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一段时间,裴隐已经给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伴侣硬凹了十来个词条,如果真有Beta能完美中地,那这人估计已经离人很远了。
然而打脸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估计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尊贵的裴公子竟然在一堂格斗课上把自己大腿整骨折了,不得不被送进校医院处理一下。
校医院才不管你是A是O,是爵爷还是乞丐。校医处理完了就把裴隐往硬邦邦的铁架床上一扔,走了。
裴隐疼得要死,刚想趁没人注意偷偷嚎两声,但还没开始嚎就发现隔壁的病床上好像有人?他随意地用余光往旁边一扫,就这一眼,竟是再也移不开了。
那年轻的男生闭着双眸,安安静静地陷在雪白的被褥中,但裴隐却觉得,他的皮肤比之还要更白些,衬得一头乌发更加浓黑,软软的散在羽毛枕上,像是泼在新雪上的墨。他睡得不太好,鸦翅似的睫在眼尾汇成一个尖,随着快速眼动而轻轻颤动着,强磁般紧紧吸附住了裴隐的视线。
裴隐感觉憋闷至极,脸都要憋青了才回过神来,他刚刚竟然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是在担心自己的呼吸声惊醒那床上的“睡美人”吗?
裴隐就这么和那美人在同一间病房相处了两天,两天来两人半句话都无,彼此都假装对方不存在。裴隐依旧保持鼻孔看人的优良传统,那两天他甚至都没看清美人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遑论身材特征了。
直到最后那黑头发的美人出院,护士准备收拾床铺时,裴隐才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快速瞥了一眼床头的铭牌———艺术系 B【3】虞敛(男O)19。
第二次遇见那人,也就是虞敛,是在艺术学院楼下。裴隐知道他刚下课,身边的男生是他的朋友,也是O。但这两个O站在一起时就能明显看出来,虞敛原来这么高,那一双长腿就跟拉了长腿特效,他肩膀也挺宽,将一件挺普通的衬衣撑得特别好看,从胸口往下却又陡然收窄,收成一把窄薄的腰。
裴隐的手在大衣口袋里抽动了下,似乎是想亲手去丈量那人的腰围。但他忍住了,就这么看着虞敛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踏过,一个眼尾余光都懒得施舍。
第三次见面是在秋季晚会,这是首都大学一年一度的传统活动,基本所有的学生都会参加。虞敛自然也来了,他难得穿了套非常正式的珍珠白高定礼服,浑身上下几乎露不出一丝皮肤,就连端着香槟杯的手,都裹着薄薄的丝绸手套。他其实没戴什么首饰,但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够贵重了。
他的胸前戴着一枚小巧的胸针,上面刻画着三朵缠绕的虞美人。虞家家徽,大家都知道这枚胸针所代表的涵义。虞元帅的儿子,和那帝国公主都差不了多少。
由此,他的周围像是被抽了真空,在耀眼的灯光下,他就像是一尊被牢牢守护在玻璃罩中的细白瓷器。
忽的,裴隐感觉虞敛好像看了过来,原来他的眼睛是灰色的,很冷淡的一种灰,像是被山涧的泉水浸透的岩石。就那么一瞬间,裴隐感觉自己脑海一片空白,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喷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他竟是已经走到虞敛身前了。
虞敛一米八出头,即使是在Alpha里面都能算是不错的。裴隐当时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庆幸,庆幸自己老爹老娘长得都挺高,庆幸自己遗传了老爹一米九的身高,庆幸自己今天还穿了内增高。
他第一次主动低下了头,向Omega伸出了手,一个礼貌又绅士的邀请。当然不是真的礼貌,裴隐只是怕被Omega看穿自己岌岌可危的伪装,看透自己虚伪的皮囊。
虞敛果真没看穿这条装成绅士的大尾巴狼,他非常顺从地将自己的手送上,薄薄的手套,手背处有一小块棱形镂空,能透过它看到虞敛手背上一点点凸起的筋脉和浅青的血管。如此白皙修长的手,置于Alpha的手中,像是将天鹅的脖颈主动送入鳄鱼的口中。
裴隐低着头,脸都要笑烂了,他几乎要动用全身的克制力才能忍住不把Omega瘦韧的手指捏折。
那一晚上他们跳了三支舞,裴隐尤其沉迷于《帝国金雀之死》这首舞曲,因为这时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虞敛拥抱入怀,与他耳鬓相贴像是密不可分。
他们在舞池中漫步旋转,裴隐觉得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们。这是自然的,毕竟虞敛长得那样好看,他裴隐也不差,他要是配不上虞敛还有谁能配得上?
