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程允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简黎的微信消息，内容是约程允见一面。程允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没回。
两分钟后，手机震动，是简黎的来电。程允瞟了一眼，表情淡淡，任由手机震动回响在安静的车内。
甄秘书疑惑地从后视镜看到了程允淡漠的表情，好奇是谁的来电，能让老板不接，但又不挂断。
程允对于自己不想接的电话从来不会犹豫，他现在这样，不知道在纠结什么。手机震动锲而不舍，好像如果程允不接，就会一直打。
“董事长，您的电话。”甄秘书终于提醒道。
程允这次直接挂断。
甄秘书从镜中瞥到老板眉头紧蹙，默默闭嘴开车。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手机也震动起来，来电人显示：简小姐。
甄秘书迅速理解了刚才被老板拒接的电话，为难请示：“董事长，简小姐打到我这里来了，要接吗？”
“不用理她。”程允脱口而出，心里竟莫名其妙地的有点愉悦。
“……好的。”
夜幕星河，人们的夜生活开始。
黑色迈凯伦到了一家酒吧门口停下，然后缓缓驶离。
震耳欲聋的音乐，人流如织的夜场，变换闪烁的霓虹，尽情放纵的男男女女。程允穿过人流，拒绝了几个美女搭讪，找到了角落里的卡座。
卫连放松地埋在真皮沙发里，左拥右抱，喝酒**，好不畅快。
程允在他对面坐下，手机往桌上一丢。
“你终于来了，程老板。要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卫连看到程允，连忙松开左右揶揄道。其中一个女孩立即懂事地坐到程允身边，给他倒酒。
“我实在太忙了，真的不好意思。”程允拿起酒杯隔空一碰，一饮而尽。
“这还差不多。”卫连举杯共饮，知道程允忙着查褚薇的事，倒也不会真的怪他。“褚薇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暂时没有，不过有个忙还真的需要你帮一下。”程允从裤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卫连。“你拿回去看看，这段监控视频有没有被处理过。”
卫连接过U盘，示意女孩们退下。正色道：“这是？”
“褚薇家大门监控。”
卫连是卫家次子。卫氏科信在宁海市独占鳌头，卫连大学毕业后被父亲逼到意国学习。看他如今派头和以往别无二致，但眉眼之间的锐利更甚。他把U盘装好，胸有成竹笑道：“没问题，小事一桩。”
没在商政场浸淫过的卫连干净纯粹，优越的外形加持，雄厚的家世傍身，举手投足间意气风发，灰色连帽卫衣衬得他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程允突然想起银杏树下拉着简黎的程诺，也正是青春肆意的年纪。
反观自己，毕业后就开始被迫接手程氏，外人羡他光鲜亮丽，争相巴结。家族亲戚惧他大权在握，阴谋暗算。商场政界摸爬滚打，家族名利场上勾心斗角……
他早已不可能纯粹，利益至上，精英派头，身边无人可信。
程允心里暗叹一声，眸底不经意掠过一丝落寞。
卫连看程允又喝一杯，这么干脆着实罕见，心想终于逮到机会，好好赚他一回。他拿着酒杯坐到程允身边，鼓励道：“来，我们好久没见了，今晚得好好喝上一回，干了！”
简黎看着毫无反应的手机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不知道程允到底在开什么会开了一晚上。她不好再打电话，只能等。
晚上十一点多了，如果今晚打不通程允电话，见不到他，那她就见不到哥哥，等竞赛结束回来，一周又过去了。她心里着急，又给程允发了一条信息。
无望地等了十分钟，对方终于回复：【有事？】
简黎从沙发上跳起，快速打了电话过去。一阵漫长的嘟嘟声，对方还是没接。简黎终于觉得不对，程允是故意不接她电话的，但是为什么呢？
她又发了一条信息：【我想见你。】
消息又石沉大海。她终于坐不住了，抓起外套就冲出家门。
很晚了，简黎打了一辆车，跟司机说了程氏集团，司机愣了一瞬，眼神诧异地打量着这个女孩，缓缓发动车子。
眼前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简黎抬头仰望，不禁一阵晕眩。值班人员表示她不能入内，在她绝望挣扎之际，甄秘书出现在大厅。
简黎把自己的来意如实告诉了甄秘书，甄秘书想起下午董事长不悦的神色，她不便过问，权衡之下，还是拨通了程允的电话。
简黎看着几步之外的甄秘书，满眼期待，虽然她不明白程允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但是她真的很急。
甄秘书结束通话，告诉简黎一个地址。
简黎喜出望外，二话不说就直奔目的地。甄秘书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简黎已经跑没影了。
到了酒吧外，简黎才知道这里是会员制，她根本进不去，而且人家一看她不像个成年人，坚决阻止。她懊丧地垂下头，扫了一眼四周，只能在门口左侧的台阶上抱腿坐下。
简黎叹了口气，两周过去了，自己虽然说和程允合作，可是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没有可以和程允交换的筹码，现在是自己来求人，等吧。
酒吧门口人来人往，每次有人出来简黎都会回头看一眼，但都不是她要等的人。简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二点了。
酒吧依然热闹非常，往来的人看到酒吧门口坐着一个清丽少女，多数目光盛满探究，有些人戏谑地朝女孩吹口哨，有的目的不纯地上前搭讪。
