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过后,任青丘还特意观察了那名白衣女子的反应,没有他想象中的恼怒,本该有的恐惧,亦或是哪怕一丝不同于平静的情绪,都没有
这倒是让任青丘对她起了几丝兴趣,不过终究只是一个凡界的修仙者罢了,他把此归咎于对方不知天高地厚,或是蠢的没读懂那句话的深层含义而已
不过既然是魔尊看上的人,必定有对魔尊有用之处,而什么用处,魔尊未说,这便是作为一个护卫不该深想的事
此次魔尊出关,第一件事不是巩固自身实力,而是直接带领魔兵魔将分为几组入攻凡界,这也使他们不解,难道不怕神族之人下界与它们抗衡吗?
不过此次已攻破流域近十座城池,却也未见一名神族之人前来支援。可见魔尊早有所料,尊上的事,不是他们所能预见的
怎么做,自有魔尊的道理,他们,只要做好他们该做的
琉芸坐在黑曜石所雕刻的赤黑座椅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座椅的龙头上,紫黑色瞳孔中的兴趣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淡,最后只余下厌烦和无趣
他摸了摸质感光滑的龙头,似是对底下这群将死的玩物彻底失去了兴趣,神色恹恹的打了一个响指
轰隆隆,一道紫色的惊雷从天而降,劈打在一处裂纹之上,不到一个呼吸间,屏障之上顿然豁开一人高的大洞,一道道黑色的烟影从豁口侵入
那闪电临于之处,正巧是秋绍冥所待之处,缕时间,只见把把长刀迎面刺向她的面门
她下腰堪堪躲过几把,但终究不能全然避开,利刃擦过,血与红衣染在一起,像一朵若加浓郁盛开的玫瑰,张扬而妖艳
血雨中,秋绍冥的嘴角依然含笑,习术不精的她不再费力躲避,双手背于后腰,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迎面刺来的魔族人见此都不由面露疑惑,眉头觑了觑,刀法又快了几分
唰!雄风震起,只见迎来的攻势被一瞬间碾灭,那些魔兵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已化为几尺飞灰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掌虚按在秋绍冥的肩头,身后侧传来不容置疑的声音“绍冥,你随本宗主来”
话罢,也未等秋绍冥回应,便是将她带向屏障的中心之处
在别人眼里,秋绍冥是自己跟在穹闫身侧的,可只有秋绍冥自己知道,她全身皆被浑厚灵元压制,使不出一点力气
而秋绍冥也明白,就算她使出全身劲力反抗,依现在危机的情况也难有人注意这里
就算看出她的不愿,想来那些人也不会理会,她一废材之命换万千弟子之命想来谁都不会算不清这笔账
魔兵闯入,本修缮屏障的内门弟子和副宗主立马改头迎战魔兵,可随着敌方数量的增多,他们的死伤也越多,这场战斗也是越加吃力,时间已是刻不容缓
中心之处,临云镜已开,而镜面呈血红色,本样貌普通的一面镜子现在看起来竟如此渗人,里面所蕴含的力量更是让周边的人皆觉压迫,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离着有数尺,秋绍冥的眉便有些不适的蹙了一下。她未曾想到这临云镜所蕴含之力竟如此汹涌,若是凡人血祭入镜,怕是要挫骨扬灰,魂困于镜内,永不入轮回
还未来的急感叹此术之残忍,忽觉呼吸一滞,整个身子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本平静的红色镜面在感受到秋绍冥的接近之后竟然忽然雀跃的跳动了起来,如平静的水波忽然泛起了阵阵涟漪,激动不已,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一般
哼,此等力度当真是穹闫小看她了,刚飞半程,秋绍冥硬生生用体内运起的灵力挣起,全数抵消了穹闫刚刚的一臂之力,稳稳的停于半空
穹闫脸色一变,掌心运起刚要说些什么
却见刚刚还悬停于上空的临云镜竟不知为何向秋绍冥飞了过去
秋绍冥:“……”
那临云镜之速度秋绍冥虽看得清,但是因为刚刚全身灵力都用来抵制宗主的一臂之力,现下可是仅存几丝灵力了,轻攻自然是施展不出
正当秋绍冥不知所措之际,便见一把银色长剑横在了临云镜与她之间
秋绍冥当然清楚这是谁的剑,但她的目光骤然停在了与这把凌霜剑毫不相配的红色剑穗上,为何这红花剑穗让人觉得那么眼熟呢?好似是……
好似是她与姬倾柔诉说心意那一日时想送出去的红花剑穗,又是那日亲耳听到两不相干之语后便将之丢弃的已一文不值的剑穗
怎么会,怎么会在她剑上?
