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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10

下午没课,今天早上,科琳娜邀请我下午一同去花园享用下午茶。

她是亲自过来的,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虽然开学到现在,我们都知道彼此在圣格莱塔,但这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招呼。

很想拒绝。

可她是在我去往教室的路上拦住我的,无论出于童年时皇帝陛下帮我母亲带给我的那句话的情分,还是碍于父亲大人未来在贵族间的名声,我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我也有其他事对她说。

“你知道的,不管有没有见到你,今天,我会一直期待。”科琳娜施施然离去,完全不管还留在原地的,我的死活。

塞里奇市的淑女们一向认为,克莱伦斯家与皇室走得近,那么作为两大家族子嗣的皇储们和公爵继承人理应关系良好。

可事实上,公开场合中,我们就和陌生人一样。

不是没有有好事者打听我们的私人联系,可我们的家族,名义上位于帝国顶端的两大家族,我们不可能让他人看我们的热闹。

那些人被严厉警告,所以明面上没人再来探究。尽管私底下凡是有我们出席的场合,人们还是会去揣测。

入学已经一周了,就算公爵继承人和皇帝长女在两个部分进行学习,从未打过招呼也有些说不过去。关于我们不和的流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而科琳娜的表现似乎验证了这一说法。

那么我也顺便澄清一下,这不是流言,而是真的。

她用充满暗示的话语挑拨在场每个人的神经,令那些探究的、审视的目光尽数落在我的身上。作为学院学生的中心,所有人会自发相信她。

这时,我们之间的矛盾稍微展现,不好的揣测自然全数由我收下。

“克莱伦斯小姐做过让科琳娜殿下不愉快的事情吗?”

“也许,你没听见殿下在向克莱伦斯小姐施压?”

“是不是有误会?我听说克莱伦斯小姐一直是塞里奇市贵族继承人的模范。”

“名声你知道的,在平民面前装模作样,再稍微花点儿钱经营一下,很容易获得的。”

“……我还是觉得克莱伦斯小姐不是那种人。”

“你没救了。”

自以为小声的低语无法逃脱理型的耳朵,他们说的没错,科琳娜是在向我施压,因为如果是私底下,我不会给她一个眼神。

她怕我不去。

无知者充满谬误的揣测不足以让我动摇,当我重新迈步走向课堂,不论旁观者心中酝酿着何种风暴,没人能阻拦我前进的脚步。

“克莱伦斯小姐。”前桌也在人群中,她跟了上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少女有些小心翼翼,走在侧面,只敢偷偷看我的表情,见她欲言又止,我用和平时一样态度语气礼貌询问。

“那个……不,什么都没有。”勇气轰然而散。

无论是追问真相的勇气,还是关心的勇气。

-

十一点,上午的课结束。距离和科琳娜约定的时间还有五个小时,我没有待在教室,拿好东西朝图书馆走去。

今天上午,负责教授理型历史的圣职者没控制住话头,向学生们传递了过多的奥秘,导致大部分人正在上课晕过去了。

由于对人类变为理型的过程过于陌生,在我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精神这么脆弱、因为几句话就能晕过去的理型,所以没有及时打断。

痛定思痛,我决定还是借阅一些专门书籍,防止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

理型人少,枯燥的基础理论即使是新生理型也不愿意翻看,因此,供理型借阅的图书大多陈旧,布满灰尘。

我扫过书架,一眼看到《新生理型的引导和帮助之奥秘篇》。

书架排列整齐,但塞的书有点多了,取起来阻力很大,不方便拿出来。

好在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一次不行,再试一次。

哗啦——砰砰砰

书老老实实放弃了抵抗,被我拿在手里。

而作为我们角逐的牺牲品,书架上排在它周围的其他书纷纷阵亡,倒在地上长眠不起。

我前后看了一眼,没人。刚想蹲下捡起那些书,回头就从书架空了的那格中看到付云的脸。

“克莱伦斯小姐?”她非但不懂得回避,还专门绕了过来,正好看到了一地狼藉,还带着满脸兴味含笑问我:“您被书架袭击了吗?”

