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导演组又把她调换到宝琴组。
这下马胜男都咋舌了,“导演组在想什么?他们是想用你还是不想用你?”
她安慰林莺,“薛宝琴也不错,除了戏份少点,在书里是艳压宝钗、才比黛玉的人物,你配得上。”
林莺笑而不语,其实每次调换导演组都有问她的意见,她没意见,她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要不回小叶村做炮灰,搬哪里都行。
她在宝琴组呆的时间最久,宝琴戏份少,只她一个候选人,不出意外这个角色就是她的了。
戏份少人物课也少,她平时就跟着大家上大课,练形体、台词,还学会了弹古琴,毛笔字也像模像样,第一幅画《秋色满园》还被马胜男讨去,说要裱起来挂在房间里。
林莺也经常被叫去别的组配戏排练小品,结识了宝钗和黛玉的热门人选。
这些人虽然与她的世界里不一样,但鲜活水灵,都是真诚努力的姑娘。
剧组的生活就这样紧张有序地进行着,一天又一天,很快就到了年底。
除了肖伟每周一封信,雷打不动,期间林莺也收到林安和林萱的来信,互道近况,她也透露了过年不回小叶村的打算。
林安和林萱没说什么,默认了她的计划。
肖伟却不安生,连着好几封信,抱怨说林莺不回小叶村,他也不回,回去见不到,过年也没意思,不如来剧组陪她过年。
林莺连忙回信,严辞拒绝了他的提议,当下风气比较传统,肖伟不回家陪父母过年,却跑来她这里,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
她不想背这个锅。
肖伟想想也妥协了,他一时任性,却要连累林莺,他不忍心,反正日子还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过年。但让他回家面对父母,他又气不顺,折衷就是在部队值班,不回家了。
林莺安抚了肖伟,把精力投入到培训中,除了听课讨论,还要压腿拉筋,练台词练到口腔酸软舌头发麻。
天气越来越冷,每天早上跑步都是哈着白汽,一出汗满脑袋蒸腾,鼻尖通红。
但林莺没有停,跑步成了习惯,每天只有围湖跑圈的半个多小时,是她拥抱自己的时刻,是她可以肆无忌惮思念父母、回味现代生活的时刻,她需要坚定内心,清醒认知。
这天,她跑步回来,马胜男兴奋地说,为了迎接新年,剧组打算办一个联欢晚会,时间在一周后,问林莺有什么节目。
林莺擦着汗,迟疑地问,“每个人都要出节目吗?”
上百号人,每个人一个节目不太现实。
马胜男瞪大眼,“你不想出节目?这可是难得的表现机会,让大家认识你,欣赏你的才艺,还有人想报名多个节目呢。”
林莺没说话,端起白瓷缸,从暖水壶倒了点热水兑了兑,喝了一口,才慢慢说,“咱们有很多人都是从艺术团出来的,多才多艺,我就不献丑了。”
马胜男撅着嘴,“就因为她们都是各种团的,咱们才不能落了下风,让她们看看,咱们也是有才艺的!”
林莺端着水杯笑说,“都在一起训练,哪分那么清楚。毕导说过几次不能搞小团体,你忘了?”
马胜男忙说,“不搞小团体,为咱们宿舍争光总行吧?”
林莺放下白瓷缸,拍拍马胜男的肩,转身拿脸盘去洗刷,“你想争气,自己报名就好了。”
马胜男不甘心地跟着她,“不行,我有几把刷子自己还是知道的,你是咱宿舍的希望,不能掉链子。”
林莺扭头,“陈文娟呢,你问过她吗,我记得她唱歌挺好听的。”
马胜男扁着嘴,“别提了,她要请假回家相亲,联欢晚会都不参加。年纪轻轻,着急相什么亲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
林莺无奈笑道,“结婚是要慎重的。你别抱怨了,你想表演什么节目,我配合你总行了吧?”
马胜男这才换上笑脸,“我就知道你心善,肯定会答应的。咱俩合唱一首歌吧。”
当下把曲词都掏出来了。
林莺转身跑开,“你总得等我洗刷完吧。”
马胜男追上去,“你先看看曲词,熟悉一下。”
两个人定下合唱曲目,林莺刚熟悉歌词,马胜男打听到联欢晚会现场有一台风琴,又缠着林莺弹琴。
“边弹边唱,让他们知道农村人不光会弹棉花,也会弹琴。”神情特别豪迈。
林莺差点笑喷,“弹棉花我可不会,要不你上台表演一下?”
