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找人看了日期,年前好日子有两个,一个腊月十二,一个腊月十八,琢磨前头那个日子有些赶,便定了后面的,一应就准备起来。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成亲那日。
李溪这几日什么都不许沈慕林沾手,他是流落至此的,没有本家,李溪干脆让他头一天住到顾小篱家里,届时从那边接亲。
第二天,顾湘竹早早起来,换上新做的外衫,李溪拉着他好一通交代,到了看好的吉祥时辰便出发。
村里多是来看娶亲的闲人,揣着胳膊也不嫌天冷,七八人就围成一团站在路边等着瞧。
从他家到顾小篱家走去要半个多时辰,毕竟是山脚,越走越不平坦。
顾小篱叫自家两个小子陪着迎亲,也好在路上照顾着点顾湘竹,又叫家里小姑娘帮着送亲。
沈慕林本想着走个形式,不必叫顾湘竹跑一趟,天冷路不好走。
反正是姑姑家弟弟接亲,何必来回走,他直接从姑姑家回去就是了。
但李叔不同意,顾家姑姑也不许,顾湘竹也把他叫到一旁,话里话外意思就是“不好让他委屈,被旁人看轻。”
沈慕林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何他们都觉得自己委屈,难不成是因为同样是男子,他是“嫁人”那一方?
可此事分明是自己占了便宜。
顾小篱早上专门煮了两个鸡蛋给沈慕林吃,吃完就被赶去换了新衣,料子摸着算得上光滑,一眼便能认出花了不少铜板。
沈慕林又喜又忧,他自是感觉到顾家对他的好,又怕自己脑里的存货没法用得上,白花了人家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银子。
换好新衣还不行,又被小篱姑姑和她家姑娘许念念按在床边,涂了层口脂。
许念念十一二岁,正是爱美的年纪。
她伸手摸了把沈慕林的脸,惊呼道:“哇塞,阿娘,嫂嫂的脸摸起来好滑,怪不得他白的像在发光。”
顾小篱笑着拍下她的手:“你别给林哥儿摸花了。”
许念念扯住顾小篱衣袖:“阿娘,我今天可不可以也涂一点口脂呀。”
她眼馋这个好久了,据说这是大舅舅从府城带回来的,一盒要不少钱呢,阿娘两三年都不舍得用,独在有大事儿时才拿出来。
“你个小丫头,这点年纪就那么爱美,以后要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啊,”顾小篱拧了把她的脸,“今儿个沾你嫂嫂的喜,就涂一点,可不能太多了,要不红的就像鬼了。”
沈慕林不习惯涂脂抹粉,觉得别扭,这会儿瞧见娘俩的互动也笑了起来。
罢了,毕竟是家里大事儿,涂就涂了,又不会掉块肉。
“林哥儿,你和竹子成了亲,便该叫我姑姑的,我现在先认了这个身份,多少和你念叨几句,你别嫌烦,”顾小篱拍了拍许念念,“去,守着门,竹子不给你糖块,不许叫他进来。”
许念念甜甜应了声,高高兴兴走了。
沈慕林连忙坐好,顾小篱见他这样子,心下也欢喜:“听溪哥儿讲你原先家境殷实,定是没吃过苦的,可我那侄子是个苦命的,你跟了他,以后少不得有人说三道四,家里一应事务也要你操持,是要劳碌的……”
“姑姑,您别这样讲,”沈慕林道,“我家原先殷实,也都是过去了,湘竹还有功名在身,我如今连户籍都不曾办下来,有今儿的日子,是多亏了你们,我是实心要和湘竹过日子的。”
顾小篱这才放下心,抹了把眼泪,连连应了这声姑姑:“乖孩子,日后若有委屈,姑姑和你小爹都是认理的人,绝不偏帮,你且放足了心。”
沈慕林觉得心间暖洋洋的,他独身一人来到此处,差点被风雪要了命,还好遇见了好心人,他自然不能知恩不报。
“阿娘!阿娘!竹子哥哥来了!”许念念兴冲冲跑进来,顾小篱一把拉住她,“你这妮子,让你守门呢!”
