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没有再提起粟风的事情,身体好之后他让人暗中调查粟风家里的情况。
没想到粟风居然是个孤儿,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长大后进了一家保镖公司,直到成为沈以则的贴身保镖,即便秦桑想要补偿也没有办法,粟风的尸体在年后运回国火化。
秦桑暂时被沈以则强行的安排在别墅里,两人之间恢复成以前那般模样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今年过年沈以则陪他一起过的,两人一起吃了年夜饭,一起看了春晚。
秦桑很久没有去过公司,他很不想见到王巧儿,沈以则没有逼迫他。
这个冬天确实挺冷,据说是近十年来最冷的一年,温度全都是零下十来度,许多年迈病重之人都没能熬过去生命停留在这个季节。
秦桑最后一次见到沈庆是在元宵节后,他特地去医院看望他给他带了一些元宵,饺子,老人的精神很差,拉着他的手胡乱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
沈庆也开始认不清人,好几次都把他认成沈逸,拉着他的手诉说思念和后悔。
正月二十那天,沈庆离开人世,沈以则始终没去看过一眼,他对沈庆没有什么父子情深,只有解不开的仇怨,秦桑去帮他办理了葬礼,当天许多企业家、沈庆以前的朋友全都有到场,但沈以则还是没去。
葬礼那天晚上,沈以则喝了很多酒,抱着秦桑做了一整夜,直到把人弄晕死过去才算作罢,秦桑因此发烧烧了一个多星期,因为身体长时间消耗加上情绪不稳定,生生拖出了肺炎,偏偏这个时候沈以则又去了北京分公司处理事情,只得留下肖钰陪着秦桑。
沈林玉是在沈庆去世一星期以后回来的,回来当天在秦桑的陪同去墓园祭拜了沈庆,他始终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他把自己在国外与粟风认识的全部过程告诉秦桑,包括粟风攀爬上岩石前说的那句让他转达的话:“很后悔,没能早点让他知道;很遗憾,不能再继续陪着他。”
那天晚上,秦桑又喝了酒,喝了一夜,想着那个因他而死的男人,没有眼泪,只有心酸。
沈庆葬礼结束后,沈林玉便离开苏城去了别的地方,他说可能会去西安、或者杭州,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这两年来他病情反复,几乎每到一个城市就会因为病情发作被人送到医院,这么多年他也看淡生死,哪怕最后病死也无所谓,至少他玩遍了国外,他自由了很多年。
五月份,王巧儿生下了一个儿子,早产儿,时间与沈以则结婚的日期对不上,经过DNA鉴定那孩子确实不是沈以则的,秦桑才知道沈以则与王巧儿只是契约婚姻,他负责保护王巧儿把孩子生下来,而王巧儿答应未来五年的建材将低于市场价百分之六十出售给沈氏集团。
结婚,只是他们导演的一场戏,这场戏欺骗了所有人,王巧儿顶着沈夫人的名号带着孩子去了国外,她与沈以则签订了三年以后离婚的协议。
七月份,方凌霄发来结婚的消息,秦桑亲自去参加,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他,是他拜托人画的一幅画,一幅很简单的秋景。
方凌霄的妻子叫乔玲,是个温柔美丽、知书达理的女人。
时间过的非常快,秦桑没有再去公司上班,他本身就是沈以则的生活助理,去公司上班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他身体不好,这几个月肺炎断断续续一直就没好过。
九月份,他再得到沈林玉到上海的消息,他在上海黄浦江渡轮的时候病情发作被人送到医院,他很担心,可是没办法过去帮他,没有沈以则的命令他不敢乱走,沈以则把他看的很紧。
二楼卧室里,秦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洗了澡,昨天晚上跟沈以则又吵起来了。
秦桑想去上海看望林玉,可是沈以则不准,洗完澡,他下楼坐在客厅沙发里,盯着桌子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茉莉花茶。
沈林玉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也只能扛着,白血病后期得多痛啊。
看到沈林玉给他发的信息,秦桑只觉心痛,那孩子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上海。
秦桑拿着手机,看着消息发送失败的界面,沈林玉把所有人的微信都删除了,他没办法联系上他,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
“雪球……”
习惯性的想要跟雪球诉说内心苦楚,刚叫出口又想起雪球早就不在了,早在几个月前它就离世了,它的坟墓在公园的一处枫树下,那里阳光充足、风景很好。
“二爷,是我。”
秦桑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要去上海,他硬着头皮给沈以则打了电话。
“什么事?”
