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团一个接一个,似与这熬夜搭档一较高下。简黎眼睛发酸,线索中断后没有新的头绪,顿时困意上涌,哈欠连连。
程允垂头不语,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简黎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凌晨四点。她想起家里还有茶叶,朝厨房走去烧热水泡茶。
程允每次都来得突然,让她没有任何准备,眼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简黎看着水壶出神。
“噗噗噗……”水壶盖被热气顶起,水烧开了。简黎回神关火,目光转向橱柜,想找一套得体的茶具,然而柜中只有纸杯。
想起客厅那位董事长,简黎心里发愁却也别无他法,她将茶叶放入纸杯,倒进开水,完事。
简黎端着茶杯回到客厅,看到沙发上的程允,愣住了——刚刚在沙发坐着思索的人头垂得更低,已经睡着了。
简黎把手中多余的茶水放到茶几上,轻唤:“程先生,程先生?”
“嗯……”程允模糊应声,随后身体一歪,侧身躺下。
简黎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猜想他醉了,简黎有照顾喝醉哥哥的经验,明白这种情况下基本叫不醒。
看着程允安静的睡颜,简黎没想到这位精英派头的董事长,也有喝醉了睡沙发的一天。
她无奈地笑了笑,脱下程允的鞋,把他的腿抬到沙发上,让他能躺得舒服点。随后到衣柜里找了一床干净的毯子给程允盖好,自己也回房睡了。
晨光熹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悄然撒进客厅。程允在睡梦中感受到光亮,眉头轻皱。他慢慢睁开眼,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程允猛然惊醒,坐直了身体,身上的毯子滑落至地面。茶早已凉透,他按了按依然有点昏沉的太阳穴,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这里是简黎的家,而自己,竟在沙发上度过了一夜。
他弯腰将毯子拾起,放回沙发。打开手机,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其中有一条是简黎的:【程先生,卫生间有新的洗漱用品,我在厨房留了粥给你,起来就喝点吧,我去褚家附近看看】
程允迅速给甄秘书发了条信息,随后去卫生间洗漱,喝了几口粥,正打算洗个澡,就听到门外的动静,甄秘书到了。
甄秘书不是第一次来简黎家,却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董事长。
先不说他在这里过夜了,甄秘书看到茶几上的粥碗,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衣物,不可置信的冒出一个念头:老板这是吃过了,还打算在这里洗个澡?也太不见外了吧……
“衣服给我。”程允朝愣怔的甄秘书伸手。
“哦……好的。”甄秘书努力保持镇定,恭敬递上衣物。
浴室里水声响起,甄秘书捂着胸口长呼一口气。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斜对面紧闭的卧室门。
一些八卦的念头闪过,而职业素养让她迅速调整思绪后便退出房外等候。
一间雅致茶室内,茶香袅袅。一位雍容女子坐在蒲团上,她头戴一顶宽边帽,帽檐深垂,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帽纱下殷红的嘴唇。
她凝视手里的茶盏,慢条斯理问对面的人:“他最近在干什么?”
对面男人微微颔首:“正在调查褚薇一事,但进展甚微。我们很谨慎,他想查到点什么,不容易。”
“那就好。”女人轻抿一口茶,满意笑道,“他不常回老宅,总是避我如蛇蝎,你要盯紧了。”说罢,她赞许点评,“果然是好茶。”
对面的男人起身,风撩起纱幔,露出男人左眼下一条细长刀疤。他推开房门,目光投向远处绵延的茶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简黎以为上次葬礼是她最后一次来梅山竹海。几经辗转才能到的地方对于她这个穷学生来说真的很不友好。
宁海近来多雨,简黎到这里时骤雨初歇,太阳出来,山头云雾缓缓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走在这条被雨冲刷过的小路,还挺舒服。
她不敢到褚薇家附近走动,好在褚家下山的路只有这条,简黎一路触摸花花草草,慢慢上山。时间太久,过滤出褚薇的行踪比较困难,她不得不花费更多心神去感知。
一路上去,简黎都没有看到褚薇的身影,只有偶尔经过的车辆。简黎凝起心神,仔细寻找那天晚上的黑色别克。
按照程允所说,褚薇基本都是司机接送,那她发给司机的位置肯定是在褚家附近。黑色别克果然一闪而过,车速快,简黎还是看不清车牌。
早上那点粥已经消耗完了,加上昨晚没休息好,此刻日头高照,晒得她有点晕沉。她喝了大半瓶水,继续往上走了一段,只要能找到褚薇上车的地方,她就能看到车牌。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简黎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抬眼望去,已经能看到褚家的四合院白墙。
简黎停下脚步,犹豫起来,能到褚家大门探探应该会有所发现,但是同时也会引起褚家的怀疑和驱逐。
一声喇叭响起,黑色迈凯伦缓缓停在简黎身边。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程允扭头吩咐道:“上车。”
甄秘书没有随行,简黎犹豫片刻,开车门后钻进了副驾驶。
“您怎么来了?”简黎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不该来吗?”程允并未转头,只是专注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反问道。
简黎一时语塞。
“今天,褚薇的父母都不在家,”程允在转弯时说道,“等会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门口附近看看。”说罢,他轻踩油门,车辆稳稳加速,继续上坡。
到达褚家时,门口的保安一眼便认出了程允的车,其中一位迅速上前,熟练地帮程允泊好车。管家闻声而出,恭敬地在门口迎着。
程允微微侧过身,示意简黎留下行动。
保安与管家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们的目光在简黎身上停留,程允并未主动介绍,管家略显尴尬地问道:“程先生,这位小姐是?”