许念念嘿嘿一笑:“哎呦,竹子哥今儿个太好看了!和嫂嫂一瞧就是一家人!”
顾小篱捂住她嘴:“嘴上没把门呢,去,要糖块去。”
许念念拉住沈慕青手:“嫂嫂,要了糖我给你一块,以后有小侄女了,我也给她留一份。”
顾小篱又气又笑,无奈极了。
“嘴上没把门的,这孩子。”
她下意识看了眼沈慕林,见这总是眉眼弯弯的哥儿此刻却是蹙起眉来,不由得心内一紧。
沈慕林仔细捋了一遍,是该叫小侄女没错,可他哪有那个能力,总不能顾湘竹可以吧?
忽而想到许念念还有两个哥哥,松了口气,估计是说他哥哥以后的小孩吧。
顾小篱捏了把冷汗,她当然希望竹子有个子嗣,日后也算有些盼头,可瞧林哥儿原先那样子应该是没想过的,或是不想要的,忍不住想张嘴问一问。
还不等张嘴,许念念便把人放了进来,乌泱泱便站满了屋子,外面围着一圈好事儿的乡亲,都是不嫌路难走的。
“竹子哥,嫂子今儿漂亮极了,”许念念绕着顾湘竹道,“你也特别好看。”
沈慕林看着外堂站姿格外笔直的顾湘竹,脸上又添了丝笑意,多正经儿的小孩。
若放在现代,这年纪也就刚刚入了大学,凭着他那清俊的脸蛋,出尘的气质,恰到好处的一丝病气,不知道四年间要惹多少人喜爱呢。
顾小篱看着他的模样也慢慢安了心,两个孩子应该是有感情的,有感情早晚会有子嗣的。
她笑起来:“竹子,你今儿做什么来了?也不开口讲话,要我亲自给你送回去呀!”
众人哈哈一笑,有人便道:“怕是娶媳妇儿害羞呢!”
顾湘竹耳朵又红了个彻底,沈慕林心想要是再听几句旁人的调笑,怕是一会儿羞得家都回不了了,于是便冲着顾湘竹道:“你还不进来?快快带我回家去。”
顾小篱活了三十来年也没见过这般大胆的哥儿,到底是被当成男人养大的,敞亮。
不光是她,外面的人就像油锅沾了水,“砰”得一下子笑闹起来。
“竹子,瞧瞧你家哥儿,是等不及了啊!”
“小篱你可赶紧放人吧,可别耽误人家两个入洞房!”
“这哥儿长得可真漂亮,竹子好福气啊!”
也有旁的声音。
“这般放浪的话都说的出口,谁晓得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啧啧,只怕是捡了别人不要的,还当个宝贝呢!可得看见我家那两个小子,莫要被狐狸精勾了去。”
许念念离她近,一听便急了:“我家嫂嫂天上神仙似的,谁稀罕你家那秃了顶的醉汉。”
“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篱娘你也不管管?”说话这人被戳中了心窝子,当即就嚷了起来。
顾小篱全当没听见,在别人家喜事上嘴贱,被骂了也不屈。
沈慕林牵着顾湘竹的手一块走了出来,他来时注意到这条路不好走,这人总怕坏了礼数,多半是独个儿摸索来的。
可他既然在这儿,便不能叫顾湘竹自己走,总归两人成了亲,亲密些也无妨。
他这么想,旁人却不见得,那人又开口啐道:“礼还没成,就拉扯上了,就说是个没脸没皮的!”
沈慕林听了个正着,当场就要回嘴,顾湘竹却已经开了口,声音冰冷:“婶子张口闭口侮辱林哥儿名节,当真是以为青天白日之下,无人敢应声吗?还请讲话仔细些,周围皆是证人,众人皆有耳有口,若你再胡言乱语,我便送你去见官。”
刘婆子丢了脸,梗着脖子道:“我说错了吗?这一路颠簸来的,谁知道遭遇过什么,又是什么脾性,你听听他刚才说的话,便是成亲二三年的都不敢这么说,竹子你可小心,你看不见,他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干些什么,你也不知道!我们好歹这些年的邻里,还能害你不成?”