因为昨天吵得那一架,沈以则语气听起来还是很生气。
“我……我今天会去上海,我,我亲自看着他可以吗?我不想他死了,身边连个给他收尸的都没有,至少,让我给他收尸。”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什么都不做,看着他死?”沈以则冷声问。
“我一次都没骗过你,你该信我。”秦桑语气嘶哑,“就算我想救他又能怎么救呢,你是担心我会把骨髓捐献给他吗?你放心吧,即便我们骨髓匹配,医生也不会将一个身体不行还有肺炎的人骨髓捐献给他,你又有什么可忧虑的?”
沈以则沉默了许久,长到秦桑都以为他要挂电话了,他才重新说:“好,可以让你去上海看他。”
“你,你同意了?”秦桑有些意外,他居然会同意。
“我信你,但如果你骗我,秦桑,后果不会是你愿意看到的!”
沈以则挂了电话,秦桑松口气,好歹让他陪陪沈林玉吧。
他也不管身体是否不舒服,上楼收拾几件衣服,开着他的车去了上海,他觉得上海可能跟他比较相克,每次去都会出现一些不好的事。
第一次从上海回来就是秦宁肝癌移植,第二次去上海沈逸夫妇丧命火场,第三次他自己差点因为车祸死在那儿,而这一次,是沈林玉。
秦桑没有去跟沈以则告别,害怕见到他之后他会反悔,又不让他去了。
两个小时后他到上海,联系到沈林玉所在的酒店,才得知他又进了医院,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一点多,打听到沈林玉所在病房。
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蹲坐在床边,深情款款的拉着林玉的手,男人长得很俊美、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秦桑没有进去因为沈林玉没有醒,直到那医生出来他才敢进去看一眼,病房里还有淡淡的鱼汤香味儿。
沈林玉巴掌大的脸毫无血色,那个精致的洋娃娃失去生气的躺在那儿,眉头还皱着,他握住沈林玉的手,他的手也很冷。
担心沈林玉见他会逃走,秦桑没有暴露身份,在天明的时候又回了酒店把沈林玉的近况报告给沈以则。
他打算在上海默默陪着他,若是能找到合适的骨髓就能立刻进行移植,可是骨髓这种救命的东子太过珍贵,饶是沈林玉这么多年来走遍全国也没能找到合适的。
秦桑换了手机号码以新的身份暗中调查与沈林玉骨髓相配的人。
这一次,如论如何他都得护住沈林玉,哪怕是要得罪沈以则。
在上海呆了一段时间,秦桑得知那个医生叫做薄唯宁,是第一人民医院特聘过来的白血病专家,他每年都会在各个城市医院进行会诊,这次刚好到上海第一人民医院,他是个很有实力的医生。
秦桑去过医院好几次,经常看到那医生跟沈林玉在一起,两人聊着天,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林玉出了病房,跟那个医生回了家。
他们两个好像之前就认识,秦桑没有查出薄唯宁的任何信息,只知道是上海某个企业家的儿子,家世显赫,人才也很出众,至于他跟沈林玉的关系……
他想,也只有沈林玉自己知道了。
只要这人不是沈以则的人就可以。
沈林玉搬进薄唯宁家之后,秦桑很少再看见他,偶尔会看到他跟薄唯宁一起出来买买菜,两人有说有笑的。
上海某酒吧里,秦桑坐在角落里看着眼前放着的三杯酒,一杯白酒、一杯黄酒、一杯红酒,他好像也爱上了这种喝醉的感觉,喝醉了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想,昏昏沉沉睡过去就可以,只是酒的味道和口感他依旧不喜欢。
三杯酒几乎都是一口闷,喝完酒,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起身离开座位打算回酒店睡觉,酒水加上安眠药可以睡的更加安稳一些。
走到门口,看到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在那儿蹲着,他皱皱眉从他们边上绕过去。
都说不同的酒兑起来更容易醉,可是冷风一吹,他只觉得更加清醒。
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他有些迷茫接下来的路该往哪里走,回酒店睡一觉然后明天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继续守着沈林玉吗?
