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徵樾径直略过幸灾乐祸的里斯坐在缝着一层动物皮毛的椅子上,砰地把手中的药罐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
“乌灵草,一种荆棘岛常见的消肿药材,但混合鲜血会对皮肤产生极强的腐蚀作用,常常会在制作诱饵时使用。”
乌灵草会对已经死去的灵魂散发出独特的香味,所以景徵樾闻不到很正常,但里斯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于是他笑的更加猖狂,明目张胆嘲讽景徵樾被一个小屁孩耍了。
景徵樾垂着眼拿出那张在君主号船舱里捡到的,关于**之镜子篇的牛皮纸摊在里斯面前,冷道:“**之镜不止一个,对吗?”
牛皮纸上只有简单的记载,说**之镜分为子镜和母镜,子镜是属于妹妹希尔的,当年从宫廷流落民间后便一直藏在荆棘岛上,只有和姐姐希纱的母镜相融合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单独使用将会带来灾祸。
依照游亦年的手里有荆棘岛上的草药来看,当时很可能是里斯和他前后脚上的岛,但是镜子被里斯抢先拿走了。
里斯看了眼那张牛皮纸,嗤笑一声:“乔伊斯那个蠢货,居然还特地写在了纸上。”
“你手里的是子镜还是母镜?”景徵樾的语气越说越低沉,仿佛正在极力抑制怒气,“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那个怪物不是也什么都没告诉你么。”
“先跟我合作的人是你!”
“有什么区别?”里斯嘲弄道,“你不是信誓旦旦说那个怪物会甘心为你所用吗?结果呢?”
“里斯!”景徵樾一掌拍在桌子上,眉宇间满是怒意。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在陆地上找到他的那一刻就应该把他像宠物一样圈养在笼子里!那样会省去很多麻烦!”里斯站在桌对面,用力把双手按在桌子上,满是横肉的脸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骇人,“而你不仅没那么做,甚至还阻止了我——为什么!我要知道原因!”
“因为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景徵樾眸光如剑,不甘示弱地回视过去,“他有尊严,有感知,有选择自由的权利,不能、也不应该被人当作宠物或是怪物驯服!”
“愚蠢,愚蠢至极!!”里斯愤怒地锤了一拳桌子,“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帕里莫为什么会选择如此懦弱无能的人跟我合作!”
“他可怕?”景徵樾冷笑一声,“那弹指间杀了无数个船员的你算什么?”
里斯怒吼:“他根本就不会死!他当时只是想杀掉你!”
“那是因为他会痛!”景徵樾咬牙,“任何疼痛都可能会十倍、百倍地返还给他,你让他怎么可能不怕!”
“会痛又怎么样?!”里斯简直被气笑了,“我巴不得杀掉他、把他的脑袋挂在我的船首上示众!”
景徵樾睫毛微颤,以一种难以理解、且极度愤懑的神情瞪着里斯:“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想杀掉他。”
游亦年明明也会笑,会有小脾气,会有心平气和与人交谈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每个接近他的人不是有目的就是为了伤害他?
其中也包括景徵樾自己。
当时帕里莫说**之镜邪气太重,所以只能找如鬼魅般的海盗合作,并推荐了里斯,景徵樾怎么也没想到万人敬重的帕里莫代理长会认识传说中臭名昭著的海盗,更没想到会帕里莫会要求他跟海盗合作。
景徵樾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跟海盗们有完全公平的交易,谁料他们竟然连自己已知的信息都不愿意跟他共享,只是让他去把唯一一个会使用**之镜的游亦年给抓回来。
如果不是临出发前帕里莫再三保证里斯跟其他海盗不同、可以信任,景徵樾早就想办法把这个满口谎话、行为令人发指的鬼东西尸沉大海了。
而且说实话,在看见游亦年对沙滩上那个老人亮出匕首的那刻,景徵樾确实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人绑起来,但是当他发现游亦年的手腕断过,他又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不知道受过多少欺凌的青年有那么大的恶意。
直到游亦年毫不犹豫把他推出去的那一秒,景徵樾都还在思考,以前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对游亦年这么做过、他当时会不会很痛、是不是很害怕总是被人丢在后面。
“你不是很信任他吗?”里斯讥讽地扯起嘴角,“下次见面你亲自问他好了。”
景徵樾忽然回想起游亦年跳船前望向他的眼神,决绝而挣扎,像是渴望温暖、却从来不奢望被理解的小朋友。
“他不会再见我了。”他握紧了拳头。
“不。”里斯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项链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景徵樾面前,“只要你有这个,他就一定会回来找你。”
项链的链条就是最普通的铁,特殊的缀在上面的星星形状的淡黄色吊坠,在布局阴森的船长室中隐隐发着温馨的亮光。
景徵樾举起吊坠打量,蹙眉道:“这是什么?”
