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潮躺了一个多星期，已经可以自如行动，甚至可以出出体力，帮郁白声换个灯泡。唯一的不足：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什么重要信息。
“砂锅里炖好了排骨，记得吃。”
郁白声兼职的酒吧一般晚上和凌晨人才会多，今天又是工作日，白天基本没什么事情，可以说十分清闲。
故而，一大早出门，很是反常。
看着边潮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一直没从他脸上移开，郁白声暗叹一声，开口解释道：“今天房东有事，我去帮他看一下店。”
便利店客流量不大，一个人也足够了。
可能失忆的人情绪都比较脆弱，尤其还是待在不熟悉的环境，所以面对相对熟悉的人或者物，就会下意识靠近。
郁白声自我解释了一番，发现还是无法平息内心泛起的涟漪。
没有安全感可以理解，可像边潮这样的，会不会太……黏人了？
郁白声在脑海里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边潮的行为。
对，就是黏人。还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因为顾及到边潮是病人，这一个多星期郁白声几乎没有离开过边潮的视线，保证24小时随叫随到。
现在边潮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脑子还没好，再这样24小时看顾，那两个人就得去喝西北风了。
不过嘛，发财树当然要好好供着，态度不能差。边潮能越早恢复记忆，自己就能越早变成有钱人。
于是郁白声耐着性子软言好语地陪着“发财树”说了几句，末了又嘱咐道：“不用担心，便利店就在一楼。你呢，还是多在床上躺着休息。”
“好。”边潮点了点头，依言躺了下来，竟然有些莫名乖巧听话的既视感。
不过这种乖巧听话很快就成了错觉。
郁白声前脚才进店里，没过一会儿，边潮就跟过来了。
一大早便利店里还没什么人，郁白声就一边检查临期商品，一边从隔壁的仓库里搬货往货架上补。
突然，他感觉手上的纸箱一轻，吓了一跳。
谁？
被箱子挡住的视线一移开，郁白声就看到了边潮的那张脸。
郁白声：……
祖宗啊，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休息吗？
“你怎么来了？对对，箱子放那边就行。”
对于边潮的主动帮忙，郁白声简直受宠若惊，且“惊”的成分更多一些。
边潮还要继续帮忙搬箱子，郁白声连忙阻止：“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就不要搬重物了。”
话说完，边潮还是抱着手里的箱子，没有放下的意思。他朝郁白声一笑，那双深邃漂亮的桃花眼看得郁白声心头一颤。
恰巧此时清晨的阳光洒下，衬得他五官更加立体，胸膛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仿佛只要站在他身边，一切的风雨都消失了。
而且边潮这张脸，不笑的时候有一种生人勿近的上层社会精英感，可只要一笑，就仿佛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边潮继续朝郁白声微笑着，“这段时间你照顾我很辛苦，我也想帮你做点什么。”
不是，你们集团大老板，传闻中的霸道总裁都这么平易近人的吗？还专门攻人的心门。我只是一个下城区的底层劳动人民，实在不必使用攻心计啊！
钱就够了。
赶紧恢复记忆拿钱砸死我！
郁白声心里大喊一声，面上却神色如旧。他见边潮不为所动，想了想，只好退了一步：“那你去货架上看一看有没有临期或者包装损坏的货品，有的话拿下来。”说着，郁白声从收银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A4纸，上面是不同货品对应的临期标准。
“好。”这次边潮又从善如流，放下了怀里的纸箱，接过A4纸，朝货架走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干活，效率就快了许多。
郁白声原以为边潮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却不想真正干起活来，还是挺利落的。
当这个地方偏僻的200平米左右的便利店迎来了第一个顾客的时候，店里的货物已经全部上新完毕。
“小郁啊，今儿是你看店呐，给我来——老三样。”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走进店里，看到郁白声后，气势十足地倚在收银台边，拿腔拿调使唤着。
凑近了看，还能瞧见他的一口黄牙和眼底的乌青。
被呼喝的郁白声也不恼，熟练地才货架上挑好东西放到收银台上。
“梁叔，虽然我是个卖酒的，但还是要劝您一句少喝点。”
“不用你管，我爱怎么喝怎么喝！”
被叫梁叔的中年男人有点不耐烦，付了钱，拎着东西就要走，没想到郁白声接着说：“看您这样，昨晚打牌没少赢吧？”
呵，头一次见这人付钱这么爽快，肯定没少赢。郁白声心里冷笑。
“那当然。”提起赢钱，中年人神色得意。
“哎呀，那您可是有钱人了。像您这样的大款，怎么只喝二锅头？小店新到的上等好酒，才配得上您。”
郁白声说着，一边拿了两瓶看不出牌子的酒，一边给边潮使眼色：“不信你问问他。上城区的有钱人，都喜欢这酒。”
“上城区的人也喝这个？”中年男人面色犹疑，明显被郁白声说动了。
“是的。”边潮想了想说。
