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后的日子,远哲感觉自己像被浸在一种无形却粘稠的胶水里。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凌昭信息素的味道,每一个角落都仿佛有看不见的眼睛。
凌昭的‘体贴’变本加厉,几乎寸步不离,美其名曰“受了惊吓需要好好安抚”,实则将远哲看得更紧。
这种无处不在的掌控和那种被当做珍贵藏品般审视的感觉,让远哲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几乎快要衰弱。他夜里开始失眠,白天则要强打精神扮演那个逐渐“依赖”上小叔子的寡夫Omega。
但他心底那簇被失踪报道和霍之州态度点燃的火苗,并未熄灭,反而在压抑中烧得更旺。
他必须知道真相。关于程皓,关于凌晙,关于凌昭完美面具下究竟藏着什么。否则,他迟早会在这令人窒息的金丝笼里彻底疯掉。
他开始利用极其有限的、凌昭视线暂时离开的时间,用手机电脑这些设备搜索着信息。
他变得更加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或者窝在影音室里看一些老电影,一副惊魂未定、需要静养的模样。凌昭似乎很满意他这副“安分”的状态。
而远哲则利用这些独处的时光,梳理着已知的碎片信息,大部分都被人为的删去了很多,但远哲还是拼凑出来一些。
程皓曾经是娱乐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凭借出色的外貌和演技小有名气,也确实和凌晙有过一段短暂的绯闻,但很快就被凌氏集团的公关压了下去。
紧接着,关于程皓的各种黑料开始井喷式爆发——耍大牌、私生活混乱。舆论一边倒地唾骂他,品牌解约,剧组换人,他迅速从云端跌落,彻底消失在大众视野里,直到被报失踪。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是一场典型的、毁掉一个人的舆论操作。而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是谁需要抹去凌晙生前可能存在的“污点”?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凌昭……他知道哥哥和程皓的真实关系吗?他那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是为了哥哥还是他自己?
程皓的最终失踪,是不是也因为他?
远哲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手脚冰凉。如果真是这样,那凌昭就不仅仅是个控制狂,更是一个……冷血的罪犯。
他需要证据,哪怕只是一点点旁证。
他开始更加留意凌昭接打电话时的只言片语,留意他书房里那些可能被忽略的旧物痕迹,甚至留意家里那些工作了多年的老佣人偶尔的闲聊——虽然他们口风极严,但或许能透露出一点关于“以前”的事情。
有一次,一位负责打扫书房外区域的老佣人无意中提起:“……先生(凌晙)以前偶尔会带朋友回来小住,顶楼的客房总是收拾着。唉,后来就都空了……”
远哲心里一动,状似无意地接话:“是吗?我都没什么印象了。是哪些朋友啊?”
老佣人似乎意识到多嘴了,连忙含糊道:“啊……就是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吧,我也不太清楚。您休息,我去忙了。”便匆匆走开了。
还有一次,他听到凌昭在电话里,用极其冰冷的语气对那边说:“……处理干净点,别留下话柄。”虽然很快语气就恢复了平常,但那一瞬间的寒意让远哲毛骨悚然。
“处理干净”?“话柄”?是在说商业上的事情,还是……别的?
每一个细微的发现,都像一块拼图,让远哲心中的恐惧画像越来越清晰。
他仿佛行走在深渊边缘,脚下是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的伪装,而底下,是深不见底、散发着血腥味的黑暗。
他知道这样偷偷调查风险极大,一旦被凌昭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停不下来,那种对真相的渴望,以及巨大的、想要挣脱这虚假牢笼的本能,驱动着他,在刀尖上小心翼翼地前行。
他必须知道,程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不仅是程皓的真相,也可能……是他自己最终命运的预演。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风险巨大。
通过之前零碎的信息拼凑和极其小心的网络探查,他锁定了一个曾经追踪报道过程皓丑闻、后来似乎因为某些原因被报社边缘化的调查记者,似乎知道不少内幕,但被人用‘手段’捂了嘴。
他利用一次独自去美术馆看展的借口,在熙攘的展厅里,用新买的预付费手机卡,按照查到的联系方式,发出了一个极其简短的、加密的会面请求。
他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快回复,并且同意见面。地点定在市中心一个鱼龙混杂、摄像头覆盖率低的老城区咖啡馆包间。
远哲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极其冒险的一步,但他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真相的迫切压倒了恐惧。
他利用美术馆的复杂结构和人流,极其艰难地短暂甩开了保镖的视线,然后压低帽檐,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约定地点。
咖啡馆包间狭小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咖啡香和烟味。一个看起来有些潦倒、眼神却带着锐利光芒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他自称姓王。
“夏先生?”王记者打量着他,语气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嘲讽。
远哲没时间寒暄,直接切入主题:“王记者,你之前调查过程皓的那些绯闻,后面的报道为什么又删除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王记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给他倒了杯水:“别急,先喝口水。你知道你要问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吗?”
远哲确实口干舌燥,神经高度紧张让他急需水分。他接过杯子,没有多想,喝了一大口,水温吞吞的,带着一点奇怪的涩味。
“我知道很危险,但我必须知道!”远哲急切地说,“凌昭他……他绝对有问题!凌晙的死…程皓的失踪肯定和他有关!”
