只要是不能为曹汝阳所用的人,都会被诛杀。”孙昌朝说:“在蔡振给我送出那一封信后不久,他就被传出惨死在任上,而我也就收到了曹汝阳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我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不得不向曹汝阳低头。”

“你们幸运,生在了京城世家里面,有自己的父母护着,可我没办法,我没有庇护只能投靠曹家,那陈昂若不是有御史台赵家的护着,他能活到今天?”

“还有你身边的文长明,你留在皇帝身边,不也是为了他能平安离京吗?”

季云暮眉心微动,孙昌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说:“你的双亲都很谨慎,季家也从来不直接参与朝廷的争斗,曹汝阳让我私下调查过你为何突然替皇帝卖命,就是因为文家的孩子,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又被皇帝发现,你为了保住他才会为皇帝卖命,对吧?”

孙昌朝的双手抓着牢房的门,死死地盯着季云暮,说:“我不能从中脱身,你也不能,所以你会害怕,害怕和我落得一样的下场。”

季云暮退后了两步,转身走了。

孙昌朝在后面喊:“等我上刑场的时候,再来送我一次。”

...

国子监里,有几个肥头大耳,看起来像是饱食终日又无所事事的学生聚在院子里嘀咕,说:“那是谁家的?”

“没听说过,朝堂如今正不安稳,怎么国子监里还添人了,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家里有权势的。”

“听说是姓许的,朝廷里有姓许的人家吗?”

许之林拿着一个包裹从院子里经过,走出了国子监。

在宫门口,许之林将包裹交给一个太监,说:“麻烦公公了,替我送到驿站里。”

许之林付了些银子,一个太监接了过来准备出宫后送到驿站。

包裹里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有一封写给文长明的信,上面记述了近日以来京城的情况,也只有通过许之林的手里送出去才不会引人注目。

季云暮走了过来,问:“做什么呢?”

“给家里寄些东西,没什么。”许之林隐瞒了给文长明送信的事情,这也是他曾答应过文长明的。

“你如今在国子监里多有不便,下次直接给我就好。”

“不好总麻烦季大人。”

季云暮漫不经心地问:“那个没良心的,就没来过信?”

“嗯?小文知县吗?”许之林说:“没有呢。”

季云暮一直摩挲着身上的玉佩,听到否定的回复后像是有些不高兴,说:“要不然说他是个没良心的。”

许之林笑了笑,说:“季大人这是准备出宫吗?”

“我去送送人。”

“那就不耽误您了。”

在宫门外,卫燕带着家里的下人已经在等着了,问:“怎么来迟了?”

“没什么事。”季云暮往前边走边说:“你也去送送孙昌朝?”

“我?我去凑个热闹。”

刽子手行刑的地方在御街中央,乌泱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那是谁啊?”

“是前几年那次春闱的榜眼,孙昌朝。”

有人看见孙昌朝的白发,问:“怎么年纪那么大?”

“大什么大,那是心里光想着怎么害别人,造孽造出来了。”

衙役将孙昌朝押上了刑场,他像是许久没见到阳光了一样,被正午的太阳刺得睁不开眼,稍稍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台下站的季云暮。

孙昌朝眼神中有些疑惑,像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走到刑场的正中央后又突然像是看到什么可恨的人了一样,大喊说:“是你!是你!我早该想到的!”

孙昌朝像是要朝着季云暮的方向冲进人群里,锁链哐当当地响,吓得人群后退了两步。

“站住!别动!”

衙役赶快按住了孙昌朝,押了回去。

季云暮也被孙昌朝的反应吓到了,缓过神后看向了站在斜后方的卫燕和他的贴身小厮,那个名叫叶青的小厮。

卫燕注意到身后的叶青被惊得跌倒了,卫燕说:“你怕什么?还不站起来?”

台上的行刑官看时辰到了,将签子扔下,说:“行刑。”

在孙昌朝痴笑声中,刽子手没有迟疑,手起刀落。

在不远处的酒楼上,曹汝阳和王云在顶楼上看着这一切,曹汝阳说:“那个卫燕果然是皇帝身边的人。”

王云说:“卫燕被突然调进户部,本就让人疑虑,幸好在他身边提前埋了眼线,当初也是他在茶楼里看到了孙昌朝和季云暮私下见面。”

“帝王的疑心病太重,放心不下季云暮,既然让卫燕进京盯着季云暮,那就别怪咱们黄雀在后。”

曹汝阳站在楼上看着孙昌朝的尸首,得意地笑了,感觉再一次证明了无上的权利与天下财富都已经在自己的掌心。

“以钱粮能挟制宫里,前朝那些别有异心的人就任由大人处置了。”

曹汝阳转身走了,下楼前说:“皇帝总有些分不清谁是京城里真正的肱股之臣。”

...