“只是看似如此,我已经取得了我想要的东西。”

稍微展示了下手里的书,我蹲下整理这堆麻烦。尽管没受到邀请,付云还是很热心的凑过来,帮我一起整理。

厚的,薄的,按照记忆先堆叠放在一边,等会儿塞到书架。

付云没话找话:“您意外的笨拙。”

她与我相处的态度和方式给我一种奇怪的既视感,让我既不觉得讨厌,又隐约有些奇怪。但当我在整理间隙中抬头看到她的面孔,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袭来,所以我说:“我可以认为这是挑衅吗?”

“怎么会?这难道不是很平常的对话?”

“那这种平常应该不符合世俗上一般社交中的平常。”

“您在意这个?我认为成为理型后,那距离我们已经很远了。”

她又恢复成以前那种与我说话的方式了。

付云手下压着一份薄薄的册子,我一眼扫过名称,堪堪收回目光时反应过来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有一瞬间,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随手将册子压到一本书下,我的视线跟随着她的动作。

“克莱伦斯小姐?”

收回视线,我若无其事站起,开始将书重新放回书架:“直到现在,所有人依然称呼我为克莱伦斯小姐,只要是生活中人群里,就无法真正舍弃人类需要的东西。”

“您也无法舍弃吗?抱歉,擅自就追问了。我听说过您以前的事,只是觉得作为理型的您和我们都不太一样。相比我们成为理型后的变化,您的改变几乎翻天覆地。我一直认为,您是特别的。”

“没有特别。”

“可是——”

“人类学界粗浅地,将人和理型划分为截然不同的群体,而对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来说,理型顶多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出于帝国法令和奥秘本身严苛的传播限制,关于人与理型的讨论从未被摆在明面。身为理型,你觉得,理型仍是人类吗?”

“我们怎么看都是人吧?”

“班里的其他人呢?”

“应该都差不多。”

这个差不多,是相比较付云的差不多。

“那你觉得其他理型的看法呢?”

“这、或许都一样?总不能变成理型我们就不是人类了吧?”

我淡淡道:“既然如此,你见过高门二十三席或者除了「圣洗」以外的其他圣徒吗?”

付云:“……”

“自我认知只是界定人们身处哪一方的第一步,按照普通人对理型的定义,我们应是完美的、无瑕疵的。你觉得我们完美吗?对一件事或一个人充满憧憬,正是因距离产生幻想。

战胜了阴影,抵抗了诱惑,沐浴于赋予真实灵性的永恒星光之中。前一秒还是什么都无法做到的平凡者,后一秒却拥有了探寻真理和世界真相的资格。成为理型意味着,驱动我们存活于世的原始生物本能冲动变为了对永恒真实的追求。

即便我们并不确信那是什么,是否真正存在,当理型开始抬头仰望,距离星辰越近,距离人就越遥远。我们或许仍是一种生物,但谁会去关心这种问题?理型一旦成为理型,就和人、和ondskab,和其他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一切生物都无法互相理解了。

无论高门二十三席还是圣徒,他们都走的太过遥远。你觉得我不同,仅仅因为你还不能真正理解自己,但是,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仰望天空了。”

付云没有接话,她在思考。我觉得她并不认同我的说法,证据就是她盯着我侧脸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我甚少去看她的眼睛,因为全无必要,所以也是第一次知道她有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瞳。

她一定无法知晓,当她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准备反驳我时,这双眼是如何明亮,如何的熠熠生辉,如何的、令人叹息。

她说:“为什么不能相互理解呢?”

“由构造我们存在的每一粒原子决定。”

“奥秘课上,老师说世间一切诞生与星辰的馈赠。既然我们同源,为什么不能同生?”

“因为理型不能堕落。”

“为什么?”

“ondskab没有理智,没有思维,是只知晓厮杀的野兽。”

“你确定ondskab没有思维?”

我突然偏头认真盯向付云的眼睛,她似乎只是单纯好奇,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意味着什么。

“这种事,不要对任何一个理型去说。那是对他们生命存在并抗衡堕落至今,所受一切苦难的侮辱。”

“你也不行吗?”