王记者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叹了口气:“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他的话音逐渐变得模糊遥远,远哲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四肢迅速脱力,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扭曲。
“你……”远哲猛地意识到不对,想站起来,却浑身软得不像话,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是那杯水……!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看到王记者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近乎怜悯的表情,低声说了句什么,像是“……抱歉……他们给得太多了……”又或者是“……别怪我……”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后颈的钝痛和一种强烈的、令人作呕的反胃感。
远哲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熟悉的奢华吊灯映入眼帘,他回到了别墅的卧室。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冰冷的金属摩擦声,他的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缓缓地向下看去——
一条细长的、泛着冷光的银色锁链,一头牢牢锁在他纤细的脚踝上,另一头则连接在沉重床脚专门焊接的金属环上。
锁链的长度经过精心计算,刚好允许他在卧室和相连的浴室范围内活动,但绝无法触及房门或者窗户。
远哲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几秒后,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凌昭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关切的神情,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个生病的家人。
“嫂子醒了?”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哲,目光扫过他脚踝上的锁链时,没有丝毫意外,仿佛那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装饰品。
“你……”远哲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恐惧和愤怒交织着,让他浑身发抖,“你对我做了什么?!那个记者……是你的人?!”
凌昭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冰冷而残忍,彻底撕碎了往日所有的伪装。他俯下身,指尖轻轻拂过远哲脚踝上冰冷的金属,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嫂子总想着往外跑,去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我只好想办法,让嫂子能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了”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低语,内容却让远哲如坠冰窟,“这样,你就不会再走丢了,对不对?”
远哲绝望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终于彻底撕开伪装的疯子,脚踝上锁链的冰冷触感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肢体,也缠绕住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他不仅没能找到真相,反而把自己彻底送进了地狱的最底层。
远哲的理智在那条冰冷的锁链和凌昭近乎愉悦的注视下,彻底崩断了。恐惧、愤怒、屈辱、以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积压的绝望和憋闷,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
“凌昭!你这个疯子!变态!你放开我!”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凌昭,想要撕碎那张令人作呕的完美面具!
然而脚踝上的锁链猛地绷直,长度到了极限,巨大的惯性将他狠狠拽回,“砰”地一声摔回柔软的地毯上!
“啊——!”远哲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挣扎着想要扯断那该死的链子,细嫩的脚踝皮肤瞬间被金属磨得通红,甚至渗出血丝,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疯狂地拉扯着,咒骂着。
“放开!你他妈放开我!你凭什么锁着我?!你算什么东西!”
“程皓是不是你害的?!你哥是不是也是你害的?!你说啊!”
“你这个恶魔!你会不得好死的!”
他语无伦次,什么难听骂什么,眼泪和愤怒的唾液混杂在一起,形象全无,就像一个彻底被逼疯、陷入绝境的囚徒。昂贵的地毯被扯得一团糟,床上的枕头被扔到地上,房间里一片狼藉。
而凌昭,就站在一步之外的安全距离。
他没有阻止,没有动怒,甚至脸上那抹令人胆寒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微微偏着头,用一种极致专注、甚至带着某种欣赏意味的目光,看着远哲发疯,看着他挣扎,看着他所有的愤怒和绝望如同绚烂的烟花般爆发出来。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咒骂自己的敌人,反而像是在观赏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或者是在欣赏一件珍贵的瓷器上突然迸裂开的、充满生命力的纹路。
远哲越是激动,越是失控,他眼底那种扭曲的兴奋和满足感就越是浓郁。
终于,当远哲力竭地瘫软在床沿,胸口剧烈起伏,只剩下破碎的喘息和无声的流泪时,凌昭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弥漫着暴戾气息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呵呵……哈哈……”他笑得肩膀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无视周围的狼藉,蹲下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抬起远哲满是泪痕和汗水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远哲的眼神因为愤怒和脱力而有些涣散,却依旧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恶魔。
“嫂子生气的样子……”凌昭的声音带着笑后的微喘,眼神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痴迷,“真是比平时那副温顺的样子,生动多了。”
他的指尖近乎贪婪地描摹着远哲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角和颤抖的嘴唇。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我就喜欢嫂子这样的人。”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温柔,“看起来迟钝又怕死,好像很容易就能被掌控,被养成笼子里的金丝雀……但骨子里,却藏着这么烈的性子,这么漂亮的爪牙……只有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真美。”他由衷地赞叹道,仿佛远哲刚才那番拼死的挣扎和恶毒的咒骂,是什么极其取悦他的表演。
远哲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扭曲的欣赏和占有欲,只觉得一股比恐惧更深的寒意瞬间冰封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终于明白了。
凌昭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温顺听话的傀儡。
他要的是亲手折断他的翅膀,磨平他的爪牙,看着他一次次试图逃跑又一次次被捉回,享受着他所有的愤怒和恐惧,最终……彻底驯服他,让他从身到心都完全属于自己。
这种认知,比单纯的囚禁和暴力,更让远哲感到彻骨的绝望。
他不再骂了,也不再挣扎了,只是像被抽走了所有灵魂一样,瘫软在那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凌昭似乎对他突然的安静很是满意,他轻轻吻去远哲眼角残留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怜爱。
“好好休息吧,嫂子。”他站起身,语气轻松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全世界了。你会习惯的。”
说完,他心情颇好地转身离开了卧室,甚至还体贴地帮他带上了门。
留下远哲一个人,躺在冰冷的锁链和一片狼藉之中,脚踝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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