“我作为重归门大师姐,仰仗师父多年的栽培,而重归门于我更是恩重如山,此事,怎么也轮不到别人”
这话,说的太过不容置疑,甚至有些讨罪的意味,这已是在犯宗主的威严。可因时局危急,穹闫也未在此事有所纠结
话音未落,就被穹闫冷持打断道“倒是本该如此,可,这本是绍冥自愿请示,如若不然,你以为我堂堂宗主,还会逼迫一介小生前去送死不成?”
难道不是吗?秋绍冥面无表情,却也并未反驳。暗地里把穹闫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定是料到自己绝不会让姬倾柔去送死
话落,姬倾柔的目光闪了闪,吐字清冷“即便如此,宗主可想过,若是她,不符血祭之要求呢?”
不符?穹闫眸中暗沉翻腾,看向秋绍冥的目光也稍有迟疑
见此,姬倾柔攥紧的拳掌稍松了些,又道“是,不符。秋师妹虽为单灵根,但是毫无慧根,资质也为下等,并无天赋,后天懒惰也并不勤恳,她这样,怎么算得上是单灵根,只怕无法完全唤醒临云镜之力”
秋绍冥“……”怎么听起来她这神界之翘楚在凡界一无是处
此话说的不无道理,穹闫怎么想不到,可是全派上下只有三名单灵根,另两位他谁都不想牺牲
多拖一秒重归门的死伤便会更增一分,此时已经不该再迟疑了
姬倾柔收回长剑,凌空踏步正要入镜,手却被一人从身后牵住
手中玉腻般的触感让秋绍冥忍不住多摸了两下,脸上却是面不改色,缓道“姬师姐乃重归门之抵柱,牵挂甚多,何况,你掌管重归门上上下下事务众多,而我,只是一介闲人”
话说的很清楚了,穹闫也决定以此为赌,若是秋绍冥可以唤出临云镜之力,便是天不亡他重归门,若是无法,那也便是他重归门无此命运
在他们闲语之时,穹闫以挥手将周边涌上的魔兵魔将阻隔,但毕竟刚刚为了维持灵力屏障消耗颇多,此时也有些力不从心,不由下了死令“秋绍冥,入镜”
她自然没什么好推脱的,只是忍不住在内心感慨穹闫的好算计。穹闫并未将入镜的后果告诉她,若是说了,恐是怕自己不会答应,他自己名声也会落一个牺小之名
经过刚才的一波消耗,姬倾柔与穹闫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己。无灵力时,自然是看体力,而论体力,凡人之躯又怎么能比得过神体呢
她秋绍冥没有别的优势,就是抗揍,体力不乏,在如今的局势倒是她最大了
如果不是这样,穹闫和姬倾柔才不会和她讨论这些废话
秋绍冥刚要劝那长剑之主以理论事,就见那把横在她与临云镜之间的长剑撤下了
停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她转头去看
却见那人眼睫都未抬一下,低眉用玉指描摹着剑鞘上的纹路,低缓的道“师妹所言极是,我已有家室,有了牵挂,此事怕是只能麻烦师妹了”,说罢,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脊背发凉,秋绍冥咽了下口水,挥了挥手笑了下,正想解释却又觉得没什么东西需要解释一般,愣住了
她第一个字还没蹦出来,背部一痛就跌向了临云镜
姬倾柔清冷的目光淡淡的在那只还未收回去的脚点了一下
又在看向临云镜时,眼中流露出几丝苦楚,却又在下一秒转瞬即逝
下一刻,雪华剑出鞘,姬倾柔脚尖浮点虚空,转瞬间已掠出十里,一股天寒之气由她周边引现,霜由她的手腕延至剑尖,一时周边的魔兵竟无一人敢上前
有人认出此法,不由惊奇万分道“苍寒雪域,是苍寒雪域!姬师姐竟然领悟了苍寒雪域!!!”