“不用特别在意她,她只是过来随便看看。”
管家和保安一脸茫然。
简黎快步上前,握住管家的手,热络道:“您好,我是褚学姐的学妹,我上次和同学一起来过学姐的葬礼。”
“原来是这样……那么您来这里是?”管家想起葬礼上确实有几个学生来过。
简黎解释道:“是这样的,上次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是一朵白色小菊花,请问您有没有看到?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纪念,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今天顺着路找过来,在半路上遇到程先生,他好心载我一程。给您添麻烦了。”
管家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印象。”
简黎笑着抽手,示意没关系,随即面向保安,伸手与他相握,礼貌问道:“您好,请问您看到了吗?”
保安一脸错愕,被简黎的直接惊讶到了:“……没有。”
程允惊讶于简黎的反应,突然想起医院初见时,她也是这样脸不红心不跳地就把自己气个半死。
程允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简黎和保安握住的手,好奇她和别人这样握来握去的,感应到的画面真的不会很混乱吗?
“好了,就让她在这里自己找吧。”程允不耐烦打断。
管家点头,与程允一同进屋。
简黎开始四下“寻找”起她的小白花来。保安见状,信以为真,也就随她去了。
一无所获。
她又绕到四合院后墙,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黑色别克的车牌。
她迅速拿出手机准备给程允发信息,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倒地失去了意识。
保安虽然没有跟着简黎,却在监控里密切关注她的动向,见她去了后院却迟迟不出,跟了上去。
后院的外墙高耸,墙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一直延伸至后山脚下。当初,褚宏认为这里没有必要安装监控,因此就成了一个监控覆盖不到的盲点。
保安发现晕倒在地的简黎,一阵惊呼。他们不了解简黎的身体状况,不敢轻举妄动,迅速打电话给管家。
程允得到消息,疾步冲往后院,抱起倒地的简黎,小心放到车后座,就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抵达医院时,甄秘书已经协调好医护人员,准备好了救护床在门口等候。
程允迅速将简黎从车中抱出,转移到救护床上,紧随医护人员一同跑向急救室。
来医院取晕车药的程诺看到了程允的身影,心中疑惑,快步跟上。
程诺到时,急救室门口只剩下甄秘书和坐在门口长椅上的程允。程允听到动静,侧头看清来人,顿时脸色阴沉:“你来干什么?”
程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惧怕程允的眼神,但此刻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确有点突兀,他无措道:“哥,我看到你的身影,就跟过来了。”他目光投向急救室,“里面的人是谁?”
甄秘书虽不知简黎身持异能,却知道董事长和简黎正在秘密调查褚薇的死,此刻最好不要让程诺知道这件事。
她上前两步,正要向程诺解释。
“是简黎,她晕倒了。”程允并没有瞒着程诺,他了解这个弟弟,越是瞒着他,他越要想尽办法知道。与其闹大动静,不如直接告诉他。
程诺脸色微变,向急救室门口走去,程允见他捏了捏自己的左手,这个小动作程允太熟悉了——程诺很紧张。
程允对着他的背影好奇问:“你不问原因?”
程诺转身,迎上程允疑惑的目光,解释道:“她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身体很差,经常生病。”
程允眯眼:“你很了解她?”
“算不上了解,只是经常听到她请病假,猜的。”程诺心里有点失落,如果真的有机会了解她,就好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有些关于车祸的细节想问问她。”程允随便扯了个理由。
程诺点头,不再言语。心里只希望简黎能安然无恙。
一系列检查下来,医生的诊断结果是简黎因过度劳累,低血糖晕倒。她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生命体征正常,却一直昏睡不醒。
程诺准备承担起照顾简黎的责任,他知道现在简黎家里没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表哥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自己作为同班同学,义不容辞。
程允不确定简黎何时能醒,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程允想等简黎醒来问清楚,坚持自己守着简黎。
甄秘书想起自己老板在简黎家的种种,理智地对程诺说:“程少爷,关于车祸的细节董事长还需要等简小姐醒来第一时间问她,您明天还要去既宁市参加比赛,先回去吧。”
程诺犹豫几秒,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心思的时候。他想着明天就能和简黎一起去比赛,到时候再问她不迟,不再坚持,回去了。
程诺离开后,程允的目光转向甄秘书,脑海中回想起简黎之前似乎提到过比赛的事情。
甄秘书见状,立刻意识到董事长还未查阅自己发送的邮件,迅速解锁手机,找到那封邮件递给程允。
程允迅速浏览邮件内容,眉头紧锁。居然一起参加比赛,还一周这么久。
他将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投向紧闭的急救室门,心中暗想,简黎倒也不必这么急着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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