走到路中心,一辆车快速的冲过来,秦桑转头看过去却被强劲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的腿像是被粘在地上一样无法移动,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不用承担这些了?
车子在距离他还有几公分的位置停下,秦桑目光呆滞,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玛莎拉蒂上下来,冷着脸瞪着他:“喂,你要自杀去撞别的车行不行,大晚上的晦不晦气啊??”
秦桑被他吼的回过神来,“抱歉,没注意!”
“那你还……”
“天云,别这样!”
车上又下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看着像是个医生。
那人拉过薛天云,挡在秦桑面前笑道,“抱歉,我这位朋友脾气不太好,没吓着你吧?”
秦桑抬眼看去,男人左眼受了伤戴着白色眼罩,只有右眼,男人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看着倒是比那黑西装男人温和一些。
“没事,是我挡路了,实在抱歉。”
“你好像喝了不少酒,需要送你吗?”眼罩男人问。
“不了,谢谢!”
跟人告了别,秦桑往酒店方向走去。
非苑看着那人晃晃悠悠,眼中没什么光彩,有些担心:“我跟去看看!”
“非苑,你管他呢,谁知道是不是要讹钱碰瓷啊!”薛天云拉住要跟过去的非苑。
非苑拍了一下他肩膀,“戴三万多万宝龙手表的人来碰瓷?”
薛天云耸耸肩,万一那手表也是碰瓷碰来的呢,看非苑已经跟上去,他叹口气也跟了上去,真是够倒霉的,刚从医院出来就遇到要寻死觅活的人。
“那人你又不认识,他干嘛咱们也管不着啊。”薛天云说。
“他的病肯定很重,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眼神能那么死寂、没有一点光芒。”非苑说。
“呵!等过段时间我侄子薛白过来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死寂了,那男人跟他比起来,算了,等他过来再说吧!”
说到他侄子,薛天云心里一阵难受,还那么小呢。
秦桑在距离酒店不远处的石阶上坐着,不想回去酒店啊,一抬头,看到的只有黑漆漆的天空,夜色深沉,上海的夜晚看不到星星,只有一团乌烟瘴气,大城市是不是都这样,满满的汽车尾气。
想念苏城的空气,想念在苏城的人。
沈以则会想他吗?
还是会跟高子言在一起?
不知道高子言又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重新出现在沈以则身边了,甚至还当面出言挑衅过秦桑几次,秦桑对于高子言的存在早已无感。
眼眶湿润起来,秦桑低低的叹口气。
上海的十月份不算很冷,很多人都还在穿着短袖,不愧是经济中心,热闹繁华,这个点了街上还有那么多人。
听说上海古镇很多,若是得空也可以去看看。
“秦特助,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桑猛地看过去,就见肖钰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秦桑惊讶道。
肖钰笑道:“不仅是我,还有二爷。”
说完,肖钰站到一边,秦桑刚好看到倚在车上,还在抽烟的沈以则,男人双腿交叉倚在车边上正看着他。
秦桑心中一喜,起身快步走向他,看着越来越近,他的心却也跟着慌乱起来。
这是二爷?真的是他?他来上海了?
走到沈以则面前,他愣神的看他,仿佛还在做梦一样。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沈以则把烟掐掉,看他浑身酒气,脸色苍白苍,有点心疼。
秦桑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亲他一下,伸手抱着他,“二爷,我想你了。”
沈以则摸着他的头发,语气没有刚刚那般冷冽:“那就跟我回去,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不准喝这么多酒。”
秦桑心也真大,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喝醉酒的模样有多么无害勾人吗?
