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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安娜

“你要什么?我去柜台点。”刚在糖水铺里找到空座坐下,虞安娜便非常积极地站起身,“你妈妈要什么?我请客。”

林禄存从容地翻开菜单,示意虞安娜先坐下来:“客气什么。我点得多,应该我请才是。”

“不,”虞安娜皱眉,“今天是我麻烦你了,你不让我请客,我会失眠。”

林禄存笑着抬起头:“你们年轻人的睡眠质量这么差?”

她坚定道:“总之我来请。”

林禄存还是看着她笑,没有说话。

“你……”虞安娜顿了顿,“不许笑,快告诉我你要什么。”

“好吧。”林禄存低下头,一脸严肃地开始翻菜单,“我要一碗双皮奶,打包一份杏仁糊。”

林禄存看着眼前的四碗糖水:“是不是上多了一碗?”

“不是,”虞安娜把双皮奶推到对面,另外的番薯糖水和姜撞奶拉到自己面前,“我刚刚没吃饱。”

她岂止是没吃饱,方才简直是食不下咽。为了阻止陈文炳制造更多的手剥海鲜,她只能吃得慢条斯理,一只虾肉分五口,连蘸酱油碟的动作都得重复三次,简直是在考验她所剩无几的耐心。思前想后,这整场“鸿门宴”里她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也只有那碗手剥海鲜了。

“你今晚……”林禄存拿着勺子,欲言又止,“是去见家长吗?”

“算是吧。”虞安娜不明白他为什么支支吾吾的。

他点点头,又问:“走的时候,我看令堂挺生气的。很不顺利?”

这话让虞安娜想起刚刚结账时打开微信,发现居然没有任何未读信息,想来老妈是气得不轻。

林禄存见她一脸茫然,心中有些懊恼:“不方便的话,我就不问了。”

“没有不方便,”虞安娜喝了一口番薯糖水,皱起眉,“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禄存没有作声,慢条斯理地吃起面前的双皮奶。

“在走进那个包间以前,我完全不知道我妈要带我见什么人。”虞安娜突然开口。

林禄存挑眉:“被迫相亲?”

虞安娜重重地点头:“就是这个词儿!”

“很尴尬,非常尴尬,”她接着说,“你知道吗,他们全家都来了,我妈好像也和他们很熟的样子。”

林禄存心中了然:“嗯,我看到了,男女老少,连小孩儿都来了。”

她叹了口气:“他们聊得像我明天就要跟络腮胡结婚一样。”

林禄存被“络腮胡”这个外号逗笑了,安慰道:“理解,家里人着急嘛。”

“可我去年才大学毕业,”虞安娜简直欲哭无泪,“我连工作都还没找到。”

林禄存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他放下勺子,擦擦嘴:“可以试着跟令堂说说自己的想法嘛。”

虞安娜不说话了。

上次她鼓足勇气和老妈坦白,说自己不想考公考编,被老妈驳回来,她试着争辩了几句,然后被老妈狠狠抽了一耳光,最后把她打发去给老弟送汤。

送汤回去以后,老妈就再没和她说过话了。前两天突然和她说了两句话,没想到今天就把她带到了这场相亲宴上来,逼得她走投无路,只好见到一个认识的人就巴巴凑上去拉着人家帮自己圆谎。

就算是这样,回家后老妈会如何处置她,依旧是个未可知的问题。

“今晚这样,实在很抱歉,”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虞安娜一脸纠结地开口,“你朋友还看见了,要是,要是你爱人误会了,我可以解释的。”

林禄存望向她,笑得连眼角的细纹都挤出来了:“没有人会误会——我没结婚,也没有对象。”

虞安娜半张着嘴,愣愣地点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林禄存,你说你是校长,那你还会给学生上课吗?教哪门课呀?”

“怎么不上?先是老师才有校长。”林禄存答,“我教历史,不过我今年只带高二纪律最差的那个班。”

“我弟也在你那儿念高二,他在重点班。不过我和他不太熟。”虞安娜托着腮。

“你弟弟?”

“嗯,他叫虞杰森。我还有个姐姐叫虞艾米。”

林禄存点头:“令堂取的名字都挺洋气。”

虞安娜应了一声,突然疑惑地问:“你居然去教纪律最差的班,你看起来也不凶啊。”

“自有治他们的办法。”林禄存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林禄存开车把虞安娜送回家,这才带着老妈的宵夜往回赶。

“儿啊,你今天也太晚了点。”林妈妈指指墙上的挂钟,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你八点的时候不是发信息说结束了吗?”

