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毛利侦探……”鸟取万里客气的招呼后,是一声疲惫的叹息。
但我妻明觉得应该唉声作叹的不只是被迫加班的警官,在万里晴空下、粼粼海岸边却无法畅玩的他们也应该跟着长吁短叹一会儿,以表达对今日的不满。
但他不想太引起旁人注意,所以只是蹲在路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悲泣不止的妇人,和有些手足无措的鸟取警官。
在毛利兰拨打了报警和急救电话后,他们仍旧在跨海大桥上堵了将一个小时。等待的医生几乎是见到他们后就露出了同情的目光,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走完了流程,向摇摇欲坠的夫人宣布她的丈夫已经不幸离世。
“长泽慧香夫人……还请您节哀。长泽黑石先生在此前,也有心脏病发作经历吗?”
“是的,是的……他有过,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但那时候及时去了医院,没有什么大碍。”名为长泽慧香的老妇人掏出绣着精致花边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她看起来年过花甲,但举手投足中仍透露着贵气和优雅,“因为那次经历,我们平常一直很注意保养身体,也有按时、定量吃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今天就……”
她又哭了起来,藏蓝色的手帕被洇湿了一片,泛出更深的颜色。
毛利小五郎站在一边,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能是因为在车上坐的时间太长,空气不流通吧。”
这样说完,他又转身在鸟取耳边低声道:“警官啊,这肯定是心脏病没错。我看这里也没有我这个大侦探发挥的空间了,快点叫殡仪馆的人来,我们也好继续享受假期啊。”
然后,丝毫不出我妻明的意料,小五郎被旁边的小兰用胳膊肘怼到了侧腹:“爸爸,你不要这样说话了,长泽夫人正伤心呢。”
长泽夫人还在擦鼻子,又伸手拢了拢灰白色的发髻,声音中带着轻微的哽咽:“我现在可以联系殡仪馆了吗……?抱歉,我想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事情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吗?
明四下张望一番,很快锁定了那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身影。
果不其然,柯南仗着自己个子小、没有人注意到,正蹲在长泽夫妻的行李箱旁,认真地来回翻找着什么。
明又扭头看了回去,长泽夫人低低的啜泣声还在断断续续传来,鸟取警官在旁边支支吾吾。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出警,似乎在完整的处理流程和自己的心软之间,反复纠结着。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尘土,向柯南的方向走去。
“名侦探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他发病时的症状明显不是普通的心肌梗塞。”柯南头也不抬地回答,“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明立刻打断了他:“哇——啊,原来这不是心脏病吗?”
半月眼和眯眯眼交换了一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眼神,而后柯南拿着一个塑料盒站了起来:“你看,这些药都被混在了一起。要做些手脚,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明接了过来,磨砂半透明的盒子中没有隔板,各种颜色、形状不同、大大小小的药片混杂在了一起。别说是对药物不熟悉的人,就连医生过来恐怕也要端详许久。
明当然一个也不认得:“想必这些药你也都认识喽,其中有毒药吗?”
柯南不禁失笑:“怎么可能有?我只是猜测,如果其中有某两种药物会发生反应……”他又摇了摇头,“但只是没有包装的药片,我也无法辨认,可能需要鉴识科的帮忙……”
“说到底,这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明顿了顿,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用语,似乎被垂死挣扎的犯人影响太深,“其实这种行为本身就……”
“喂,你们在这边看什么?”话音未落,明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明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的姿势,向小学生的方向努了努嘴。
与刚才判若两人的稚嫩声音传了过来:“毛利叔叔,你看这里有好多种药哦!会不会是长泽先生吃错了,才会生病呢?”
“你这小鬼又在胡说八道!”小五郎把他拎了起来,“连顺序都搞反了吧!谁会因为吃药才生病,明明是生了病才会吃药啊!”
大嗓门吸引了周围的目光,明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即将发生。
“你是在控诉我谋害了自己的丈夫吗?”长泽夫人瞪大了眼睛,因为长期的哭泣,瞳膜上泛起了红血丝,竟让一身书卷气的夫人看起来有些狰狞,“这是诬赖、是诽谤!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鸟取和小兰连忙扶着她到附近坐下。
明摸了摸鼻子:“……我可以说她是做贼心虚吗?”