“好,不喝。”秦桑小狗似的蹭了蹭他的脸,下巴垫在他肩上,鼻音很重听起来有些像撒娇,“二爷,我困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沈以则叹口气,不过还是扶着他慢慢往酒店走去,秦桑并没有喝多,只是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因为害怕一松手沈以则就不见了,他还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力气大的手指都掐的发白。
“还能走吗?”
秦桑点点头,“可以,没事,就喝了三杯!”
三杯混合的酒而已。
“谁让你喝的。”
秦桑咧咧嘴笑道:“喝点,睡得着。”
如果知道沈以则今天晚上会过来他肯定不喝酒了,抱着他比什么安眠药都管用。
看着秦桑被人扶到酒店里,非苑摸摸左眼眼罩,原来也是一对儿啊。
薛天云拍拍他肩膀:“好了,他朋友都来接他了,你就不用瞎担心了,回去吧!”
“好吧,回去吧!”
非苑又看一眼酒店方向,直到那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了,他才转身跟着薛天云走了。
酒店里,沈以则轻轻把人按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
秦桑坐不住,头晕晕的,干脆直接躺在上面了,反正他这些天也都是睡的沙发。
那张床就是摆设,上面放了一个行李箱,被子都是整整齐齐,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沈以则拿着水过去,秦桑已经睡着了,他蜷缩在沙发上,抱成一团看着挺可怜的,不在他身边,他是不是都这样睡觉?
他把人抱起来送到床上,帮他把被子盖好,看到掉在沙发上的手机,他拿过来看了一眼,微信好友还是那么几个,打开其他应用,看到有个微信分身,只有一连串数字没有密码,没有绑定手机,用的是密码登录,他也不知道这个密码是什么,也没怎么注意。
相册里是一些雪球的日常,还有一些风景图,跟以前一样,始终没变,微博里也没什么信息,秦桑的生活简直是单调、乏味、无聊之极。
把监听器和追踪器安装好,他把手机放到一边充电,外套脱了躺在秦桑身边。
看着他的睡颜,眉心皱着,像是有千千个解不开的愁结。
这个人啊,总是想得太多,他只要呆在他身边不就行了,为什么总要为那些无辜的人去忤逆他,让他生气?
沈以则伸手把男人紧皱的眉头松开,没一会儿,又皱起来了,他凑过去亲他一口,把人往怀里抱抱,秦桑低声呢喃着一句‘夫君!’
沈以则身体一震,像是出现了幻听,他拍拍秦桑的脸问,“秦桑,你刚刚叫我什么?”
是夫君吗?
为什么他会知道?
“秦桑,告诉我,你刚刚叫我什么?”沈以则心急的把人晃醒。
秦桑睁着睡眼懵懵懂懂问了一声“二爷,怎么了?”
沈以则失望的舒口气,“没什么,睡吧!”
秦桑趴在他怀里,又闭上眼睛。
沈以则却有些睡不着,他怔怔的盯着秦桑看,刚刚是他听错了么?
为什么会‘听到’夫君两个字?
这是他跟秦宁之间的小秘密,那一年,他们两个在酒店里拜堂成亲我,他在床上调笑的让他叫他夫君,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秦宁叫出来时那满脸通红、害羞的模样。
但那以后,秦宁没再叫过他,甚至把这个当做不存在。
一想到秦宁,沈以则的恨意更重,如果他还活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秦桑不会成为他的替身,他跟沈家的关系也不会恶化成这样,而他……也不至于变成秦桑口中那种可怕的人。
一切都是因为沈家,都是因为沈林玉,好在沈林玉熬了这么多年也快油尽灯枯,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怕是撑不过今年,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报仇了。
至于秦桑,时间会抚平一切,他们谁都离不开谁!
秦桑,只会留在他身边,恨也好,爱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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