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朱妍妍不敢置信抬头。
露天花园只有他们一桌客人，除了四周花圃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声，氛围相当宁静，连对方的吸气叹气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明显听到林向远重重倒吸口气，那是人生闷气时才会有的声音。
果然，刚刚抬起头，她就察觉到林向远变了脸，从略有愠色转变为平日的温和模样。
朱妍妍看明白了。
林向远不仅在生闷气，还给她脸色看。可他有什么资格这样？明明生气的人应该是她！
“没什么”，林向远表面后退一步，实际上为自己辩护，“她可能性格比较急躁，或是对我有什么偏见，你放心吧，我没往心里去。”
这是林向远往常惯用的手法。
可惜今天却不管用了。
朱妍妍原本还想要算了，可当她听见林向远把错误推到唐棠身上时，她坐不住了。
她声音陡然升高：“你往心里去？你别总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朋友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林向远下意识就想反驳。
但他想到自己的第二个目的，终究还是憋住了骂回去的想法，懦懦地退了一步。
“别生气嘛，都怪我，是我浅薄了”，他眉毛微弯，还不时往下沉一沉脑袋，认错态度很虔诚。
话匣子打开，却没那么容易关上。
朱妍妍不喜欢忍耐。
从前她愿意为林向远考虑，那是建立在这段关系令她舒心的基础上，可现在他竟然开始恶意揣测她的朋友，那还有什么必要留彼此体面？
她决定趁这个机会，把刚才的不满都宣泄出来，顺便把一些话说清楚。
“林向远，有些话之前我不想说得太难听，可是现在看来，我不说出口怕是会让你误解。”
林向远心中萌生出不妙的预感。
紧接着，朱妍妍还没开口，他就听见系统疯狂得如同交响曲般此起彼伏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朱妍妍好感下降。】
【叮咚——系统提示，攻略对象朱妍妍的关系更正为普通朋友。】
【系统提示，朱妍妍好感下降。】
【叮咚——系统提示，攻略对象朱妍妍的关系更正为厌恶的同学。】
林向远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做什么了？系统BUG了？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不按照套路出牌，急转直下了？
很快，他知道了答案。
朱妍妍并没有歇斯底里，她语气还是如同平时那般温润，像一阵轻盈拂面的风。只不过这次吹拂过来的，是她藏了许久的心声。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亲和上进的人，可能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一切究竟有多么可笑。”
林向远愣在座位上。
朱妍妍微微蹙眉，继续道。
“我是喜欢粉红色，但我也喜欢黑色，喜欢绿色，喜欢这个世界上一切让我开心的色彩。我喜欢可爱的蕾丝、芭蕾风不假，但我也喜欢性感的鱼尾，喜欢V领，喜欢无袖胸衣，甚至偶尔也会穿工字背心，穿文化T恤，我想穿什么，取决于我的心情，不是让你来评头论足的！”
林向远怔了好一会儿。
他原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搞了半天，朱妍妍絮絮叨叨一大堆，就为了这个？
他软下语气，安慰道：“妍妍，你想太多了！”
朱妍妍冷笑一声，平日里圆滚滚的杏眼变得凌厉，像一只识破猎物的白色波斯猫。
她还保持着用餐时的姿势，双腿微微交叉，后背倒在铁艺靠背上，始终半仰着头。她用湿毛巾擦完最后一块指甲，沉了沉肩膀，挑眉道。
“我还有事，你好自为之。”
“妍妍！！”，林向远站起来，慌忙之中不小心踢到了桌腿，桌上的瓷器摩擦出尖锐的声音，花瓶摇摇欲坠，他顾不上去扶起，只想叫住朱妍妍，“等等！”
朱妍妍顿住脚步。
她转过头，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你不用着急，相识一场，这顿餐我会买单。当然，如果你没吃饱，或是想要砸几个古董碟，恕不奉陪。”
她刚说完，门廊外的领班就恰到好处出现，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话，而朱妍妍脸上丝毫看不到动怒或是难过的神情。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午后的暖金色阳光打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触不可及的滤镜。
朱妍妍签了字，径直离开了餐厅，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背影刚消失不到一分钟，阴云骤然而至，好似阳光也随她而去，只余下林向远孤零零一人。
