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野一套检查做下来，除了几项跟他基因异变有关的让他感到新奇之外，其余大部分都熟悉又陌生，之前几乎天天做。
时隔几个月，莫辞野在旁边等结果时在这种熟悉的等待里咂摸出点亲切感。
池星的表情却不太好，虽然她平日里不苟言笑，但也少有眉头深蹙的时候。
莫辞野没有多问，反正他早晚会得到一个结论，他已经准备好应对任何可能的结果了。
果然所有数据整理完后，池星说话了：“你的异变程度比上次高出很多，而且增幅比之前每一次都大，精神力增长也有异常。”
她翻动片刻，决定道：“先把结果拿给博士看，我会尽快出分析报告。”
莫辞野点点头，没有多说。
两人带着那叠数据结果回到了刚才的实验室，博士还在那块显示屏前，不时拿着笔刷刷写着什么，于落已经离开，莫辞野看了眼牧铮，仍旧是刚才的样子。
他走到博士旁边没有说话，跟他一起盯着屏幕看，实验室里一时间除了仪器运行的声音之外只剩纸笔碰撞发出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老头才从那堆数据里抬头，看见莫辞野便冲他伸手，“检查完了？报告呢？”
莫辞野下意识去找池星。
那边的池星听见声音，停下笔端正在完善的报告，把它连同数据结果一起拿给姚博士看。
博士看着数据，也皱起了眉。
他一边翻动那叠纸，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上次送来的血液样本异变度还只有32％，这才不到一周，怎么就变成48％了？
给你发过去的报告你究竟看没看？你看看你这精神力波动阈值，简直一塌糊涂！
能不能别老盯着精神力涨幅看？再这样下去，你的精神力对付的就不只是丧尸了，还有你自己！”
莫辞野听着，也不反驳，等他翻完那叠纸，数落完人才开口问：“异变度增高，我会怎么样？”
姚博士的鸟窝头快被气成爆炸头了，他大声道：“怎么样？等你异变度达到100％就会变成五感尽失、趋光趋血、暴躁敏锐的丧尸。
在你彻底死亡之前都会受这些本能影响，一旦异变对你的精神力产生破坏，你会失去理智，无条件执行比你更高等的丧尸下发的命令。
哪怕到时候你拥有完整的理智，人类社会也很难接纳你，你明不明白？”
莫辞野只听见了他想听的，“也就是说只要不到100％我就不会变成丧尸是吗？”
这话把那个不着调的老头都气正经了不少，“你这娃娃到底在想什么？”
莫辞野抬眼看看池星。
此刻除了昏迷的牧铮之外，屋里只剩他们三个了。
姚博士察觉到他的视线，干脆道：“她是我的助手，不管你想干什么都绕不开她。”
莫辞野还在犹豫，他又看看昏迷中的牧铮，张口想问他能不能听见。
博士直接打断了他，“想干什么要么你直接说，要么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来，我这还有一堆事情要忙，没空等你犹豫。”
莫辞野垂下眼皮，“我去过桐城，他们的领导者是个进化人，能调动全城丧尸。以我们现在的战力和布局，想收回桐城，彻底遏制他们蔓延的趋势，将会造成很大伤亡。”
博士看着他，问：“所以呢？”
莫辞野抬起眼皮直视那双苍老却精亮的眼睛。
“桐城有个丧尸皇。”
“我想取代她。”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老头继续问：“你拿什么取代？”
莫辞野没有移开视线，“所以需要博士您的帮助，在控制我异变程度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强化我的精神力。”
老头这次真暴躁了，“你当我是什么？许愿池里的王八？”
莫辞野想想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世上两全其美的事实在太难得了，于是退而求其次道：“可以忽略异变度，能保持理智就行。”
老头看他一眼，从那双桃花眼里看见了同牧铮如出一辙的坚毅，他叹口气，“太难了，你情况特殊，只此一例，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果可以类比，你的异变过程更像是被精神力催动的慢性尸变，但其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就算你成功了，那之后呢？”
莫辞野见博士语气松动，赶紧道：“之后我会想办法控制它们，让丧尸和人类互不侵扰。”
博士摇摇头，“可行性太低了，哪怕只算联盟范围内的丧尸都已经是天文数字，就算做到了，你呢？永远守着那群不人不鬼的东西？