“我也不行。”

“克莱伦斯小姐,我还有一个问题,怎样成为更好的理型?”

我看了眼时间,有些怀念科琳娜的废话连篇,至少听人说废话可以神游天外,而听人讲述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必须认真起来。

“坚守‘善’的。”

“所以我们要做好人好事?”

“那是世俗意义上的善,对理型而言,世上只存在一种值得坚持的东西。”

“什么?”

“永不背叛自己战胜的阴影,也就是成为理型那一刻,在星辰见证下坚定的梦想。”我指着她脚边的书堆:“给我吧。”

“呃,嗯、嗯。”不知为何,付云有些魂不守舍。

好在我不关心她在想什么,将那堆书放进去,又从中抽取先前注意到的薄薄册子,我对她说:“谢谢。”

然后不紧不慢离开。

距离约定时刻还早,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拿出册子翻开。

仅仅是看到标题就释怀地笑了。

《塞里奇条约》。

这东西就这么阴魂不散吗?

-

毫无疑问,苏则苏是个混蛋。

问及梦中姜黎的死和世界的毁灭,《塞里奇条约》至少占了50%以上的责任。

就是这样,她仅仅告诉我「世界大致在你认知之内」,除此以外什么都没说。

尽管我明白,她觉得那些细节无法影响最终结果,可这不妨碍我在心里骂她。

当然,她就是我,我也在骂自己,因为我很清楚我的傲慢。毕竟我也因为没查到塞里奇市近一百年的大事件,默认了条约不存在。

稍微冷静下来,我打开册子,从头到尾阅读。

仔细看看,它和我想的那份条约不同。

里面没有姜可对“我的后代中有一个通往奥秘之匙”的描述。

它仅仅阐述了姜可改变施术体系造成理型变化的罪行,规定了停战时间,又约定了高门与教廷将加大对ondskab猎杀。唯一奇怪的是最后一条:

凡具备思维能力的ondskab一经发现,协议双方需最大限度保证目标存活,组建研究队伍,共享研究成果。

「怪物真的没有思维能力吗?」我想起方才付云的话,静静坐在桌边思考。

按照那些寿命几乎和人类文明一样长的老东西们的敏锐和狡猾性,如果不存在具备自助思维能力的ondskab,他们不会特地在条约最后写上这么一条。

没有告知世人,大概是因为这一发现太过惊世骇俗。理型自成为理型的那一刻就在抗衡堕落为无知觉的怪物,怪物生来就懂得怎样去猎杀理型。

二者天然对立,不死不休。

可是,如果怪物拥有思维能力,那岂不是意味着理型堕落后仍然有追寻真实的资格吗?既然如此,理型千万年来遭受的苦算什么?

一旦知晓迄今为止,所有能看到的对ondskab的研究成果都存在谬误。他们会怀疑,会仇恨。

他们甚至会觉得,这是站在世界顶端的子级理型们刻意隐瞒的结果。

因为子级不想让其他任何人接触真实。

反叛会在一瞬间形成,维持了万年以上的两大势力将迅速崩溃,理型会变成一盘散沙。

难以想象这件事传开后会有多少理型放弃抵抗,堕落为怪物。

先猜一猜吧,目前为止私底下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又有多少人计划拿它作为阴谋的一环?

谁又有动机,将记载它的条约放在了为新生理型开放的图书之间?

伸手接住一缕阳光,我仍然感到寒冷。

这具身体不具备苏则苏的记忆,我所拥有的只有梦境灌输的常识,顶层发生什么,大人物们在计划什么,他们是否已经堕落,无从知晓。

那么这些事就不该由这样的我去关心。

现在,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我检查完图书馆里的书,确信只有一本条约,现在在我手中。