“小声点吧……”柯南转身又走向了行李箱,蹲了下来。
明和他一起蹲着,用身形掩饰着柯南的动作,同时压低了声音:“你只是在用行动证明我的话而已呀……”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都吃了哪几种药?”柯南手上窸窸窣窣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我找到了几份说明书,但只能对应上其中一部分。”
“谁会记住那些……”看了看柯南的后脑勺,明立刻改口,“我是说,如果你都没记住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了吧?”
反正不是他动的手,明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只注意到他们两人吃了很多饼干。总不会有人对苏打饼干过敏吧?”
柯南停下了手上翻看说明书的动作,抬头思考着:“黄油,面粉,小苏打……这些确实都有可能引起过敏……但你也说了,死者自己吃了不少——怎么会有人故意吃自己过敏的东西呢?”
他又指了指地上的行李:“如果你想说水的话,那里也没有问题……至少我简单检查之下没有问题,如果真的有什么无色、无味、易溶于水、针对性发作的毒药,那也只能等鉴识科来了。”
小侦探这样说着,我妻明的脑中却惊雷乍响。
但他表面还是原来的样子,眯着眼扫向敞开的行李箱:“我只是随口一说啦。毕竟我只看见他们在吃饼干。像是把毒药什么的碾碎……那不就能撒在饼干上了吗?”
他也不忘了调侃柯南一句:“不放过任何可能性,这不应该是侦探的准则……之一吗?”
两个明黄色的塑料袋子并肩躺在角落里,一袋已经空空如也,一袋也只剩下两三块饼干,还有一些碎屑在边角的位置上。
柯南端详着便利店中常见的包装,没有花里胡哨的设计,上面只有饼干的口味介绍。空着的袋子上写着“浓香芝麻”,另一个则是“健康原味”和“少油无盐”。
“你还真是找对了,明哥。”柯南从“健康原味”的袋子中拿出一块饼干,搓了搓又闻了闻。那上面有不少白色的结晶体,随着柯南的动作,扑簌簌地掉落到灰黑的柏油路上。
“你还带了饼干啊,柯南。”正在一边无所事事的小五郎看到饼干,立刻凑了过来,一把夺过了饼干,“早说嘛,在车上呆了这么久,我也饿得不行了……”
“等一下,毛利叔叔……”
毛利小五郎的动作很快,柯南没来得及阻止他将饼干塞进嘴巴,明则正好被旁边振翅的海鸥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一直望向天空。
所幸他咽下去后只是咂巴咂巴嘴,带着些不满:“这也没什么味道啊……苏打饼干就是这样,下次还是买巧克力味的吧。”
海鸥飞走了,明和柯南一起紧紧盯着小五郎,谁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的小五郎忍不住开口问:“你们两个怎么了……我脸上有饼干渣吗?”
“你有没有感觉心率加快、呼吸困难……”明努力回想着长泽先生生前的状态,“……肌肉痉挛、浑身冷颤之类的?”
“你小子,别以为我会中诱导性发言的陷阱……”毛利小五郎摇着手指,但很快,他脸颊涨红,呼吸的节奏逐渐变快,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随后赶来的鉴识科很快给出了结论,健康的苏打饼干上洒满了提纯的咖啡因。
一片饼干或许只是会让人有些心跳加速,但吃下几乎一包、咖啡因含量可能已经以克计算的长泽黑石可能需要迅速透析才能捡回一条命……而非心肺复苏术。
然后是无聊的哭诉时间。什么长泽教授学术不端啦、在家里颐指气使啦、疑似和多名女学生有染啦……
她似乎太过激动,从恼怒的辩解到语无伦次的哭诉,鸟取警官一副大脑快要过载爆炸的样子,又要做记录又要将她带回警局……
明在一旁踢了一脚,一颗小石子骨碌碌地滚了出去,被柯南一脚踩住。
“我还以为大侦探会去听听她台词里的漏洞呢。又在看什么文献?”明伸头看向他的手机屏幕,“以鸟取县失踪案为例……论熵增减与人类实际寿命的联系……这又是什么,你从化学研究到物理了?”
“长泽黑石教授最新发表的论文,但现在已经无法在网络上找到了。”柯南按灭了屏幕,“如果长泽夫人说的是真话,那还好办。但是……”
明的脊背上泛起一阵冷意。一阵不合时宜的海风呼啸而过,将柯南欲言又止的话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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