“你们抓我做什么?!放开本官!”一个官员被人不由分说地带走了。

“我们是奉了朝廷的意思,带走!”

这段时间在各部衙门里,总有一些官员被抓走审问,罪名是私下结交学子,左右科举排名。起初只是和孙昌朝有些私交的人,时间一长旁人才惊觉这是连坐,是曹汝阳为了扫除异党的一场围捕。

往日相处的同僚都害怕地躲在一旁,看也不多看一眼,慌张走开。

高君义路过此处,看到那些为虎作伥的衙役对着旁人颐指气使,胸口里像是有一口气堵着。

“你们...”

季云暮将他拉了回来,说:“别去了,没用的。”

“没用我也要骂他们一通,狗仗人势的东西。”高君义被季云暮拉到无人的宫墙角,问:“宫里就这么坐视不管吗?”

“曹汝阳手里捏着户部的钥匙,皇帝眼下需要依靠曹家,还没办法和他明着对抗,”

“那国库的钱就全被曹家捏住了?皇帝手里一分钱也调不动?”

“国库的钱只有两个人知道真实情况,除了皇帝,就是曹氏,皇帝调不动钱粮,也只能让我去抄家。”

“抄家?谁的家?”

季云暮顿了顿,说:“除了前段时间曹汝阳在南方的余孽以外,就是刚才那些人的家。”

“什么?”高君义有些意想不到,震惊地说:“石头都能让皇帝榨出水来,这...”

高君义突然转过脑筋,问:“让你去抄家?那些人之间有不少无辜的,这种事情让你去抄家?”

季云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也知道这不是体面的事。”高君义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云暮,该换条路走了。”

旁边有官员路过,看到季云暮后,立马收回了目光,像是遇见瘟神一般匆忙离开了。

高君义感觉那种眼光有些冒犯,便在他身后喊:“你看什么看!”

随后高君义指着刚才的人看季云暮,季云暮也没有办法,说:“人之常情罢了,我已经让人去南边替皇帝找去年丢掉的银子去了,总有办法的。”

“那银子指不定早就飘到海里了,云暮,这不是办法。”

“那我有什么办法?!”季云暮声调高了许多,随后又说:“长明已经离京,但皇帝从未放弃过针对他,我如果现在脱离皇帝,长明怎么办?长明当初离京的原因你也不是不知道。”

高君义说:“长明如果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只会想着回来。”

“那等我死了他再知道吧。”季云暮像是自暴自弃。

“你这个嘴和文长明一样,就是没个把门的。”高君义说:“大理寺那边会顶住压力的,我明天就写折子,就说最近钱粮紧缺,大家的俸禄扣一扣,曹家总不好把这笔钱也掐住不松手。”

“...没用的。”

“我就试试。”

季云暮没再劝阻,因为他知道这没用。

次日,高君义真的把这么一道折子递了上去,像预料之中的一样,甚至没有在朝廷这谭深水中溅起一丝波纹。

可端王知道了这件事倒是在王府里抄起下人手里掸子冲着高君义背上就是一顿猛打。

“那季家的忙你也帮?他让你帮你就帮?”

“爹,你让我去大理寺,我连这种折子也不能往上送吗?”高君义躲在椅子后面,说:“再说了,这是我主动帮的,人家云暮可没让我帮。”

王妃在一旁也是心急,说:“你这傻孩子,心眼也忒实了。”

老王爷拿着掸子指着高君义,大声说:“人家没让你帮你还主动迎上去,你!”

此后几天,端王一直告病在家...

...

远在平康县,文长明的书房桌子上有两张纸,一封信和一封公文。

县衙里大大小小的差役都守在书房里,文长明拿起公文递给他们看了看,随后说:“都看明白了,上面要重新找去年丢掉的税银,我们管好我们这一段的河流就行了,去吧。”

“大人,那堰口都开了一段时间了,肯定冲进海里了...”

“那也得找,不然你去替我回上面的话?”

“不敢,小的不敢,那小的们先去了。”

一群人急忙离开了。

云树关进房门,转过身看到文长明又在研究那封公文和书信。

云树说:“许家的孩子是费了心思把这封信送回来的,公子也算没白心疼他。”

“云树...”

“嗯?”