他还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
愣神片刻，林向远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解锁手机，想要给朱妍妍打电话。
拨了第一个，通了，挂了。
他心中狂喜，证明朱妍妍心中有他的位置！只要没有把他拉黑就还有希望。
刚才捏起的紧绷情绪终于松懈下来，林向远深呼吸两个来回，准备思索一番完美无瑕的认错自白书，赶紧把这一页翻过去。
哪儿有不吵架的情侣？
女人嘛，易怒但是好哄。
准备充分，林向远继续准备拨第二个滑跪电话，他还默默在嘴里练习开场白，试图用最少的时间完成这一次的摩擦处理。
“……”
电话始终回荡着嘟嘟声。
第二个，直到声音结束，她都没接。
“嘶……”，林向远舔舔唇角，看来这次是真生气了，那他的自白还得再诚恳一些。
他紧急头脑风暴大约三四分钟，终于确认他的口头檄文完美无缺，自信满满拨出了第三个电话。
“嘟嘟”，两声急促的短音，“……”
然后没了，显示拨号失败。
林向远：？
他又试了一次。
还是同样的“拨号失败”提示。
林向远大脑宕机了许久，直到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脸色勃然大变：“***！”
他被拉黑了。
花园依旧安静，即便他刚骂完脏话，周围也没有人打扰他，至少在他的视野能见之处，没有人会让他难堪。
林向远却更加暴躁。
他知道，这些人都在背后看着呢！
说不定，他们还会彼此交流，嘲笑他这个被抛弃的男伴，猜测各式各样的原因：要钱被拒、劈腿被抓、转正失败……总之不会是朱妍妍的原因，一定是他这个企图高攀的男人做了某种错事。
因为她才是他们的上帝。
而他林向远？不好意思，不认识。
他们看不起他。
林向远在餐桌旁坐了很久，直到天空渐渐阴沉，夕阳并没有染红云层，连今天的天气都暗得很普通。
在花园亮起户外灯的那瞬间，林向远想通了什么，他唤出藏在暗处的系统。
“上次说的高难度副本，在哪里？”
【宿主，您确定要接手副本任务？温馨提示，副本人物与剧情并不能完全受系统控制，您或许会有危险。】
林向远犹豫了一刹那。
可是，当他看见桌上造价不菲的孤品摆件，听见不远处餐厅门口不断摩擦起步的跑车声，林向远摸了摸自己穿在内里的快消品牌衬衣——他舍得在外套与鞋履上花钱，但他还没有那么阔绰的资金来完成由内到外的整套武装。
除了高难度副本，他还有得选吗？
“我确定，接取任务。”
【任务接取成功！祝您逆袭愉快。】
*
春假结束得很快。
唐棠始终觉得，假期的时间流速似乎不是匀速线性的，而是超音速！
“放心吧，我回去会好好学真本事的。”
浦东机场，王初云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出发，原本她坚持陪她坐私人商用飞机出行，又被唐棠以“不环保”为由拒绝。
她坚持把唐棠送到安检窗口：“学习是其次，我是怕你没办法照顾好自己。”
“安心啦，我比你想得要自力更生～”，唐棠推着行李箱，背上随行的皮包，“我一定可以既照顾好自己，又做出一番小成绩的！”
王初云用哄小孩的敷衍语气答复：“好好好，最好是这样啦，到了给我打电话。”
唐棠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太多。
她知道，按照从前的时间线，明年初棠娱乐就会开始筹备上市申请，那是父母一辈子的心愿，眼下秦子贤的危机已除，她无论如何也要替他们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对了，前几天文哥说，我比较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想给我一笔资金练练手，熟悉业务，这是你同意的？”
王初云先愣了下，又点头，像是根本没放心上：“哦对，他好像是给我提过这件事，你还是悠着点花，别买太多看上去就会被税务审计调查的东西，每个月不能超过收入一定比率的。”
唐棠：……
是她想多，还以为得到器重了。
原来是给她开购物小灶的零花钱。
不过，她也不着急。
丑小鸭也得先褪褪毛，经历一段时间的尴尬期，才能变成大天鹅。
“到了纽约，司机接你？”
唐棠沉浸在美少女变身大富翁的扮猪吃老虎美梦中，完全没多想，直勾勾回复：“哦不用，庄邵会来接我。”
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覆水难收。
空气凝固住。
王初云怔了半晌，用疑惑划破沉默：“庄邵……是谁？”
boss也得升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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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说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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