马胜男拍着胸脯道,“我没问题,可惜他们没装备,只能委屈你弹琴了。”
老式风琴林莺见过,虽然没弹过,原理差不多,对于学过钢琴的她来说,上手很快,于是同意了马胜男的请求。
马胜男忙前忙后,连衣服都借好了,只等晚会上一展歌喉,震憾全场。
然而,表演前一天,她病了,重感冒,咳嗽了一整夜,第二天嗓子都哑火了,说不出话。
“莺儿,我对不起你,只能你自己上了。”马胜男眼泪汪汪地望着林莺,喉咙里挤出的音调碎成沙石。
林莺刚要张嘴。
马胜男紧跟着嘶哑一句,“你不能掉链子。你不是一个人,你现在代表的是咱们全宿舍。”
林莺无奈点头,“我上。不过不要抱太大期望,我一个人肯定没有咱们两个人效果好。”
马胜男擦了把鼻涕眼泪,握紧林莺的手,“你一定行,我给你加油。”
“行了,说不出话就少说两句,你说得难受,我听得费劲。”林莺嫌弃地抽出手。
马胜男嘿嘿笑起来,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猥琐。
就这样,林莺赶鸭子上架。
没想到,下午要排练的时候,毕导又出新招,吆喝着大家带上乐器,排队跟他走,众人一脸懵,跟着他走出培训基地,离开破落的公园,径直来到对面军队指挥学院。
指挥学院平时都有士兵站岗,禁止闲杂人等出入。大伙每次路过,至多看几眼,从没想过有一天能正大光明地走进来。
当然,人家纪律严明,进来也不能瞎逛,有人带领他们直接去大礼堂。
黑鸦鸦的座位,宽阔的舞台,明亮的灯光,厚重的幕布,一下子击中很多年轻人的心。
她们大多有艺术剧团背景,对舞台有天然的热爱,原以为要在会议室凑和一下,没想到能上这么气派的舞台。
毕导豪迈地一挥掌,今晚,咱们的联欢会要在这里办,军民同乐、共迎新年。
大伙欢呼雀跃。
马胜男看着远处走过的一队肩背挺拔、目不斜视的军人,悄悄拉着林莺念叨,“陈文娟回家相什么亲啊,这院子里随便哪个拎出来,肯定比跟她相亲的男人强。多好的机会,唉!”
声音嘶哑混沌,亏得林莺耳力好,听清楚了,便笑她,“你不要浪费机会。”
马胜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远去的队伍,大啦啦说,“你也选一选,要是比给你写信的男人强,就甩了他。”
林莺哭笑不得,“我可没这些心思。”
她现在就是只拼命寻找出路的小仓鼠,哪顾得上风花雪月。
林莺跟着剧组在指挥学院的大礼堂忙了一下午,调了灯光,试了音响,定下出场、走位,各个节目试演了一下。
一场临时凑起来的晚会,换了个场地,精气神膨胀,宛如一台正儿八经的晚会。
毕导坐在观众席中,乐呵呵地看着台上台下忙活的年轻人,这种小场面,用不着他出手,早有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时,身边走近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座时顺手摘下头顶的军帽,握在手中,露出精神的寸头。
毕导眼睛都没转一下,专注地盯着台上,“来了?”
身边的男人低低应了声,“都安排好了,舅舅没别的事,我先回新都。”声音沉稳,字字清晰。
毕导这才把眼珠子转过来,一脸恨铁不成钢,“陆晖不是我说你,你才二十多,正当年华,怎么活得跟个和尚一样?我为什么找你联系指挥学院的礼堂,你不想想,我们剧组就缺这块地吗?”
陆晖挑挑眉,没说话。
舞台上映过来的光,衬着他高挺的鼻梁,英俊的眉眼。
“当然,你们的礼堂更气派。”毕导清了下嗓子,“不过,我的意思是,这些漂亮的大姑娘小伙子聚在一起,在哪表演都赏心悦目,去哪个单位人家都得夹道欢迎。
我为什么巴巴的找你,搞什么军民同乐,你以为只是便宜学院这帮不懂艺术的钢炮?”
陆晖静静地看着毕导,“舅舅,有话直说。”
“咱爷俩线不对路,要是陆昭那小子早明白了。”毕导捶了下扶手,“行,不能白担个舅舅的名份,我直说了,你回家之前,你奶奶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打量剧组有没有漂亮可靠的姑娘,给你介绍一个。
我寻思这种看对眼的事,得你们年轻人自己来,就把剧组拉到这里,晚会的时候,你自己亲眼看,哪个合眼缘,我再帮忙搭个线,不就齐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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