文长明的眉头紧锁,说:“京城是要出大变故。”

“信里虽说京城不太平,可终究不涉及季公子什么事...”

“不对...”文长明说:“这封公文来的仓促,朝廷若真舍不得银子,一开春就会让人重新去找,耽搁了这么久才下发公文,实在奇怪。”

“公子心里想到什么了吗?”

文长明接着说:“前些日子路过平康县的客商说北方近日多发地震,匈奴再次压境,朝廷很有可能急需这笔银子。”

“朝廷过去几年攒了不少银子吧,户部怎么可能...”

“户部,问题就出在户部。”文长明说:“眼下最需要银子的是皇帝,不是曹家,曹家只会借此机会要挟宫里,那么这封搜寻银子的公文便不可能是出自曹汝阳手中。”

“公子是猜测陛下命令季公子再次寻找税银。”

“很有可能是,怀庆这两天有不少官员被抄家,都是曹家的旧部,也有可能是为了给宫里凑银子。”

云树说:“许公子的信里又说京城里局势动荡,难道是皇帝和曹家决战的前兆?”

“皇帝那样的身子,谁又知道能撑几天...”

门外有下人敲门,说:“大人,您要的茶水。”

云树惊了一跳,去门口将茶水接了进来,确定院子里没有旁人后才放心。

文长明双手撑在桌子上苦思冥想,说:“得想办法回去...”

云树倒茶的手一抖,差点烫到自己。

“公子,季家公子好不容易把你送出来,公子又想着回去?”

“我知道了皇宫秘辛才被皇帝盯上,季云暮当时是为了我能活而留在那里,现在我当然也可以为了他回去。”

文长明接着说:“皇帝为了向李氏曹氏复仇无所不用其极,登基之初,李氏曹氏都想染指南方这片富庶的地方,皇帝能做到直接举兵清洗怀庆,如今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云树担忧地说:“我们又怎么回去?皇帝凭什么点头同意我们回去?”

“立功就可以了,他们不是要银子吗?”文长明拿起公文,说:“那我们就给他们银子。”

云树又问:“能给多少?”

“五十万两。”

文长明看着云树不可置信的神情,说:“我必须在这个春天回去。”

...

“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匈奴压境,还有地震带来的那么多灾民等着安抚,朝廷还要内讧到什么时候。”

京城里的人在闹市中大声宣泄着对朝廷的不满,旁边的人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而在朝廷上,大部分人对北边的战事丝毫不关心,他们只是担忧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会不会突然掉下。

“陛下,乌桓已经答应我朝出兵相助,北境的战事乃是疥藓之患,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彻查朝廷中别有异心,结党营私之人。”

“北境的战事是小事,那直奔京城而来的灾民也是小事?”郑玉说:“从两个月前,北境的将士坚守边陲,北方几处地震的灾民刚安抚完,西南地区就地震不断,户部对战事和灾民不管不顾,到底是要做什么?”

“户部从没说过不管,只不过自孙昌朝始,蛀虫侵蚀朝廷上下,只有朝廷内部清朗,诸位同僚才能勠力同心。”

周围的的人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愿多争论,只是心中祈祷着祸事不会轮到自己。

在大理寺的厅堂上,赵世显作为大理寺的长官坐在正中间,王云也让人搬来把椅子坐在一旁,堂上还有被喊来问话的官员。

王云颐指气使的样子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大理寺的主人,还没有审问就已经把被喊来问话的官员当成了罪人。

赵世显斜眼瞧着,站起身就要走。其父赵诚带着几个御史台的官员在一旁督察,赵诚看了赵世显一眼,让他回去接着坐着,赵世显才万般不情愿地坐了回去。

旁边的人送来了几份结案文书,赵世显在王云的目光下盖上了大理寺的印章。

...

黄昏时候,大多官员已经离宫,季云暮在户部的衙门里看着桌子上的账本发愁,随后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有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季云暮一看发现是赵世显,他闯进来后径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脸上没有好颜色。

高君义也跟了过来,像是来拦着他一样,说:“你过来找他也没用,谁都没办法。”

赵世显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季云暮说:“大理寺出事了?”

赵世显看着季云暮说:“我就来问一问,宫里到底怎么想的,陛下怎么...”

