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带她参观,却也并非真的只是看看,他们几乎是一路看一路聊,当然,主要是巴一在说话,比荚乐想象中要健谈很多。
“这里是智库,我创造的机械生命体中,最智能的一个,可以说无所不知,就像你手里的全知之眼。”
这句话的内涵比听上去的要深,这透露了一个信息,巴一知道克内斯克和她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哪怕当时只有两三个人在场。
“什么都知道吗?”
“是的,你可以随便问问。”
她依次询问了末日爆发的日期,这片宇宙空洞中的星球数量,还有避难所中的幸存者人数。
那个巨大的,由多个金属圆环组成的智库,从它的核心散发出微弱的光,那光还随着它的声调抖动。
“您所指的地球上的末日爆发日期为2024年8月15日,我们所处的宇宙空洞的星球数量为134颗,其中21颗是恒星,根据您的经历判断您口中的避难所为东亚大陆,华夏,2号避难所,幸存者人数为3758人,其中397人为地下研究所成员。”
“居然能知道得这么详细,那地球上发生了什么,你们一直都知道吗?”
荚乐以为自己一定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却不想巴一摇了摇头:
“我不会额外关注,所以并不清楚。”
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不知道,而不是因为不能知道无法知道。
她了然,两人又继续去下一个地方走。
这颗星球上的建筑物初看时震撼,可见得多了,荚乐就开始觉得腻,几乎是一摸一样的银白,楼宇之间的差别很小,不像地球那样,每个建筑或者建筑组合,都会经过设计,中式的园林也好,欧式的尖顶壁画也罢,都是经过设计师的设计和心血的。
但这里就完全是复制粘贴,也没有植被,她怀疑这颗星球是否连泥土也没有,球心也是眼前这样的银白色。
唯一有亮点的是,这里的类人生物都长得年轻貌美,她甚至没见到一个老者。
所以巴一就开始讲述这些长尾巴的人类。
“你看见的并不是真实的样子。”巴一指了一个人,他走上前,脱下他的帽子,他的头发也是银白的,很像漫展上的cosplay,看起来很精致。
“您找我有什么事?”
“给她看看你的尾巴。”
男人身后的尾巴便扬了起来,那是根毛茸茸的,像银狐那样的尾巴,他竟然有些羞涩地将尾巴伸到荚乐眼前,提醒道:
“您小心。”
荚乐不明所以,一根尾巴有什么可小心的?她用手摸了上去,掌心处似乎有什么在跳动。
那是血液的脉动吗?当然不是,这些细白的尾巴毛变成了一根根突触,缠绕住荚乐的手指,就像捕蝇草那样亮出了獠牙。
然后整根尾巴从尖尖炸开,分成了五瓣,露出里面猩红的肉和鲨鱼一样的牙齿。
“这是什么?”
“一种攻击手段,它可以通过刺入生物的皮下,释放毒素并获取记忆。”
“这个生物的血往往会被吸干,尾巴没有节制。”
“很出色的造物,不是吗?”巴一赞叹,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荚乐看着手里正开花的尾巴,它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钳住什么,喉管?胳膊?或者刨出心脏,她后知后觉地把尾巴从手里扔了出去,那尾巴又温顺地垂在男人的身后,荚乐对它的印象却彻底变了,她现在还有些心悸。
“可惜你那只,就不太出色了,失败就应该销毁,看你挺喜欢的,就当礼物了。”
荚乐意识到巴一指的是她前不久收留的怪异宠物,诧异地惊呼:“它是你造的?!”
“当然,也没费什么劲。”巴一耸耸肩,不以为意。
这对巴一来说当然没什么,但对荚乐而言,简直晴天霹雳。
也就是说,她一直以来对邪神闭口不谈的魔法世界,不仅被知道了,还能来去自如。
不……荚乐有一种大胆的猜想,魔法世界或许并不是异界,它极有可能和地球同处一个宇宙,没准就在银河系里!
那迷迭森林里污染物的出现也合情合理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猜想,宇宙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结构,在这个结构里还有其他的宇宙。
她心凉了半截,如果猜测没错,魔法世界被污染会是必然的结果,不是她个人抵抗就有用的,就像地球被污染那样没有还手之力。
荚乐抿唇,忍不住问出一个藏在她心里很久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污染地球?”
巴一被她的话陡然逗笑了,就好像她刚刚的问题是个好玩的笑话。
“你以为是我们污染的?你是不是还以为。我和克内斯克是邪神?”
她被问得一窒,梗着脖子点头。
“哈哈,神是没有正邪之分的,如果非要用气息是否污染来区分的话,你当然可以说我们是邪神的,但我们也是被污染的。”
“什么?”荚乐瞪大了眼睛,一直以来,她把邪神当作污染的源头,然后这个源头告诉她,自己也是被污染的?
