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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云起

为保无虞,医士建议暂停用药,改了方子由陆修远带着郭敞、邵康陪同,送医士回去,一便抓药。

此刻李茹枫将兰泽的丫头叫来,只留了竹栀照顾。

竹栀问,“姑娘可觉得好些?”

兰泽笑着回答,“若我猜的不错,腹中应还有个。”

竹栀问,“还有个?”

“不过也有可能是刚才不适,府内上下太过谨慎所致”开始自个儿诊脉,“不过这脉象,确是滑脉。”

“姑娘,明明午时您才说可能、可能腹中的孩子没了。”

兰泽笑了笑,“我也只是猜测,想来许是用药有误?不过国公府请来的医士,怎会医术不精?若真是,夫君他们也不会乘轿同行。”

竹栀也说,“刚才来人是国公夫人同相爷夫人身旁的妈妈,神情严肃,还一再强调是除了姑娘与我以外、咱们院中所有人。”

“那应该是了。”

“若真是,姑娘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兰泽摇摇头,“中午的药,是清腹中淤血的,这孩子最终也保不住,除非华佗再世。我与夫君还年轻,也不是非留不可,何况夫君只是次子,以我身份,留或不留都无关紧要”不过想到相爷方才在书房说得话,兰泽又说,“不过,若是真的、也不一定。”

“什么是真的、不一定?”

“没什么。”

不多久,厨房送来人参鸡汤。

兰泽问,“可是给嫂嫂准备的?”

下人回答,“是夫人说,给两位少夫人都送来。”

“竹栀,去把我昨日绣的帕子,送与外祖母与母亲。”

“是。”

……

兰泽院中被叫去的人皆在李茹枫院内站着。

相爷夫人在堂前坐着,李茹枫站在阶上吩咐她们,“如今我家儿媳身体不适,我知你们尽心,不过她身体休养期间你们还需更加尽心尽责。”

“是,夫人。”

国相夫人起身,“如此含糊他们如何能竭力?”

“母亲觉得该如何说?”

“二房方小产,方才腹痛请来医士,也许腹中还有一子。如今情况,就连洒扫每日都须早些,莫要在她起来时地上湿滑易摔。你们做好事、管好嘴,若是保下二房长孙,自少不了你们的赏。”

“是。”

陆修远带药而归,行礼后回到小院。

兰泽见他满头大汗,起身去迎。

谁知他快步上前,温柔相扶,“可还疼?”

兰泽摇头,“哪里就那么难受了,肚子疼是常事,女儿家常如此的,夫君小题大做了。”

“常事?”

“是啊,不信你问竹栀。”

“夫人自之前便如此,后来请了医士调理,近几年很少这样过了。”

“身体之事,不得马虎。这是刚取来的药,我让医士给你做得药丸,不是食欲不振嘛,这是辅以山楂、豆沙制成的,也可开胃。”

“那我用一个?”

陆修远点头。

就这样看着兰泽拿起、放入口中,然后咀嚼。

担心太过粘腻她咽不下,又倒了茶水给她递来。

兰泽看着他,笑道,“怎么如此紧张?只是个药丸,不会噎着我。。”

“小心为上。”

“倒是你的伤才是大事,只顾着我肚子疼,你还未上药呢。”

边说着边拉着陆修远的手至榻前。

“无事,我让邵康做就是,你只管好好养着,戌时请了医士来为你施针”拉着她手,“医治你失眠之症。”

“知道啦,那竹栀,你去准备好药膏,让邵康替我换药。”

兰泽说着去看竹栀拿药,到厨房叮嘱,“戌时医士会来,酉时我们要到。”

“竹栀明白,姑娘放心。”

“不可露痕迹,若是不行,就去布庄、茶楼也可。”

“是。”

清风来,只说“邵康换下棉布时,瞧伤口不大好。”

“医士可为夫君诊过脉?”