“诶诶诶...”高君义示意他们先停下,随后转过身把门给关严实了,然后说:“继续,你们继续。”

“陛下怎么会放任吏部和户部肆意妄为,再这么下去是不是把我们也给撤了。”

高君义说:“云暮在户部说不上话的,你问他也没用。”

季云暮拿起桌子上的账本给他们看,说:“打仗和赈济灾民都要靠户部的钱,曹汝阳把持财政大权多年,皇帝为了从他手里拿钱也只能默许他们胡作非为。”

“朝廷不是富得流油吗?皇帝能调动的钱一分都没了?”

“十万两。”季云暮说:“我东拼西凑只凑到了十万两,这够干什么?”

“只有这么点吗?”

季云暮听着这话有些刺耳,说:“嫌不够自己再去凑,我还要想办法去向皇帝交差,没空听别人挖苦我。”

高君义在一旁打圆场,对赵世显说:“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一些。”

赵世显知道这件事也不是季云暮所能左右的,随后说:“还有一件事,今天大理寺喊来了一个人问话。”

“谁?”季云暮并不知道为什么赵世显要告诉自己。

“一个姓陆的官员,和你父亲在一处共事。”

“嗯?”

“我听人说他有意给自家的一个外甥说亲,就是你的妹妹。”赵世显说:“这需要提防。”

赵世显走了,高君义走到季云暮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问:“没事吧?”

季云暮撑着桌子埋头正发愁,门外有小太监敲门,说:“大人,有折子送过来。”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这么着急?”

小太监进来后说:“大人前两日安排人去南方收缴银子补贴朝廷,这就是南方送来的。”

高君义说:“你看,还是有人体恤朝廷的。”

季云暮一边打开折子一边说:“让我看看送来了多少...”

季云暮看过后差点晕过去,高君义问:“怎么了这是?”

季云暮扶着桌子坐到椅子上,说:“文长明那个不安分的...”

高君义接过折子,问:“他怎么了?”

“他想回来了。”

...

天边响起几声惊雷,季云暮披上了披风准备出门,临走之前找来季云兰,说:“你知道父亲准备给你说亲吗?”

“知道啊,就是朝廷里一个陆家的孩子。”

“就是他。”季云暮严肃地说:“如果他们确实来人说亲事,一定不要见。”

“怎么了?”

“大理寺的人告诉我,陆侍郎曾被喊去问话,他们家最好不要招惹,我已经告诉过父亲了,不要再和他们家有交际。”

季云兰点点头,季云暮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这才匆匆出门。

在一家偏僻的酒楼里,季云暮和高君义在里面见面了。

“问清楚了没有?”

季云暮坐下来直接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我私下里找了许之林那小子,他就是文长明在京城的眼睛,我就知道文长明把那孩子送来肯定有另外的打算。”

“文长明送来的折子你给他看过没有?”

“我给他看了,他说他也不清楚。”季云暮看向高君义,说:“文长明在折子里写他手里有五十万两,你不感觉这笔账目很熟悉吗?”

“文长明找到了被河水冲走的银子?”高君义说:“然后他想靠这个回京...”

高君义看向季云暮,说:“你怎么想的?”

“让他把五十万两送回来,但他不能回来。”

高君义拉过来把椅子在季云暮身旁坐下,劝他说:“不,这或许是文长明回来的好机会。”

“回来?他回来做什么?皇帝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他?”

“他在那边难道皇帝就放心了吗?皇帝的身子骨不好,心思不定,万一哪一天就下了黑手,长明远在怀庆又怎么能反应过来?”

文长明既然这么写折子送来了,那么肯定就是想回来的,皇帝和曹家无暇顾及这份折子,根本不清楚文长明手上有五十万两的银子,文长明能否回京全在季云暮一念之间。

“再仔细想想。”高君义看着眉头紧锁的季云暮,说:“长明的叔父已经回了怀庆,还愿意回京是因为你。”

“报恩?”

“也可以这么想。”高君义说:“更是因为你这个人,长明心里有你,他放心不下你。”

“那他也得先有命啊。”

“你舍了命送他离京,他舍了命回来找你。”

“啊,麻烦...谁让他来帮我了。”

说不想念是假的,让他回到危机四伏的京城却又不放心,思之而又忧之。

在季家,轿子停在了正门口,一个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季家正堂里,季世平看向来者,问:“让我去?”