沈慕林知道顾湘竹是书生脾气,可有些人不是讲道理就行的,他捏了捏顾湘竹的手,将人微微一扯挡在身后。
“婶子好生厉害,竟有知晓未来的本事,往后乡里乡亲可要紧扒着你呢,这以后谁家一年能赚多少银子,能有多少收成,媳妇怀的是小子还是姑娘,去你家敲门一问,心底就有了谱,便是哪天刮风下雨婶子也是知道的,哪需要担心旱了还是浇多了水,你说种什么好就种什么,就指着你这开了光的嘴让咱们衣食无忧呢!”
刘婆子连忙道:“你胡说什么?谁能有老天爷的本事?”
“是呢,”沈慕林笑道,“婶子既没有老天爷的本事儿,怎就两嘴一张说我以后会做出那些事儿。”
他了然点头,装模作样抹了抹眼睛:“怕不是欺负我是外来的,婶子看不上我也就罢了,可竹子最是个认死理的,你说这些话,难不成存心不愿让我们好过?”
“你!”刘婆子气急了,“谁家小哥儿像你那样,拉拉扯扯,嘴上也不干净!”
沈慕林却道:“我扶着自家相公也不成,说了什么就不干净?婶子你可冤枉死我了,乡亲谁不知道我是如何到的顾家,顾家于我有大恩,自我醒来便将自己当作顾家人。”
“我自是不想多花钱的,端了茶水敬了小爹便是,不过都是过日子,可我家小爹心善,小姑心慈,非要办个仪式,怕别人看轻了我,原是不信的,想来乡亲们都是心软又心善的,不想婶子如此看我……”
他长长叹气,又染了哭腔,抓紧顾湘竹的手道:“路程遥远,互相搀扶这一程,我不知这边规矩,若是做法不妥,以后便待在家中,万不敢再出来了。”
顾小篱早就气急了,这刘婆子自视甚高,仗着自己年纪大,便指手画脚,如今竟闹到他侄子婚事上,还要逼他侄媳妇,她定是不许的。
“好好一场婚事,让你给我们搅和了,人家小两口在一块好好的,怎么着你了?我家林哥儿多好一人,他心疼我家竹子,眼睛不好还要走远路,才想着早些回家,叫你说成了什么?”
周遭不少人也反应过来,本就是一家子,让那刘婆子说的跟偷人似的。
“就是说啊,这没银子的,两家一商量,找人接了去女娘哥儿,搬过去一住,第二天不就认了是一家人嘛,人家溪哥儿愿意给孩子们办一场,多好的事儿啊。”
“还真是大手笔呢,不过这林哥儿真俊,和竹子登对。”
“可不说呢,人家哥儿不嫌弃竹子眼睛,又懂得报恩,瞧瞧顾家得了多好的亲事。”
“害,竹子虽然眼睛不好,到底还有功名,家里田地不用交税,日后这林哥儿享不完的福呢!”