虞敛应该是使用了信息素抑制剂,裴隐抵着他的额发史诗级过肺都没嗅到什么特殊的气味。但那清浅的香水气息就已经足够让他心猿意马,犬齿都焦躁地抵着自己的舌头狠命地磨,他确信自己都已经尝到铁锈味了。
而这一切的源头,虞敛本人却始终无知无觉,在他的视角,这真的是他们的初遇,他甚至不太认识这个Alpha,只觉得他挺有礼貌的也很有气质。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很英俊。
“我叫裴隐。”Alpha突然轻轻地开口,腼腆地躲闪着虞敛的视线。
“虞敛。”
他的音色也很冷,但就是有一种难言的吸引力。尤其是被那双灰蔼蔼的眸子直视,搞得裴隐恨不得自己真有点难言之隐。
那天的晚会他们相处得很和谐融洽,却并没有互换联系方式。
但虞敛从此,开始接二连三地偶遇这位名为裴隐的Alpha。他也没怎么怀疑,因为裴隐永远都出现得那么自然。有时甚至真的是错身而过,虞敛都想打个招呼,裴隐却仿佛真的没看见他,大踏步地从他身旁经过。
事实证明裴隐此人虽然装,但实在阴险,连续三番的,居然真的勾起了虞敛的兴趣。某一天裴隐收到手下人的消息,据说虞敛终于开始主动调查他了。裴隐镇定地打发走了属下,小被蒙头偷偷傻乐了半个点。
从那往后,虞敛就慢慢发觉裴隐好像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他开始效仿帝国传统给自己写情书,不是寄送电子邮箱的,而是真正的,夹着干花压着火漆的,带着淡淡香气和优美诗歌的情书。
裴隐出身高贵,文学素养自然是不错的,他给自己凹的人设是毫无野心细腻温柔的翩翩贵公子,兴趣爱好是哲学与天文,乐器什么的也是非常精通。哦当然了,他还要歌颂平等与自由,他还热爱大自然,喜欢小动物……总而言之,他恨不得每一个毛孔都在抒发:“快选我快选我,我是这世上最完美最善良的Alpha。”
当然,纸就算再厚实也包不住火,谎言再天衣无缝也有被戳破的那天。
直到最后的最后,虞敛才恍然意识到了爱人的真实面目。不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时间回到现在,裴隐已经重新把自己拾倒干净,在鸢和市市长的陪同下参观市立美术馆。
即使昨夜的裴隐因为醉酒,在无人的厕所抱着马桶一边哭叫“前妻我恨你”“前妻我恨死你了”一边大吐特吐狂吐。今日的他依旧在优越医疗条件的加持下容光焕发,浅金色的发丝都根根保养得当,假装自然又特别刻意地扎了一条坠着虞美人的发带。
爵爷都来了,美术馆馆长自然得主动来迎接。
裴隐攥紧手掌,隔着单向车窗,他的视线无限拉远,遥遥地望向了那个人。这是他们的第几次相见?
他好像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样的瘦削挺拔,穿着件合体又低调的制服,浑身上下只有黑白双色,只有胸前的一枚金色家徽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远远望过去,他都是那样的显眼,裴隐几乎是一眼就能锁定他。离得近了,才发现虞敛真的一点都没变,他简直就像是真的被封存在真空的玻璃展台里了,周身浮现的,还是大学初见时的那种冷淡与矜贵。
看得出虞敛是知道来宾是他的,见他走出车门,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
他俩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闪光灯下礼节性地握了手。帝国近些年总说要向联邦看齐,那些个公爵侯爵老爷少爷的词眼不能在公众面前说。于是虞敛称他为“裴先生”。听听,多生分的一个词,裴隐感觉自己也挺大度的,都摸到前妻指间的婚戒了还能保持微笑。
这所谓的参观没什么有趣的,也就是一堆人簇拥着两三个人,在洁白的艺术长廊里漫步摆拍。
虞敛的音色本来就冷,再加上艺术馆里惨白的色调,还要再加上一个阴郁的侯爵裴隐。鸢和市市长实在是寒毛都要起来了,也就裴隐一个人听得如痴如醉,当然,他陶醉的好像不是艺术。
直到突然有一副画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副巨幅油画,由帝国数百年前著名画家绘就,主题是帝国传说中的美神赫梅迪拜克。虞敛瞧他在画作前驻留,便上前介绍道:“赫梅迪拜克,神话传说中的美神,据说祂是无性的,世间所有的言语都无法诉说祂的美好。”
虞敛灰色的眼眸瞥过来,薄红的唇角一勾,“看来裴先生很喜欢祂,这是您今天唯一关注的作品。”
“不,”裴隐笑笑,他转过头微微俯身,以一个绝对礼貌地距离轻声道:“我只是觉得祂的腰,没有你的好看,前妻。”
裴隐以为虞敛会脸色铁青地赏他一巴掌,那是他过去最爱的奖励。可惜他的期望落了空,虞敛甚至连眼珠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地转过头,若无其事地继续介绍起赫梅迪拜克,“裴先生知晓美神的结局吗?”
“嗯?”
“传说祂被冥界的邪神蒙蔽而失了神格。但祂并没有因此堕落深渊,而是用自己的智慧与计谋成功诛杀邪神,最终取回神格重归神位。”虞敛的声音依旧凉凉的,没有多少感情,似乎真的只是给裴隐讲了个无关痛痒的神话故事。
裴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虞敛还是变了,只是变得不爱他了。
不用太心疼前夫哥,他确实不诗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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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妻好美我一见钟情再见还是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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