此话一处,不可置信的目光纷纷落在了那黑色天地间的一抹白光之上
“姬师姐真乃万年不遇之天才也,不仅修为是咱们这届弟子的第一,竟然还开启了连宗主都未曾领悟到的域界”
“我的天,死前可见一次域界开启,此生当真无憾”
见此,穹闫的目光也隐隐多了些深意
几个呼吸间后,四处侵入城池内的魔气被苍寒雪域的圣洁之力所抑,皆是被逼退几里之外,城中凡人有些聪慧之人悟到魔气散退的缘由,便带领周边人一起向姬倾柔汇聚过去
便有了以姬倾柔为中心,人群聚拢的现象
但四周的重归门子弟却是不解了,临云镜只能转移拥有灵力的修仙者,并不能转移凡人,姬师姐为何还要耗费灵力去救那些必死的凡人
域界启时,天降大雪,魔兵行动被压制至缓,当第十次冰刃挥起之时,冲入城池的魔兵再次被削至城外,魔兵损失已有入城的半数,彼时就连远处的任青丘都起了些忌惮之色
仅仅是开光后期的修为,却挡下了他整整几千魔兵,而且还觉醒了很多大能倾尽一生都无法觉醒的域界,若是留下此人继续成长,将来必定是他魔界大敌
若是不能为他魔界所用,此人,决不能留
正当魔兵再次群起攻之,也正当姬倾柔挥出第十一剑的时候,却被一人拦下了
“倾柔,你在灵力将将耗尽之时开启苍寒雪域已是重创,又挥出十剑,灵力早已耗尽,元海已受损颇重,你不要命了吗!”
只见剑眉星目的少年眉头紧蹙,脸色因为灵力耗尽而浮白,更添几分忧郁之感,此时受姬倾柔身边寒气逼迫与她保持了几步的距离,俊俏无比的脸颊上少见的浮现出焦急之色
姬倾柔的手顿了一下,目光略略扫过周边人群,最后定格于立于穹闫掌心之上已现白光的临云镜,目光有一瞬复杂,轻了一声
“等人”
什么?阮修离好似没听懂一样,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眨的凝在姬倾柔的脸上,似是想看些出什么。可惜那表情只维持了一瞬,便又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样子
眼见魔兵拥簇而来,临云镜已开启七分,众弟子皆缓慢缩小屏障边围退向中心区域。而那些来不及从外围跑入屏障内的凡人在那一瞬便被汹涌的魔气吞噬,只余一具空壳
情况已刻不容缓,屏障已开始急剧的收缩,可姬倾柔依旧在空中巍然不动,目光遥遥望向那些被魔气吞噬着痛苦不堪的凡人
那一瞬,深深的无力感在她的心中弥漫,她谁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送死。
是啊,现在的她太弱了,彼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已形成一道光柱的临云镜
弱到,连她的小跟屁虫都罩不住了
阮修离墨色的眸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的那个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
“她死了,所以你要跟着她一起死吗”
阮修离俊俏的脸上透露出几丝不甘,这样问道
第十一剑挥出,由空气中水分凝成的十里寒刃再次坠出
一滴血自掌心溢出,染红了剑上红花
姬倾柔的眸子动了动,用指尖小心翼翼的抹去了红花花蕊中心的那抹血渍
那一刻,在看到姬倾柔眼中低柔眷恋之时,阮修离不免错愕一瞬
只闻她喃喃道“生死有命,这天下何有为谁赴死一说。”
见她如此执迷不悟,少年沉下一口气,伸手去探她的手腕
可刚刚靠近姬倾柔的体侧之时,阮修离便觉那只手由内的血液,到外的皮肉,仿佛都要被冻住了
心下一惊,阮修离骤然退出几尺之外,但也不免被寒气所伤,寒霜在他的左手指尖攀升至他的手腕,被他用体内最后几丝灵力抑住
当他再次抬眸时,却只捕捉到一抹坠下的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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