“这是他妈妈留给他的遗物。”
景徵樾的手一顿,握紧吊坠眯起眼睛看向里斯:“不好意思,你说这是什么?”
“怎么?”里斯不以为然地摊手,“拿他最珍贵的东西威胁他有什么问题吗?”
景徵樾胸腔里的怒意正在叫嚣着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握着吊坠的手开始微微发抖,脑海中不可控地想起了游亦年在船上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你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根本就没有人拿游亦年当人看!
根本就没有!
看着眼前无耻的海盗,景徵樾额角青筋暴跳,猛地掀翻桌子朝里斯踹过去:“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
里斯侧身躲闪,一把握住他的腿用力往后甩,景徵樾则趁机借力一个腾空翻滚在他身后站稳脚跟,冲着那颗硕大的脑袋挥拳就砸。
景徵樾的出拳又快又用力,里斯的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数下,即使早已丧失痛感也控制不住地嗡嗡作响,鲜血模糊了一片。
最后,景徵樾将里斯的脑袋“咚!”地按在墙上,把握着星星吊坠的拳头用力砸进距离他眼睛仅有不到一厘米的墙板:“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他转身就走。
里斯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望着他的背影冷笑:“只要你离开这艘船,我敢保证——”
“岸上那个不好好在原地等你的蠢货会活不到你回去的那天。”
景徵樾猛地停下脚步。
章木?!
—
章木和封清澜偷偷跟在了彼彻后面。
这还是他第一次违背景徵樾的命令,而且原因很令他羞耻——他压根打不过这个看上去就很霸道的女人。
章木一路上都很心慌,总有种背叛了景徵樾的感觉,一再央求封清澜放他回去,结果只得到一句:“那个队长又不是你爹!那么听他的话干什么!”
章木苦着脸:“我爹死了,他就是我爹。”
“没出息,他又不能管你一辈子。”封清澜瞪他,“人家自己有家人,将来也会结婚,有妻子有孩子,到时候哪儿还顾得上你,你迟早要学会依靠自己,明白吗?”
章木真的快哭了:“那我现在想靠自己说服你放我回去行吗?”
封清澜:“不行!你同事办事你必须要盯着!”
章木:“可是……”
封清澜:“你再废一句话,我就在沙滩上挖个坑把你埋了!”
章木依然想反驳,但却被封清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透明胶带把嘴封上了。
前面领头的乞丐和彼彻忽然停下了,封清澜赶忙勾着章木的脖子躲在了距离两人不远的墙体后面。
只见乞丐环顾四周,随后狐疑地挠了挠头:“奇怪,我明明看到那伙人的车停在这里,怎么连轮胎印都不见了。”
“你知道欺骗政府官员会有什么后果么?”彼彻威胁地眯起眼睛。
乞丐吓的直摆手:“不不不,我用我的命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你!”
彼彻:“所以,人呢?”
“我应该是记错了,可能不在这条街。”乞丐指着右手边的老旧巷子,“好像是在那边!长官你跟我来!”
乞丐说完便兀自朝自己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彼彻紧跟在他身后。
“一会儿跟紧我,敢跑你就完了!”封清澜用气声叮嘱道,“等他们……”
话音未落,巷子里倏地传来了乞丐的尖叫,以及最低来自五个人的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章木条件反射地就要冲出去,封清澜一把拦住他:“我说你真是人菜瘾大啊,打得过吗你就上!”
章木焦急道:“那怎么办?!彼彻一个人肯定打不过他们!”
封清澜压低眉头盯着巷子口思忖片刻,随即重重呼出一口气:“走!”说完便松开章木快步跑在了他前面。
封清澜一个箭步冲到小巷口,空气中灰尘飞扬,一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对劲!
这个念头从封清澜的大脑中一闪而过,她顺手捡起地上散落的石块,结果刚往试探着前走了一步,一股温热腥臭的液体飞溅在她脸上和右眼里。
“嘶……”剧烈的疼痛使封清澜腿软跪在了地上,章木蹲下去扶她:“你怎么了?!”
封清澜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抓着章木的胳膊从地上站了起来。
恰在此时,小巷中弥漫的烟土逐渐散去,面对他们站着的乞丐映入眼帘。
只见乞丐表情惊恐,大张着嘴巴,脖子被人残忍地用刀划了一圈,伤痕猩红刺眼,鲜血像瀑布一般向外喷溅涌出。
扑通!
下一秒,乞丐的脑袋掉落在地上,三两下滚到了两人脚下。
彼彻虽不见踪影,但地面上却有一截健壮的小臂,上面套着一半彼彻来时穿着的制服袖子。
封清澜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深深拧起了眉。
章木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颤抖:“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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