“嗯,碰见个朋友,就一起去宵夜了。”林禄存把打包袋拆开。

林母问:“你们高中寝室那几个贪吃鬼?”

“不是他们。”林禄存在客厅的红木长凳上坐下,“这碗糖水还是她给你结账的。”

“除了那几个孩子,你还有那么贴心的朋友?”林母眼珠一转,“不对,你这朋友男的女的?”

林禄存打了个哈欠:“女的。”

“女孩儿?”躺在太师椅上一直没睁开过眼睛的林父一骨碌坐起来,“漂不漂亮?”

“非常漂亮。”林禄存笑着站起身来,扫了一眼电视屏幕,“我明天早上还得去校门口值班,先去洗漱了。这部《烽火迷情》明天上午会重播,你俩别追到深更半夜的,早点睡。”

“诶——我还没问完——”

林禄存替父母关上大门,往楼上自己住的那一层走去。

此刻,虞安娜在楼底下的花坛转到第二十二圈。

她不敢面对老妈。

鲁迅先生在《纪念刘和珍君》一文中提到: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1926年,刘和珍英勇牺牲在枪声之下,年仅22岁。

刘和珍的一生,坚定、无畏、果敢、不屈。

虞安娜还记得高中时自己读到这样一位女子的一生,心中是怎样的惊涛骇浪。那时,16岁的她在周记中写到这样一段话:

刘和珍在内忧外患、人心摇晃、朝不保夕的动荡年代,尚且能迈步向前,拼尽全力地为了宣扬新思想,反抗旧制度宣传奔走,与当局权威为敌,与封建愚昧的统治者为敌。记过处分、学校解散、武装镇压、断水断电、关禁闭,偏见和处罚接踵而至,却从未熄灭她心中反抗的火种。

23岁的虞安娜,生长于盛世中华的虞安娜,比22岁牺牲的刘和珍,还要虚长一岁。

可23岁的虞安娜没有22岁的刘和珍勇敢。

23岁的虞安娜甚至不如16岁的自己,那时她心中尚能有反抗的冲动。

试想,一个腿脚受伤却不至于瘫痪残疾的人,若是在治疗后坚持进行康复训练,哪怕过程痛苦,在一年半载之后仍旧能恢复得与正常人无异。可要是在治疗后懒于参加康复训练,日日贪图舒适依赖轮椅和拐杖,久而久之,肌肉萎缩,神经退化,再想如同正常人一样走在路上,便是难于登天的事情了。

虞安娜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懒于思考,依赖老妈替自己安排生活,做出各种各样的决策,现在她发觉自己难以接受老妈的安排,想要在短时间内逃离当下的处境,却发现自己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谈何改变。

事实上,虞安娜对于老妈的恐惧极其有限。因为老妈是个直来直去的炮仗脾气,生气了会马上发作,有时候喜欢动个手,但只要忍住不和她对着干,过后再冷上几天,生活很快就会恢复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最严重的问题在于,这么多年来,虞安娜早就习惯了不去思考有关自己的事情。

老妈不一定总能给她最好的安排,却一定不会害她。

老妈的脾气不好,但只要服从她的命令,总能得到她的好脸色。

老妈向来是个眼光毒辣的人,从前家里一个亲戚听了她的主意,在人人都追求铁饭碗的时代去做生意、搞投资,现在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从而失去了后半辈子所有为了钱财发愁的时刻。老妈看好的路,听起来再怎么难以接受,也不会指向绝境。

最重要的是,虞安娜并不确定反抗老妈会有什么后果。

她现在一无所有,习惯于服从老妈的安排,习惯于待在温室,连骨头都被温室里常年温度适宜的风吹软了,她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能力冲出去。然而,在此之前,她连走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一步应该迈向何方。

算了,不想了。虞安娜踢走脚边的石子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马儿死了,人只能在地上走了。

虞安娜刚拧开门锁,便听见里头的人鼓起了掌。

单薄的掌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响起,被高高抛到空中又落在地上,摔成粉末,一个新的掌声又从老妈手里掉下来。整个房子里只有一根灯管亮着,惨白的光落在死去的掌声上,掺了灰的死气漫出来,淌了满地。

老妈果然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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