“偏偏就倒在他顾家门口,要我说是天定的姻缘,真是一桩美谈。”
“这刘婆子就爱嚼舌根,坏人名声,啧,真不能来往,哪天到我家胡说去,我有理都没处说。”
“可委屈林哥儿和竹子了。”
刘婆子被这一言一语臊了面子,气了半天,捂着心脏说不出来一句话。
顾湘竹被沈慕林挠了手背,还不等反应就被护在身后,他心中愧疚,又让林哥儿遭遇这些,往常大大咧咧爱笑的人竟也被逼得落了泪。
他心头酸软,说出口的话也掺了冷意:“你与我家的租地明年到期后,便不再续约,你家孙子也不用送来听学。”
刘婆子一听就不干了,她前些日子刚留好玉米种子,且等着收了这茬麦穗播种呢。
她家中人多,可都是些小娃娃,大燕律法规定男子五亩旱田二亩肥田,女娘哥儿两亩旱田一亩肥田。
再多的便要念书考了功名才成,并且得过了十岁才能去找村长申请,只好租了顾家田地,怎么着也能顾住吃喝,偶尔还能攒些。
顾家给的条件是最好的,一亩地打下的粮食给他们十分之三就好,租田价格也不高,也不用纳税,其余都是他们自家的。
肥田一亩两千四百文,旱地一千文,一年一签,且都是打下粮食后一块算钱给的,也不用提前给,只要签个字走个公告就成,哪还有这么合适的。
她琢磨着明年到期后再磨一磨溪哥儿,省点钱好给他小儿子娶个媳妇呢。
还有她大孙子,学堂贵她舍不得出那个钱,便想着在顾湘竹这里听上几句,往后去镇上混混,能靠着卖弄几句文化词得个好活计。
“竹子,你这就不地道了……”
顾湘竹了当打断她,声音越发冰冷:“婶子讲话也不见地道,往后我家的事儿一应归林哥儿管,婶子不必多言,凡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误了我与林哥儿的好时辰,往后日子若不好过,不知您能否担起责任来?”
往常文绉绉的人生起气来了,说话也分外哄人,顾湘竹不愿多言,别人如何说他他可以不理,可不该讲到林哥儿头上。
刘婆子更不敢说话,一边还想种顾家的地,一边担心这瞎眼的赖着他,她不认什么读没读过书,有什么气节,只知道一个瞎子总不会太好过,真吃不饱还讲究什么狗屁的风骨。
临近村里也有打媳妇还不干活的穷秀才,再说这顾家虽一年收租能有不少银子,可全花看眼睛上了。
要她说早就不该治了,如今眼睛没治好,钱也没了,日子不见得好过,这一想更怕被赖上,于是悻悻离开。
顾小篱又招呼起来,众人不一会儿又笑闹成一团,喜气洋洋走了回去。
李溪在家中等了半晌,仍不见人来,心都焦起来,自从竹子眼睛坏了后,一个月也出不了两趟门,这回走那么远的路,纵然有人跟着也是担心的。
“新媳妇过门啦!”
唱喜婆子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不一会儿李溪就瞧见林哥儿挽着他家竹子走了进来,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
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
李溪独一人坐着,手里紧紧攥着一条穿着葫芦的项链,那葫芦用竹子编制而成,外边抹了防坏的桐油,瞧着和他脖子戴的是一对。
又敬茶改口,这才算礼成。
李溪扶着桌子边,忽然嘴拙起来,连说了好几声的“好”,待送沈慕林进房间,便开始张罗起宴席。
坐了四五桌,荤菜有萝干菇炒肉片,竹笋炒鸡蛋,炖鸡块,素菜有清炒时蔬,白菜炖豆腐,辣椒煸洋芋,外加一盘瓜子花生,清酒若干。
整场宴席下来,无人不谈顾家大手笔的,这般张罗,便是放在富户也是少见的,农家人挣钱不容易,席上花销大也是让旁人吃喝了去,娶个媳妇总不能把家底都搭进去。
顾湘竹敬了一圈酒,到最后一桌被人拦住。
那人揽着他肩膀就道:“竹子,你娶媳妇可真舍得!嘿嘿,不过我要是有这么好看的媳妇,我也舍得花钱,哄他笑一笑这钱就值了!”
“二柱,就你?”又一人道,“人家竹子是读书人,那模样的哥儿还能看得上咱们这些泥腿子?别说笑话了。“
二柱喝多了,当即不满:“泥腿子怎么了?村里谁不是在地里刨食的,俺最晓得心疼人了,要是我媳妇儿,我可不让他下地做活,最好是养的白白净净,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再生个惹人心疼的小姑娘,天天在家带孩子就成!”