和科琳娜约定的时间很近了,我没有晚到或让人等我的习惯。把书还回去,我带走了那份条约。

-

去花园的一路上都有人。

大多数恪守礼节,装作只是路过。小部分很不客气,用肆无忌惮的好奇心窥探我的心情。

老实说,我心情不怎么样。

幼年既然生活在塞里奇市,就不可避免的与皇室产生交际。

我和皇帝的子嗣们也是在宴会上认识,科琳娜与我年纪相仿,做事又很得体,父亲一直鼓励我和她来往。

所以就算接触几次后没有深交的想法,我仍然会按照父亲的期望接下科琳娜的邀请。

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

如果说成长起来的我被人称为塞里奇市继承人模范,那在我之前,这个称呼一直指代的都是科琳娜。

有人说和她对话如沐春风,这当然是幻觉,我一直觉得那些人有癔症。

有一天,我趁父亲外出偷偷溜出了城,想去远处的山坡上看看。一位驾驶驴车的好心农人载了我一程,但她将我放在小丘下面就离开了。

我在山坡上待了许久,等太阳快要落山才后知后觉该回去了。

虽然距离城门只有一小段路,但靠双腿走还是太慢。

这时,路过的科琳娜停下马车:“奥利维亚?”

“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女仆和扈从呢?”

“我是自己出来的。”

“胆子真大,快上来吧,我带你回去。”

于是,年幼无知的我登上了她的马车。那时只担心父亲恼怒的我无比感激她的及时出现,而这种感激又在回城之后路上遇到刺杀转变为怜悯同情。

骑士杀死了刺杀者,科琳娜捂着带伤的胳膊第一时间把我带出翻到的马车,用她那温柔的声音告诉我说:“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我没问她为什么会有刺杀,避开那试图拥抱我的怀抱,询问一旁的骑士:“有活口吗?”

骑士一愣,看向科琳娜,见她没有反应才摇头回答:“没有。”

“我知道了。”站在街口,能看到家的大门,仆人正赶过来,我告诉他们我没有事,让他们待在那里:“科琳娜殿下。”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奥利维亚。”

“我可以邀请您在克莱伦斯家暂住吗?”

科琳娜一愣,摇头拒绝了。当时,我以为那是出于她身为皇室继承人的骄傲。因为去大臣家里借住的另一层意思是寻求庇护。

后来我才明白,那仅仅是因为我的反应和预期不符,科琳娜对我没有信心,因而放弃了将我笼络为臣子,将我视为废棋的第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那神秘“母亲”的缘故,皇帝对我很照顾,甚至达到了关心程度。

科琳娜的弟弟想杀她,与人串通,想在宴会上胆大包天设计他的姐姐,将人迷晕扔到关着野兽的围墙里。

当我得知消息去提醒科琳娜的时候,她潸然泪下:“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是爱德华殿下吗?”

科琳娜偏过头静静流泪:“和你没关系,奥利维亚,快些走吧,我会告诉父亲。”

“没有发生的事陛下不会严惩。有关系的。”我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他欠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你……”

“我和所有一无所知的平民。科琳娜殿下,我知道那次刺杀是谁干的。”

“可那并非针对你,他事先不知道。”

“我不在乎他知不知晓,在城内进行刺杀,平民的安全可以被保障吗?我们不需要一个暴君,爱德华殿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可以相信你吗?奥利维亚。”

“只要是做过的事都留有痕迹,已经有线索了,但是不够。请您给我一些时间,很快。”

科琳娜似乎想要拥抱,但她只是走到我的身旁,什么也没做。

一股淡香飘过,然后我失去意识,再次醒来是和野兽进行搏斗的经过就不用提了。

科琳娜无疑也是想让我死的,毕竟有个词叫死无对证。

而她只要咬死,是爱德华想杀她,不小心误杀了给她报信的我这种说法,就算克莱伦斯公爵怀疑她,也会优先把怒火集中在爱德华身上。

她完全可以趁着混乱浑水摸鱼。

可惜我没有死。

当我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被带到皇帝和他的心腹大臣面前时,爱德华被绑起来跪在一旁,科琳娜低眉顺目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父亲很生气,对那些试图当和事佬的人第一次发火:“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们奥利维亚回来就不追究罪魁祸首的?几乎没命的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继承人。

阁下,我记住你了,今天我就返回封地,无论我们父女能不能回到汉克市,都请你等着承受克莱伦斯家族的怒火。”

“父亲。”我制止了他继续爆发,扫过那几位大臣胸前象征家徽的胸针,静静等待皇帝说话。

他也没让我等太久,出了这种事其中主导者还是他的孩子,皇帝心情怎样不必明说:“你还好吗?奥利维亚。”

“如您所见,性命无忧。”

“我听说你杀了那只狮子?”