紧接着就是迷茫,她从来就认为末日的罪魁是邪神,为此隐藏了憎恨,结果恨错了目标?那要恨什么?有种一拳打空的无力感,但已经没有再挥拳的意义,因为甚至不知道对手是谁。
“这很稀奇古怪吗?你认为什么是邪恶,什么是污染?”
她有些恍神,这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上一次还是克内斯克这样问她。
“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巴一不像全知之眼这不能说,那不能谈,相反,他还试图解释得更好理解一些:
“污染实际上是一种进化,邪恶是促进这种进化的力量,所以邪恶复苏,必然造成污染的快速出现,也就演变成了地球的样子。”
“所以,那些污染物是成功进化的结果?没有思想,没有智慧,只有本能?而且按你所说,那为什么接触污染物后会更容易畸变?”
“进化的过程是疯狂的过程,它们是成功的,职业者也是成功的,只是方向不同,真正失败的是毫无变化的普通人。
至于后面那个问题,还是一样的解释,邪恶是促使进化的力量,而污染物是邪恶的载体。”
正因为如此,她的治愈能力才对污染没有作用?或许解决的方向本身就是错的,想要遏制污染,甚至消除污染,就只能选择退化?
荚乐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但还有一个新词:“疯狂?什么意思?”
巴一继续解释:“什么是疯狂?一切的终点就是疯狂,世界从疯狂中诞生,也将从疯狂中毁灭。”
“那作为神,你应该到达了终点,可看上去并不疯狂啊?”
祂指了指自己的大脑:“疯狂和智慧并不冲突,疯狂怎么界定呢?如果对某样事情追求到极致,不惜杀死一切阻挠他的,这算不算疯狂呢?”
“……”那就是有思想和思考能力的疯子,怎么不算疯狂?
“那你为什么而疯狂呢?克内斯克又为什么而疯狂呢?”荚乐疑惑,多少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
“我为了真理,至于那家伙,你应该自己问他。”
荚乐当然不会莫名其妙去问克内斯克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更好奇自己。
“那我对什么疯狂?我没有极端地执着什么,但我还是成了神。”她隐去了游戏奖励的存在,完全为了反驳而反驳。
“所以你很弱。”
“……”荚乐噎住,说着说着讲什么大实话。
“而且成神和这些没有必然关系。”巴一严谨地补充。
“好吧。”
逛到最后,重新回到最高实验前,巴一转过身,终于收起了随随便便地摆烂表情,严肃了一回:
“不要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地球,或是奇迹大陆,神秘大陆也好,我希望你能投入更广阔的世界,专注于自己,这也是克内斯克的意思。”
所以明明有更快的方式,克内斯克还是不嫌麻烦地从地球进入太空,带她看了一路的风景。
祂们希望荚乐能意识到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有多渺小和不值一提。
但她没有接受这个意见,表情看上去比巴一还要更认真:
“地球的确很小,可如果非要找一个执念,那我一定选那里。”
巴一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克内斯克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将荚乐送了回去。
白雾散去,再次恢复视野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山上的一处高点,正好能清晰看见前面的一片建筑群,四周的幸存者在修复被污染物损坏的防护墙。
克内斯克不会平白无故做一件事,显而易见,祂想让荚乐去那里,大概率她想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没有犹豫,荚乐看准了方位,从山上穿越森林进入山谷。
这一路都非常顺利,很快她就站在了卡哨前,进出避难所的人不多,没排多久队,就轮到了她。
“证件。”
荚乐依言将职业者身份证递了过去,执法者接过,翻开检查了一下,又贴在仪器上“滴”了一下,很快就通过了。
在避难所里四处逛了逛,她快速收集了一些基本信息:
这里靠近岭城,距离市区大约三十公里,依山傍水,编号6,和孤儿院的地址不算很远。
岭城避难所完全露天,因为四面环山,中间形成了盆地,隐蔽性不比2号避难所弱多少。
这里同样分里外区,但是里区的进入条件更宽松,不是以职业身份划分,而是得用贡献点买。
为了保证自己有住处,也为了改善院长他们的生活条件,荚乐准备拿出空间里的一部分物资换成贡献点,在外区买一个三室一厅的小公寓。
流程也很简单,直接去官方的管理处找工作人员兑换就行了。
“您好,需要办理什么业务。”隔着一张防弹玻璃,里面的工作人员盘着头发,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正襟危坐。
“我需要用物资兑换贡献点。”
“好的,需要先查一下剩余积分吗?”
“好。”
她从没关注过自己的账户余额,也从没往里存过,大概率为0吧?
“身份证给一下。”
工作人员从柜面上的凹槽里取出证件,将其贴在感应器上,电脑屏幕随之刷新。
上面的加载进度条走完,荚乐的个人账户页面紧接着出现。
“姓名:荚乐年龄;19 性别:女
职业:农夫
贡献点:1000000。”
女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抬起头犹疑地问:
“您有一百万贡献点,确定还要继续兑换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贡献点这么多的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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