“只是问个话,关于陆侍郎的。”

季世平说:“我与陆侍郎虽是同僚,但素日往来也不多,他的事我也不清楚。”

领头的太监说:“也不仅仅是这些,户部这段时间在账目上有些困难,陆侍郎有个快要调回京的外甥因为营私纳贿被查,宫里听说你们两家最近有意结亲,就是为了撇清关系,季大人也最好和我们走一趟。”

季云兰站在一旁想要说些什么,冯夫人拉住了她,说:“听哪儿传出来的话,我们书香人家教导出的女儿,可不会放过这样空穴来风的流言。”

“身正不畏斜,大人既然不怕,就陪我们走一趟,也别为难我们跑腿做事的。”太监一边说着一边让人拿出来户部和大理寺的勘和。

冯夫人斜眼瞧着,不予理会。季世平拿起来看过以后站了起来,季云兰上前拦住,说:“爹,你不能...”

“好了。”季世平小声安抚她,说:“没事的,我晚上就回来了。”

季世平跟着他们走了,在大理寺的厅堂上,王云问季世平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季世平问:“我能离开这里了吗?”

“季大人不必着急,查案总是要一步步来。”王云对一旁的仆役说:“给季大人安排间屋子,让季大人休息一会儿,我们慢慢审。”

赵世显刚对自己贴身的小厮说了什么,随后又对王云说:“季大人与最近查的案子关系不大,依我看...”

“本官奉旨查案,自然有这个权力,小赵大人,还请配合。”

赵世显像是忍不下去了一样,说:“大理寺的主事目前还是我,陛下有开了我的缺吗?如果大人有这个意思,也可以请旨让陛下开了我的缺。”

另一边,季云暮还在和高君义争论,高君义说:“自从长明离京,你天天过得什么日子,长明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你?”

“可他回来了又如何?凭借五十万两接替曹家掌管户部?”

“宫里的情形说变就变,等曹汝阳活到了改朝换代的那一天,调转矛头收拾你的时候长明心里就好过了?”

两个人争吵着,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谁啊?!”

季云暮不耐烦地打开门,季云兰和大理寺的人站在了门口,季云兰说:“哥,宫里来人把爹带走了!”

“什么?去哪儿了?”

“去大理寺了!”

季云暮和高君义听后着急往外面赶,高君义说:“别着急,大理寺毕竟是赵世显的地盘,不会有事的。”

“赵世显的地方...”季云暮反应过来,说:“你带着我妹妹先去大理寺,我进宫一趟。”

“好,我先去照应着。”

季云暮骑着快马赶到了宫里,却被拦在了殿外,全福说:“大人不必进去了,陛下今天不见人。”

“我有急事。”

全福还想拦着,皇帝在里面喊了一声,说:“让他进来。”

在殿里,季云暮请求皇帝不要再满足曹家的贪欲,阻止他们肆意妄为。

“王云的胆子还没有那么大,不必着急。”

“陛下,他把我父亲扣在了大理寺...”

肃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说:“或许过了明天就没事了,你借给王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你父亲怎么样。”

“可是...”

“姑息养奸,这只是暂时的退让!”

季云暮听到这句话有些痛心,皇帝无止境的退让却要让自己承担责任,季云暮又想起来孙昌朝曾经说过的话,自己于皇帝而言,也只不过是可以随时牺牲和抛弃的棋子。

皇帝转身将收拾好的折子放在书架上,说:“等到添上一笔银子...”

“其实...已经有了一笔银子了。”季云暮看着肃文帝的眼睛说。

“什么?”

...

大理寺里,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王云和赵世显双方僵持不下,王云指示别人带季世平下去,而赵世显声严厉色地呵斥那些人,让他们想清楚是在哪里领的俸禄。

此刻,全福走了进来,掷地有声,说:“陛下口谕。”

双方安静了下来,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都跪了下来。

全福传旨说:“朕听闻近日大理寺事情繁杂,朝中诸位爱卿多被传至大理寺讯问,朝廷纲纪日驰,大理寺亦无安宁,朕命赵世显即刻肃清法纪,不得有误。”

“臣接旨。”

王云站起身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全福,全福说:“奴才代为传旨而已,大人若有什么疑问还请去面见圣上。”

赵世显说:“王尚书刚刚还想开了我的缺,来人,送王尚书进宫面圣。”

“是。”

王云恶狠狠地看向他们,随后转身就走。

赵世显接着说:“还有那张椅子,王尚书坐着舒服,一并送走。”

“是。”

季世平被季云兰接走了,高君义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季云暮赶到了大理寺门口。

“你父亲没事了,但全福是皇帝身边的人,他怎么会来?”

季云暮听到自己的父亲平安无事,长舒一口气,随后双手用力地锤了一下墙,说:“我还是把文长明卖了。”

“啊...”高君义拍拍他的肩膀,说:“长明不会怪你的,他想回京见你,帮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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