简黎往旁边的店门挪了挪，靠在巨大的圆柱后面，尽量让自己笼罩在阴影里。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引路人的眼光。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简黎决定放弃了。她起身向对面路口走去，好在这里是酒吧，现在这个时间也很好打车。
“程老板，几年不见……你还是喝不过我！”
简黎回眸，看到程允正搀扶着卫连出门。程允一时愣怔，没留意搭在肩上的手突然挣脱，只见卫连摇摇晃晃地冲向了旁边的垃圾桶。
“呕！”卫连一把抱住垃圾桶，痛快地倾吐一通，可惜没能精准命中，左脚干净的运动鞋尖瞬间覆满了污秽。
简黎对这位男子的遭遇颇感同情，她望了望那双沾染秽物的鞋，又看了看程允那阴沉的面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程允迅速拨通电话，随后干脆利落地将失去意识的卫连安置在简黎之前坐过的台阶上，让他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
简黎无暇他顾，径直走向程允。他眼眶微红，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精壮的手臂，领口的扣子松散，额前的碎发凌乱，正不解地注视着她。
“程先生，你一直没有回我电话，我只好来这儿找你。我有件事想求你。”简黎迟疑开口，她不清楚程允的愠怒因何而起。
程允不知道简黎在这里等了多久，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恼怒确实有些无端，神色渐缓，解释说：“今晚我有些急事。你有事就说吧。”
简黎瞥了一眼歪坐在台阶上的男子，心中猜想这或许就是程允忙碌的原因。她松了口气：“我下周要去既宁参加比赛，可能要一周后才能结束。在出发前，我希望能见见我哥哥，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现在这个阶段，你还不能见他。这是规定，我无能为力。”程允摊手，坦诚相告。
“那好吧……”简黎略感失落，她原以为程允有其他途径。“那我先走了，你和……你朋友小心些。”简黎再次望向那歪斜靠在墙上的男子，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一只手突然抓住简黎的手腕，是程允。
温热从腕间传来，简黎回身，目光与程允相遇。瞬间，程允的一天的经历自动浮现简黎脑海中。
倒是省了一堆解释。
程允的目光与简黎愣怔的双眼交汇，心头一动，想起了简黎的接触感知异能，随即迅速撤回手，轻咳一声，掩饰着不自然：“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简黎默默点头：“她的手机，能修复好吗？”
“应该没问题。至于门口的监控，我让卫连……”程允语声一顿，视线转向门口那歪斜的身形。“去检查一下，看是否被篡改过。”
“那他……”简黎面色微红，略显尴尬地指向台阶。
话音刚落，一辆深邃的黑色迈凯伦悄然停靠在酒吧门前。
车门开启，甄秘书那干练利落的身影跃入眼帘，已经大半夜，她的妆容依旧精致得体，白衬衫搭配藕色短裙，没有一丝被打扰的局促和倦怠，仿佛处理这样的局面已是家常便饭。她步履坚定，来到程允面前，恭敬地唤了一声“董事长”，随即走向台阶把男子扶起。
甄秘书与程允合力将卫连架回车内，在车上，她接令送卫连回去。简黎上前几步，另招了一辆出租车。刚钻进车内，程允便探身挤了进来。简黎看着他淡漠的表情，怀疑他进错车了：“程先生，您？”
“二位，要去哪啊？”司机回头询问。
简黎瞥见程允一声不吭，再看窗外迈凯伦已经消失无踪，只好报出了自己的住址。
一路无话，简黎反复思索程允今日的行程：褚家、手机、日记本、监控视频……一切都很寻常，始终猜不透程允为何生气。
程允虽未醉倒，但酒意上头，一上车便倚着座椅假寐。简黎凝视着他微红的面庞，
终于按捺不住问：“程先生今天怎么不接我电话？”
程允睁开眼，本想以工作忙碌为由搪塞，但想到简黎已洞察一切，便懒得过多解释：“今后与程诺保持距离。他虽是我弟弟，但并非你所见那般单纯。我希望你不要因私事影响我们的合作，简小姐。”
简黎眸中闪过疑惑，原来程允是在门口见程诺拉着她说话，可能误以为她与程诺讨论了案件。
“我没有和他谈论案情，他问上次接我的是谁。但我没告诉他是你。放心吧，程先生，我绝不会误事。”简黎急忙解释并保证。
程允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不适，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那现在去哪？先送你回家？”简黎询问，此刻改变路线还来得及。
“先去你家，有东西要给你看。”程允说着，向甄秘书发送了信息。
“好……”简黎心中暗叹，看来又得秉烛夜谈。
他们前脚刚到简黎屋内，甄秘书便紧随而至，手中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着褚薇的日记本。
简黎翻看数页，无奈摇头：“她记录的都是日常琐事，这里有一页被撕掉了，不知道记录了什么。”
程允接过日记本，再次细细查看，惊讶问：“你说有一页被撕？”他今天翻看很多次了，没发现有撕裂痕迹。
“是的，你看这里。”简黎绕过茶几，坐到他身旁，指着日记本内侧脊线，那里有轻微撕裂痕迹，痕迹很细微，与页面几乎融合，如果不细看，很容易忽视。
简黎对这种痕迹很熟悉，她也有写日记习惯，偶尔会撕页，这种日记本撕裂痕迹极小。
如果后页空白，前页字迹通常会印在后页上。但褚薇日记后页写满了字，看不出被撕那页的内容。
线索初现，却又中断。
手机还在修复、监控正待检查，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但时间紧迫，尤其是简黎，急需尽快找出证据。一回到学校，她又什么都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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