邵康来禀,“公子一心想着夫人您,还好太夫人发话,国公夫人坚持,公子才勉强答应,明明嘱咐要好生休养,要我说,除了您的话,公子怕是听不进别人的。”

兰泽拿了药往卧房走。

竹栀、清风还有邵康跟在身后,快要到时,兰泽嘱咐,“不必跟来。”

进来,某人已经疼得趴在榻上。

“夫人怎样?面色可还好?酉时三刻你驾车去请医士,我先睡会儿,你告诉夫人,免得让她担心。”

兰泽故意放低声音,只闷嗯了声。

陆修远几乎熬了一天一夜,再加上得知失而复得,情绪跌宕起伏,此刻是真的累的撑不住了。

也就没留意此刻身旁的人,不是邵康,而是兰泽。

为他上好药,兰泽拿着团扇为他扇凉,又特意让他们取了一盆冰,放在旁边,扇子顺着扇去,正是凉风消肿止痛。

一觉不觉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睁眼便问,“邵康可去了?”

兰泽回答,“才申时末。”

竹栀进来本是要寻了由头出去,奈何看见兰泽示意她莫要开口,只好改口询问,“夫人,冰块怕是融了,我拿去换了吧。”

“郭敞、邵康,你们将夫君抬去凉室。”

“昨晚夜半你定没睡着。”

陆修远打马虎眼,“多少还是睡了的。”

“好啦,听我的”然后对竹栀和清风说,“去取冰,多拿些,凿大块。”

“是。”

果然凉爽些,陆修远也舒服不少,至少伤口没有那么明显的灼热感了。

“可舒畅些?”

“嗯。”

等到医士来,诊完脉,医士说“相比巳时,脉象平稳许多了。”

兰泽奇怪,“平稳?”

“是啊,夫人之前脉象虚浮,现下好了许多,看来药丸还是有效的。”

“那便好,我夫君呢?伤口可有发炎?”

“看着红肿渐渐消了,应是无碍的,只是还需时间慢慢养着,若是伤口觉得痒,可千万不可上手。”

“好,您放心,我一定看着他。”

陆修远问,“现在可能施针?”

“自然可以。”

陆修远待医士施完针才敢开口,“此番只是治疗我夫人失眠之症?”

“是啊,且能缓解痛症。”

陆修远问,“痛症?”

“就是小腹微微有些疼罢了,其他倒没什么。”

陆修远是还想陪着兰泽的,只是邵康附耳回禀,“保下了。”

昨日下朝,陆修远被拦下时便向邵康递了眼色,虽然及时,但尽力也只拦下了周方为和柳稷林。

明明上朝前是一起约好了,同去殿前请愿的。

“夫人,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现下不得不赴约。”

“你去吧,本来我是想与你一起去布庄挑些料子。”

“布料?”

“是啊,嫂嫂有孕,昨晚不是跟你说,我想给孩子做些衣裳鞋子,想起来也未给昱儿做过,今日去找,款式样子却不见适合小孩子的。”

“那我让邵康他们去买。”

“他一男子,怎么知道。哪些适合小孩子用啊,我和竹栀、清风同去,你若不放心我安全可让邵康随行。”

“还是让郭敞陪你去吧。”

“夫君,我只是一妇道人家,哪里能比得上你身在朝堂的人,何况你现在有伤在身,郭敞陪着,我也放心些,邵康心细,我说与他一遍定能记下,到时候将家里人喜欢的样式都告诉他,下次我若有想要的,告知你们也方便替我买来。”

“也好,那便如此。”

“你那路上慢些,让郭敞将软垫铺厚些。”

“好”对竹栀、清风和邵康叮嘱,“照顾好夫人。”

“是。”

出门,兰泽想到,“刚让你们送去的帕子可送去了?”

清风回答,“还未。”

其实也不怪他们。

兰泽刚吩咐完,国公夫人就拿来了陆修远的药,又让找人参、熬鸡汤、去冰窖凿冰,又是让去翻布料什么的,哪里容得时间去送帕子,还是给太夫人、夫人、大少夫人三处去送。

这一切也是兰泽有意为之。

“外祖母可还在府上?”

“还未动身离府。”

“那便快送去吧,也是我一点心意。”

“是,婢子遵命。”

“竹栀、邵康,你们与我同行就是了,加上车夫足矣。”

“是。“”

“你去命人套马,竹栀去找来我披风。”

异口同声,“是。”

丫头妈妈大多和清风一起去送礼,留下的都是些洒扫丫头,此刻拿着帕子清扫屋子。

竹栀扶着兰泽,见无人,“姑娘怎选择去布庄?咱们的人不都等在茶楼吗?”