“只是侥幸。”

“那也……呵呵,看来我不用说别怕这样的话了,你长大了奥利维亚。”皇帝站了起来,拉着我走到两位殿下面前:“你还记得是谁干的混账事,对吗?”

爱德华立刻说他是冤枉的:“我没有,我和克莱伦斯小姐毫无矛盾。科琳娜,是她,她卑鄙无耻,她陷害我,我明明是让人把她……”

“爱德华殿下。”我打断了爱德华的申辩,“您知道不管您是计划针对谁,您的手段都足够肮脏吗?”

“我……”

“我很庆幸最后的受害者是我,因为我好歹能活着回来,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

我微微侧头:“科琳娜殿下不说些什么吗?”

科琳娜:“……”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其实已经够了,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在场的老狐狸都心照不宣。包括皇帝本人也一眼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塞里奇市毕竟不是汉克市,我们经营的时间太短,鱼死网破没有好处。

“陛下,您觉得我知晓什么吗?。”

皇帝沉默。

因此我转身离开。

父亲第一个无法接受:“奥利维亚?”

但皇帝说:“我仍然会给你一个交代。”所以克莱伦斯家族拿到了更多好处,两位殿下也被剥夺了继承权放到不碍眼的犄角旮旯去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因为在场其他无法保持沉默的人和他们的家族一同消失在了帝国的历史中。

我从来不是不记仇的人,但他们就像尘埃一样,既没有必要放在眼里,也没有去刻意针对的价值。

属于是看到就会有些不舒服的陌生人罢了。

我知道以前一直被压在他们底下的兄弟姐妹现在逮住机会,一直“好心关照”他们,所以科琳娜才来到了圣城。

但我没想到她居然还敢接触我。

走近花园,亭下亭外站满了人,科琳娜众星拱月坐在中间,察觉人群骚动漫不经心回头,看到我来,总是疏离厌倦的脸突然神采奕奕,一如人世间所有不需要演技的表演:“你来了,奥利维亚。”

我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快些坐过来吧。”

“不了,我有事对你说。”

“要请大家离开吗?”

“你只有半分钟的时间考虑,并且,你知道我会说什么,由你自己决定,我很赶时间。”

科琳娜歉意地朝其他人告别,众人也很给面子的走开。

等我布好防窥探术阵,她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这时她明显放松了许多:“好久不见奥利维亚。”

“科琳娜殿下应该不是来说废话的。”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至少会有叙旧的时间。”

“我们是吗?”

“亲爱的奥利维亚,您的绝情令我心碎。”

我淡淡看着她,连一根眉毛也没有被她遣词用句触动。

“科琳娜殿下,我听说是你发起的舞会。”

“是,有什么问题吗?”

“舞会当天是否会严格审核每个进场之人的邀请函?”

“不会。你把邀请函弄丢了吗,那是唯一一封我亲手写的。没关系,我可以再写一次。”

“不需要。”

“蒙混进来吗?”

“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

“因为接下来你将要告诉我的事。”

“……”她轻笑一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每当你想给我传递一些坏消息的时候,落款最后一个字母都会故意写错。”

“我很高兴你能记得我的习惯。可是为什么,你一直不来找我呢?”

“需要我提醒你,上次我主动找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刻意展露的笑容终于崩塌,她勉强牵了牵嘴角:“很高兴你还记着。”

见我不答,科琳娜终于开始步入正题:“你知道舞会由我组织,申请前,校长代行告诉我说学院内所有圣职者当天要去述职,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多花费一些功夫维持现场的准备了。

但是我准备给你写邀请函那天,校长代行托人给了我一张有署名的便签,说舞会当天会有几个处刑者在场保护学生。我又找了几次校长代行进行确认,他一直不在。”

她停下来了,在等我的反应”

“你觉得有问题?”

“你觉得没问题?”