虽然他只说了两个字，但凭着那张贵气十足的精英脸，成功说服了中年人。
看着中年人拎着价格不菲的两瓶酒走出店门，郁白声不得不感叹集团大老板果然是个商业人才。即使失忆了，这生意依旧做得顺溜。自己费了半天口舌还抵不上人家两个字。
“那两瓶酒没有标签也没有标价。是什么酒？”边潮问。
“我故意撕了签的。就是最普通的白酒。放心，安全着呢，喝不死人。”
不等边潮再问，郁白声接着说：“刚刚那人是附近出了名的赌徒酒鬼，来店里买东西经常赊账。今天他好不容易大方一回，怎么能错过？何况这多要的钱也是拿去填他之前的窟窿。”
“我这样，不算是骗他钱吧？”
“不算。你不是坏人。”
“谢谢夸奖。”
店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顾客，不算多，临近饭点的时候稍微好一些，但大部分也都是来买方便食材以做晚饭的。
“收工。”郁白声拿了一盒加热即可食用的营养餐，付完款后递给边潮，“回去休息吧！”
“不一起吗？”
郁白声将便利店上了锁，往边潮手里放了个东西。
是钥匙。
郁白声把钥匙给他，是不是就代表自己已经，不，快成为他的自己人呢？
“这是家里的钥匙，你拿着。我还有事，出门一趟。”
“什么事？”
“秘密。”郁白声粲然一笑。
5分钟后。
“你是一定要跟着我吗？”郁白声有点无奈，“就算是你的员工，也得有点个人**吧？”
“现在天黑了，你一个人，要去做什么？”边潮不肯轻轻揭过。
“去坑蒙拐骗。”
边潮：……
郁白声想，是不是成功人士、有钱大佬都有一份执着的心和超强的执行力？
算了，边老板非要跟着，就跟着吧！
走到一个墙角，郁白声停了下来，从包里拿出包装袋。袋子一撕开，一群黑影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边潮原以为郁白声不让他跟着，是要一个人闷声做大事，没想到是去喂附近的流浪猫狗。
“左右店里那些临期食品也是要扔，不如发挥余热，物尽其用。”
感受到边潮一直默默盯着自己，郁白声有些不自在，只好开始找话题。
“反正也是房东店里的东西。我这算借花献佛了。”
不知为什么，边潮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和郁白声喂的这些流浪猫狗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你一直很有爱心吧？看见路边流浪的都会去帮助。”
郁白声听着边潮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好像，这位边老板和刚刚在店里时不一样了。
一时之间，四周又安静下来。
“我也不是白给它们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郁白声连忙找补。
“好。”
边老板依旧情绪低落。
算了，郁白声想，大佬的心思，凡人不能参透。
喂完流浪猫狗，郁白声再次把边潮劝回：“好了，我的秘密你也看到了，回去吧！这里离我们住的地方不到50米，很近的。”
边潮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似乎在等着郁白声继续解释。
“我有份调酒师的兼职，在旧街的酒吧。那里鱼龙混杂，不适合你去。你先回。我下班了自然会回家的，好不好？”
郁白声觉得自己哄对象都没有这么耐心。
一切为了钱。
郁白声对自己说。
“那你什么时候下班？”
“明早六点。放心，不会饿着你的。要是真有事儿，你联系我。不是给你买了移动终端了吗？对对，就是这样用。”
终于，边·执着·潮松口了：“你要注意安全。”
“好。我会的。”
看着边潮离开的背影，郁白声舒了一口气。
果然，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
“喂？易特助吗？”
“是我。”
“他出门了，明早六点之前不会回来。”
“对，不要发电子版，你亲自带来。”
“抓紧时间，要快。”
“暂时还不回。”
幽蓝色的光芒映在男人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随着通话结束，男人摁下了清除记录的按键，离开了公用通讯台。
边潮其实并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但也不是都想起来了。在为数不多的残存记忆里，他想起了一个号码。
自己那个叔叔，可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凡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要是郁白声此刻在这里，一定会感叹大佬的脑子就是好用。公用通讯台里住的地方这么远，大佬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还能顺利原路返回。
边潮：你对谁都这么有爱心吗?那我和街边流浪的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
郁白声：你会爆金币。
边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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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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