“是啊,不过今日无需咱们亲自动手,若我猜测不错,背后定不是陆修远所为。”

“可那人明明招供说,当年听到姑爷名字。”

视线所及未看见马车,却听到了声音。

兰泽低声说,“仔细想,这幅画我们拼出了四周,以为完成一角,却缺了几处勾勒。”

马车停在二人面前,竹栀平心静气,接着兰泽的话继续,“可婢子觉得,您画的梅花,已然是全貌了。”

书桌上摆着的,正是兰泽前一日画的梅花。

车内,竹栀问,“除了小少爷的,前几日不是说还想做身衣裳好进宫穿,只是近来事多,都耽搁了。”

“也就一两日工夫了,我倒是张口的事,又何苦难为人店家?想来最近城中的夫人、小姐们都早向店家定了自己的衣裳怕是他们还忙不过来呢。”

“这倒是了”忽地想起,“欸,我记得这家店会在新布料到时制一新样衣,夫人去看,若是有合适的,让她们量好尺寸,稍微改改也不费工夫的。”

“好,去了再看吧,何况衣服总还是有的,哪里就像你说得那么着急。”

“您不知,原是在兰府时,夫人也说过的,京城里的夫人总是要寻时下最新的布料、款式,哪怕只是前两年的东西,她们都能一眼瞧出来。”

“是吗?”

“是啊,要不然国相夫人如何来时带了许多首饰,我想啊,国公夫人今晚最迟明天就会给您和周少夫人送礼,而且清风说了,国相夫人送来的正是三份妆容首饰。”

“那如你所说,我今日就算选了衣裳,也未必配得上那套首饰颜色。”

“夫人,清风说了,送来的正是靛青色,今日我们去看,若真是相似的,买下就是,若不是,至少请店铺做了外衫,也不算枉费长辈心意。”

“好,听你们的。”

邵康就坐在车前、马夫身旁的位置,里面的话语声音虽小,倒也能听个一字不落。

不光竹栀看上,兰泽和邵康也都看见了那套成衣。

颜色正合适,连刺绣都算得上精美。

竹栀就要开口,哪知兰泽却先问,“我想为自家子侄做些衣裳,一个快两岁,还有一个约莫明年初夏才生,店家可有推荐的料子?”

“年长些的孩子,可是男孩?”

“是啊。”

“那用这匹吧,颜色略深,却不似玄色那般易脏沾灰尘,这匹颜色恰好,最重要的是这年岁的孩子顽皮些,您摸摸,是吸汗透气又贴身,舒适极了。”

“好,就这匹。”

“您若是给刚出生的婴孩这匹刚刚好,水湖蓝正适合夏天,其实若是不急,您完全可以明年再来选料,京中时兴常有变化,也不枉费夫人一番心意。”

“无事,我是打算给孩子做虎头鞋用的。”

“这料子,您说、您要做鞋子用?”

“是啊,可有何不妥?”

“没有,只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觉得您这位婶婶阔绰了些。”

“是给两个孩子用的,您介绍的料子正好相配。”

“是、是,那我将这两匹都给您包上。”

“这两个,一样两匹,另选些柔顺贴身适合小孩子的布匹,日后还有小被子、尿布之类的,给孩子多缝些留着,多多益善。”

“好嘞。”

店家忙碌着,兰泽抬眼,看到那套成衣。

竹栀走近,“您是喜欢的吧?且这料子、颜色、做工都如此合适”见兰泽默认,竹栀大声询问,“店家,这套成衣我们要了。”

“好,那我这就取下来,厢房可试穿,我家女儿也好帮夫人量体改衣。”

“夫人,咱们运气正好。”

“店家,这套不便宜吧。”

“您买了如此多,何况国公夫人和府上周夫人都是咱们这儿常客,又逢佳节,今日便只要您八成价。”

兰泽提点竹栀。

竹栀拿来钱袋,“这些,可够?”

店家不动声色看了她们身后一眼,笑着回答,“足够、足够。”

“那夫人,我同您去试衣裳。”

“好。”

邵康问,“这套要多少?”