“……”我淡笑一声:“不要掺手,不要探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记得,你对一切一无所知。”

“我想帮你。”

“不需要。”

“以前的事我真的万分抱歉,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可能原谅自己。只要你需要,我什么都会去做。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和我说说话?就像以前那样。”

回答迟疑了半秒,我有些疑惑:“你在说什么?”

“我……对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悔以及绝对的真诚,她低下那总是高傲微微昂起的头。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我印象中的科琳娜不是个会后悔的人,她其实很容易走向极端,因为她的憎恶和喜爱都过于强烈,看上去很正常,其实颇有些不计后果。

这是我见她第一面就明白的。

可是多年不见,她似乎有些变了。

但哪又如何?我不关心她在想什么,也不在乎她所谓的悔恨来自何种境遇的选择,更不在乎她是不是真诚。

即便是她算计我想我死的当初,这个人也不曾引起我的愤怒。无法牵动情绪的事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无法牵动情绪的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因此我只是对她说:“不需要。”

“奥利维亚!等等,我还没说完。”

我还是撤掉术阵准备离开,科琳娜环视一圈,谨慎道:“你在做危险的事吗?你的表情告诉我,无论我说不说那些话,你都知道会有事情发生。”

“我不记得我做出过表情。”

“这正是原因。”

看来是我太多平淡的反应给了她一种我无所不知的错觉:“去休息吧。”

“奥利维亚?”

“你只需记得你一无所知。”

“可是——”

我打断她,觉得下午过来纯粹是浪费时间:“希望你身上仍存有身为贵族的责任和高尚。”

-

周五,舞会如期举行。

礼堂传来的音乐在图书馆也能听清楚。

看了一上午书,我起身准备稍微站会儿。见我起来,付云手忙脚乱收拾东西:“要走了吗?”

“没有人阻止你。”

她哦了一声又坐回去。

自从上次图书馆分别后,付云这几天一直跟我身后。

每当发现我有空闲,就会凑上来说一些她对理型和人类的看法,偶尔捎带对ondskab本质的探寻。

总而言之,话题很危险,是如果被宣罪者听见可以被标记为“罪人”的程度。

我提醒过一次,她毫不在意,那么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不会去管。

在理型和ondskab的关系上,我同高门二十三席和教廷圣徒的立场一致。

事实毋庸置疑,万年的认知必须正确,没有中间选项,理型与ondskab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因为这是让生命、让这个星球文明延续下去的唯一方法。

赫克托总是抱怨「告解」沉默,其他圣徒也对「告解」的缄默议论纷纷。我想如果是我知晓圣女(离)的秘密,我也不可能将其宣之于口。

扯远了,说回现在。

我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礼堂方向,决定过去一趟。

“克莱伦斯小姐?您去哪儿?”

“与你无关。”

她跟了上来,等建筑的轮廓随着脚步加快越来越清晰,付云说:“您不介意我和你同路去礼堂吧?”

我瞥了她一眼:“那是你的自由。”

没带邀请函,好在这张脸足够出名。我顺利进入礼堂的时候,付云好在对门口的同学解释。

进去扫了一眼,角落里各有一个圣职者。

确认好这点我原路返回,堪堪回头之际,从楼梯上下来了一个有着黑色头发和绿色眼瞳的漂亮青年。

只看侧面,他和姜黎至少有七分相似。

而回过头细细打量,那种相似又更进了一步。姜家的三个孩子,姜汇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姜源则是雷雨天摧折树木的狂风,而姜黎……我暂时想不到形容她的东西。

有时候我觉得她什么都知道,但她偏偏摆出一副无知觉的样子,不闻、不听、不想、不看。令人无可奈何。

姜源在进入高门的不久后就加入了真知众,在外代行领者操控真知众活动。

他对姜黎的态度一直很奇怪,自从我知道这个起,查到的所有信息都表明他是爱护妹妹的,与家族决裂也是为了帮妹妹拜托家族的操控。

可是在梦中,姜源又做过杀死姜黎这种事。一刀毙命,所以不是出于情绪。

有一点可以肯定,姜黎在的地方,姜源一定去过,无论以何种身份,他至少出没过。

梦中我带走姜黎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能感受到不知名使魔的窥探,那种带着杀意的波动是姜源无疑。可能因为没有动手的机会又或者他不想杀姜黎了,使魔和杀意不久一并消失。

我盯着姜源看的太认真,等付云走到跟前才注意。

“你在看谁?”