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一个皇了，你能确保他不会从中生事？”
沈溪问题不大，主要是沈江，据莫辞野观察，他应该没有统治丧尸大军的打算，不仅如此，如果跟他沟通好了，说不定会是一大助力。
莫辞野在心里估计着说服沈江的可能性，“桐城那边我会想办法。”
停顿片刻后，犹豫着继续道：“而且，高级丧尸可以进行简单交流，他们……也有思想和情感。”
“你和丧尸共情？”这回说话的是池星，这个一向雷厉风行的女alpha看着战友一个个牺牲，她没法接受莫辞野的说辞。
莫辞野诚恳道：“他们是受本能驱使的野兽不错，但用好了也是一把快刀，刀尖儿冲哪儿主要还是看用刀的人。”
他手指微微向掌心收拢，继续道：“其实仔细想想，他们本来也是人，如果有选择，谁会愿意变成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但某种程度上，他们比有些人类更加纯粹。”
池星想起三军团这次趁乱挑事的行为，没有说话。
莫辞野把视线放回姚博士身上，“相信我吧，博士。如果这场战争实在无法避免，那么就算会产生再大的伤亡我们也不能退缩。
但现在有一个办法摆在眼前，如果成功了可以少死很多人，就算失败了，顶多就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开战，只不过我这个本该死在战场上的人提前牺牲了而已。
最起码先试试，这个方法可以让损失降到最低。”
老头看着眼前这个苦口婆心劝别人送他入险境的年轻人，无奈道：“你不是联盟的军人。”
所以没有义务做到这一步。
但偏偏就是这个本该受庇护的平民有条件去执行这个任务。
莫辞野摇摇头，“我是人类一份子，况且我也有想守护的东西。”
莫辞野的目光扫过不远处还在昏迷的牧铮。
老头叹口气，再没什么可说的，扭头对着池星吩咐道：“先带他去训练吧，这件事我再找牧正渊商量商量。”
说是商量，但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牧正渊不会否定这个计划。
病毒爆发近一年，莫辞野和一军团互惠互利，一军团给他提供安稳的环境，他替一军团执行任务。
在这种混乱和动荡的时代背景下，人命轻如草芥，人命重若金石。
现在他们要把一个年轻人如草芥又似金石的命放上时代的天平了。
姚博士看着莫辞野离开的背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他提供保障，但路还是得他自己走。
但凡有任何一个联盟军人可以去执行这项任务，都不会轮到莫辞野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但命运总是这样，它从不和人讲道理。
莫辞野恢复了去山城出任务之前的日程，每天睁眼就是训练，三餐守着牧铮吃，一边吃饭一边释放信息素。
不同的是，他不再回宿舍，每天的活动范围只局限在研究所内部。
态势尚不稳定，一军团在进行内部清查，莫辞野毕竟还顶着被通缉的名头，太明目张胆会成为有心人生事的借口和由头。
所幸研究所够大，不出去也不会把人憋疯。
莫辞野在池星给他安排的住处住了两天后就没再去过，他把地方腾出来直接住到了牧铮在的那间实验室。
这样一来不用两头跑倒是方便了不少。
莫辞野的训练计划池星第二天就拟定好了。
她在说出那句话后愧疚于自己的指责，但又不善言辞。
就把所有歉意都融合到行动中，连夜将莫辞野以往所有的体检数据放在一块进行分析测算，把他的异变程度和精神力覆盖范围做了一个相关度拟合。
通过每天的检测，观察变化趋势预测走向，给莫辞野制定了一个可以根据当天数据进行动态调整的精细训练计划。
池星拿给博士确认完后，老头直接签字通过了，没做半点修改。
莫辞野按部就班地进行训练，偶尔参加一下军团会议。
第一次会议结束时，牧正渊私底下找到他，同意了莫辞野跟姚博士提过的计划，又问了些细节性的东西，最后让他有什么困难尽管提，莫辞野一一回应了。
他也通过作战分析会得知了最后那场三个军团合作战斗的结果—只有桐城没拿下。
这也是三军团敢明目张胆撕破脸的其中一个原因，这次中心城周围突然冒出来的丧尸也被查出是三军团私下里豢养的。
而这其中大概率有沈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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