“原是三两金,您刚巧再补小人二两便够。”

邵康拿出,放在柜上。

“布料我已让伙计包好装马车上了,已清点无误。”

“给我取碗茶来润润喉。”

“好,您稍等、稍等啊。”

屋内,自称是店主女儿的孩子跪下,向兰泽请安。

兰泽一改方才神色,眼神锐利,坐在椅上饮茶。

“阁主。”

竹栀扶她起来,同时低声提醒,“最多一盏茶后我们便要出去。”

兰泽问,“竹薇,我只让你们想法子困住陆修远,如何就变成这样。”

“原本我们都做足准备,想以劫匪绑票带走陆修远,按姑娘您的吩咐,扣住他一天一夜便罢,谁知国相下朝后就将他困在宫中。”

竹栀问,“你们可有暴露?”

“没。人是在宫中施刑并关入永巷一处小院,有侍卫看守,我们的人不敢靠近,更无法与姑娘您或是姐姐传递消息。最后还是孙大哥说,按兵不动、方为上策。我们只好按周大哥说的做,好在宫门落锁前,宫里就放人回来了。”

“好在你们处理得当。毕竟永巷是后宫,何况当天国相入宫,连我公婆都不见,你们就算送来消息,怕是我也只能旁观。”

竹薇回答,“另外,按照医士推断,姑娘您怀了双胎,一胎于今日午时小产,另一胎……陆家有意尽力保下。”

“知道了”兰泽就要出门。

竹薇轻语,“姑娘。”

“说。”

“陆修远是求着医士一定要保您无虞的,陆家好似要请原宫中圣手郑御医保您腹中这胎。”

“知道了”又问,“尺寸可需要量?”

“不必,衣服是按照您做的,我待会会说,改好后于明日巳时送去。”

兰泽故意道,“竹栀,我的喜好,你交代她就是了。”

“是。”

兰泽故意用指尖将鬓边头发略微疏散。

出来时,看到邵康也注意到自己鬓边碎发。

“待会还要烦劳你陪着我再去趟首饰铺。”

“夫人尽管开口,邵康必当像对公子那般听从夫人吩咐的。”

“那你回府吧。”

邵康当然不能答应,也不敢拒绝。

……

厢房内,竹栀嘱咐竹薇,“陆修远今晚回府必遭刺客行凶。”

“需要我们做什么?”

“姑娘说,不可暴露,暗中确保陆修远一行人。不死便可。”

“这……”

“有话就说。”

“姐姐,姑娘之前让我们埋伏,如今又让我们暗中保护,她如今还怀着那人孩子,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姑娘自有她的道理”听到外面兰泽让邵康回去,竹栀明白是兰泽在催她出来了,“好了,照办。”

“明白。”

……

兰泽看着邵康表情,“好啦,逗你玩的。你呀,也是受人之托,不过,下次莫要说再说在你心里,我与夫君同样重要,你们是自小陪他长大的,就如竹栀与我一样,这般情感十分难得,就像你与郭敞对我,竹栀对夫君也是一样的,但少不了不自觉中,竹栀就会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一样,我很欣慰夫君有你和郭敞这样的左膀右臂在。”

“夫人与竹栀也经历许多吧。”

“是啊,患难姐妹。”

竹栀出来,扶兰泽往外走。

兰泽缓缓道,“我们早些回去吧,我眼皮总跳,不放心夫君。送完我们,你快去寻他吧。”

“是。”

马车刚到,府上的人就打伞来接了。

“你多带几把,想来夫君的友人也未带,另取了蓑衣给他们车夫吧。”

“是,夫人。”

“你也带上,还有郭敞的,仲秋雨凉意浓,莫要染上风寒才是。”

“是,夫人那我这便去接他们。”

“去吧。”

兰泽回来就专心致志画着手帕样子,虎头鞋模样,还让清风去找照顾陆真昱的妈妈要了孩子尺寸。

竹栀问,“姑娘是怕……”

听到脚步声,兰泽道,“是啊,怕今早拿去的样子外祖母与母亲觉得单调。”

竹栀瞬间会意,接着兰泽的话,“所以您打算绣枫树?秋日里枫叶确实红似火,枫林更是好看。”

“傻丫头,忘了我婆母闺名?”

“难怪您一会儿画枫树、枫叶还画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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