“无可奉告。”走两步路,顺手拿过试图靠近打招呼的科琳娜手中的杯子,我刚准备离开,看清杯里盛的是什么时迟疑了一下:“科琳娜殿下,您成年了吗?”

“我去年就成年了。”

我便抬步向姜源走去。

黑发绿瞳的青年在人群中如鱼得水。虽然校园里几乎所有人都互相认识,但这是舞会,除了负责人谁会关心里面是不是多了位陌生人。

反正大家玩的开心那就够了。

我前进的路畅通无阻,就算有人没注意到身后的我也会被同伴拉走。这大概是拜科琳娜所赐,托她的福,现在学院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好说话。

很快走到姜源身旁,说他没察觉周围人在溜走我不相信。但他看左看右,甚至打算换个地方继续寻人聊天,也不愿意回头正视我的眼睛。

所以我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姜源。”

微微眯起的眼睁大,我能感到他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形容的具体一点,就是他刚才在伪装玩世不恭,现在在准备随时发疯。

这双漂亮的绿眸危险的审视我时,我又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这位女士,有什么事吗?”

“有话要对你说。”

姜源疑惑地挠了挠脸,半晌,他答应了:“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讲。”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毕竟姜家兄弟都是天才,姜汇珠玉在侧,姜源也不会差。

这个名字的辨识度太高,他又一定程度代表真知众的领者,在外一直用的假名突然被人喊到真名,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太对吧。

姜源问的漫不经心,他几乎没看我,但我知道他已经准备好等会儿带我去安静的地方杀了我。

那种汹涌的杀意即便换成一只猫一只狗都能感受到,更何况感知力敏锐的理型?

他没想着掩饰,他有能杀死在场所有人并全身而退的把握。

这时,我要再说一句可以刺激到他的话:“姜黎告诉我的。”

“咔嚓——”姜源手中的玻璃杯被捏碎,他微微一笑:“您说什么?”

“上周末,巨型喷泉,你在哪儿吧。我们在路口一家甜品店里,她亲口说的。”

姜源揪着我的衣领咬牙切齿:“你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要对她做什么?”

“奥利维亚?”科琳娜和付云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试图阻止姜源。

“滚远点儿。”这是姜源。

“我没事,退后。”这是我。

和平的对话结束,现在是暴力冲突时间?

不对,这是舞会,就算有冲突也是学生间的小摩擦小矛盾。

姜源深吸口气松开我,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你跟我来。”

科琳娜挡在我前面:“不可以,那个人很危险。”

“做你自己的事。”然后我对试图同去的付云说:“看好科琳娜殿下,别让她乱跑。”

“诶?”

姜源将我带到礼堂外的大树下面,布置术阵脸色阴沉,似乎随时准备动手但不知为何一直没动。

见我也不主动开启对话,他嗤笑一声:“怎么,要我提问才能张嘴?你是机器人吗?”

“不是。”

“得了。你是人是鬼都无所谓。谁派你来的?老东西?还是姜汇?”

“奥利维亚·辛西娅·冯·克莱伦斯,我家族的封地在汉克市,您应该听说过。”

“被两只野狗咬住的肥肉。哼,无关紧要。说点儿我想听的。”

“刚才只是为了说明我不代表任何理型组织,我只是代表自己而已。”

姜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最后两个字:“自己?”他没忍住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接近我妹妹没有企图?放屁,除了那群老东西和姜家的混蛋们,现在知道我们关系的人连十个都没有。她一个普通人怎么和你这样的贵族、你这样的理型扯上关系?”

“我没说过我没有企图。”

“哈。”姜源有些不耐烦了:“要钱还是要什么?趁我还能和你讲条件。”

不一样了,这个姜源并不想杀死姜黎。

再确认一下吧:“冒昧问一句,你想不想让姜黎死去?”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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