他喝多了酒,说话不过脑子,旁边的人明白他说的也是实话,竹子是个盲的,往后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得那新媳妇干,可有的操劳呢,等磋磨几年,不见得还有多好看。
许念安拍了他一巴掌,转头对顾湘竹道:“竹子哥,今儿个你成亲,弟弟敬你一杯,祝你和嫂嫂往后和和美美!”
顾湘竹端了酒杯一饮而尽,许念安瞧他样子心内也是叹气,他这表哥哪哪都好,就是喜欢把事儿憋在心里,千百个主意都不愿说出口。
不过听阿娘说新进门的嫂子是个心疼人的,只盼着两个人往后好一些。
冲着不远处啃鸡腿的许念念喊了一嗓子:“行了,我哥身体不好,又要喝药,酒是不能多喝的,今儿让我和大哥陪你们喝个痛快,念念,带竹子哥进屋歇歇!”
许念归揽住自家弟弟,他随了他爹,身材粗犷,如今十六岁便是打猎的好手:“来来来,咱们喝!”
旁人也没多说,这好酒好菜的,有个读书人在身边还不痛快呢。
沈慕林在屋里待的无聊,外面热闹无比,他爬上床悄悄掀了个小缝,远远就看见顾湘竹轮着桌子敬酒,不谄媚不清高,挂着丝浅笑,足见心情颇好。
他啃了块糕点,这是前几天李叔去镇子上添东西时买的,沈慕林一进来就看见摆在桌上的糕点,明白是让他垫补垫补。
一恍神看不见顾湘竹了,再看便觉得没意思,刚要下床,就见许念念端着几碟子菜,顾湘竹跟在她身后。
“嫂嫂,竹子哥叫我给你送点吃的。”
沈慕林没在乎那些菜,盯着脸红通通的顾湘竹:“怎么把你哥也送进来了?”
“啊?”许念念拍拍手,“我二哥让他进来待会儿,那伙人忒能灌,喝大了胡说八道,臭烘烘的。”
顾湘竹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低垂着头,沈慕林捉摸不透,心想这可不是晕了吧,酒量还挺浅。
许念念笑嘻嘻道:“东西送到啦,竹子哥也领进来啦,嫂嫂我接着吃饭去了,太好吃了,我今儿个能重两斤呢!”
房间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沈慕林挪动着要下床,顾湘竹关上门,院子雪都清了,可篱笆墙还挂着雪片子,他迅速走到床前,依着往常记忆扯出被子抖落开:“林哥儿。”
沈慕林笑着应道:“冷了?”
顾湘竹动作很快,循着声音就走过来,将沈慕林裹了个严实:“你别吹风,会生病。”
沈慕林愣了下,他穿的并不算薄,身体素质也还不错,如今养了些日子,没那风一吹脸就煞白的样子。
天渐渐暗下来,是有些凉。
顾湘竹在院里待久了,若说冷也该他冷,沈慕林分出些被子给他:“冷吗?裹上点。”
顾湘竹思索片刻,双手捧起自己脸颊,小声嘟囔道:“我有点烫手。”
沈慕林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也摸了摸那瞧着就滚烫的脸:“头晕不?”
这书生酒量不行,还有点上脸,倒是没见过这副样子。
顾湘竹摇摇头,他似乎不太能迅速处理信息,过了好一会儿才拉住沈慕林放在他脸上的手,越说音量越低:“……我们成亲了……可以碰碰……林哥儿,我怕烫坏你,但我不太想松开……”
他埋下头闷声道:“他们说你很美,可我看不见……”
沈慕林被他这番醉话搞得哭笑不得,又听见顾湘竹后面那话,更觉心软。
用另一只手覆盖住顾湘竹握紧他的那只手,轻声道:“没关系,不烫的,不想松就不松;待日后治好了眼,我便天天凑到你跟前,让你看腻了才是。”
顾湘点点头又摇头,他不解地伸手,小心翼翼摸上沈慕林的眉眼,顺着眉心缓慢移向眼角。
沈慕林觉得痒,忍不住抖了下,顾湘竹连忙收回手,像做错事的小孩,闷着脑袋,好久才嘟囔道:“怎么会看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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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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