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醒来是第二天下午,沈以则早就离开,他走之前给他留下了小纸条,他只是来上海搭飞机去英国,顺便过来看看他而已,最近英国那边的事情挺麻烦的,涉及到英国分公司是否能够继续留存。
沈以则打算把国内外的产业继续扩大,要做的事情很多。
他每天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免得做出更多违心的事情。
眨眼,秦桑在上海已经呆了快三个月。
期间,沈林玉因为病情发作住了几次医院。
听说又有一个专家特地为了沈林玉从美国回来,他打听到那人叫宋书文,说是上过美国柳叶刀的权威医生,就连薄唯宁都对他非常的赞赏。
沈林玉还是发现他的踪迹了,沈以则去英国之前打电话告诉他,说会让秦桑过来照顾他,秦桑去找过他一次,那天晚上下着雨,他是想劝说沈林玉去北京,那边已经帮他安排了骨髓移植,可惜他不去,他还把一袋垃圾仍在他面前,丢下一句“记得要垃圾分类!”就顶着雨去了超市。
秦桑担心,也一直跟着他,直到他买完水果回到家,他才放心,看到打着雨伞等在门口的薄唯宁,他又想起为他打伞的粟风。
粟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为他打过伞的人,可惜这个人不在了。
“很后悔,没能早点让他知道;很遗憾,不能再继续陪着他!”
这句话成了粟风的遗言,也是他最后想对秦桑说的话。
这些天,秦桑暗中关注着沈林玉的病情。
年底,上海年味很淡,许多外乡人差不多都回家过年整个地铁上空荡荡。
秦桑从一号线坐到十二号线,只要能转的线都转了一遍,上海的各大古镇也都晃悠了一遍,城市街角、店铺空空荡荡,没了往昔的车水马龙。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眼中会有那么浓烈的爱意。
薄唯宁对沈林玉非常非常好,好到让秦桑嫉妒,每次他偷偷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看到薄唯宁为他做的那些事他都非常感动。
年前,沈林玉因为病情发作在医院住了好些天,直到二十七那天才出来,薄唯宁带着他去逛了古街,两人买了很多年货,他还看到沈林玉亲自拿着毛笔在那儿写春联,也不知道写的什么,让薄唯宁还有那小贩笑话了半天。
沈以则还在英国,从上次见完他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晚上他们会视频联系,他害怕秦桑睡不着又吃药又喝酒把身体搞坏,尽量每天下午抽出时间陪着他,哄着他睡觉,但两人大多没什么话题,总是说着说着就变得沉默起来,秦桑在那些沉默中睡着,每次醒来,手机都是在没电自动关机状态。
大年二十七那天,秦桑去了医院,因为他发现自己最近失眠越来越严重,去挂了精神科,没想到那人居然是不久前从玛莎拉蒂上下来的眼罩男人,男人叫非苑,是个很出名的心理专家。
“你确定只要这些药?秦先生,您的病可能比你说得更加严重,我觉得你有必要进行一个全面评估,甚至需要做全面检查!”
秦桑说:“不了,给我开这些药就行,麻烦了!”
“可是您的病若是不治疗,往后可能会更严重!”
“我最大的病就是爱他,没什么比这个更严重的。”
除了自愈,别无他法。
秦桑舒缓的笑着,他没想到自己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他还以为只是个简单的失眠症,前些年倒也检查出轻微抑郁症,但吃了药也都治愈了,可能只有他自己觉得是治好了吧。
“我真没见过像您这样爱一个人这么不管不顾的,他知道吗?”非苑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那个人就是他爱着的人吧。
“都不重要了,谢谢,麻烦了!”
拿过非苑开的单子秦桑离开了咨询室。
看到门口等着的那个人,秦桑礼貌性的跟他点点头。
等他走后,薛天云才进去,一屁股坐在非苑面前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非苑盯着门口,叹着气:“没见过他这样的病人,明知道有病却还在坚持,这人挺可怜的,我挺想了解了解他!”
“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你还管,对了,明天我就去美国了,你和薛白的机票我也都订好了,到时候你两一起飞过去,薛白就麻烦给你了。”
“知道了,你快回去收拾一下吧!”
“非苑!”薛天云看着他。
“恩?怎么?”
看着非苑那好看的脸,薛天云又干咳一声:“没,没什么,那我先回去了,你,你也早点回家!”
“知道了!”
非苑没再看他,低头看着秦桑的病例信息。
回到酒店,秦桑往沙发上一躺,茶几上放着一些抗抑郁的药和治疗失眠的药,他这不是抑郁症,是心病,可这心病怎么医啊,秦宁、沈以则都是他的心病,一个死了,一个生不如死,该怎么办?
秦桑把那些抗抑郁的药全都扔进垃圾桶,只留下安眠药,晚上九点,伦敦那边是下午一点,沈以则在忙吗?还是在做其他的?
给沈以则发了信息,没一会儿他的视频电话就来了,秦桑把安眠药塞到沙发靠垫后面,接起了电话。
“二爷,今年过年,还回来吗?”秦桑问。
“今年可能回不去了,你……你来伦敦吧,我让人给你订票?”
上次就答应他要带他来这边走走,可惜最后忙忘了,等回过神来已经回国,杂七杂八的事情加起来又给耽搁了。
刚要答应,又一条短信过来:‘北京骨髓已匹配成功!’
秦桑一惊:“不了,我还是在上海等你回来吧,刚好陪林玉一起过年。”
沈以则不悦的说:“你最好离他远一些,要是不想来英国,那就回苏城去,沈林玉身边既然有人了,他的事你也别管了。”
“二爷,你答应的,我,我可以陪着他,最近他身体不行,要是他出事我还能……”
“能怎么样?没有骨髓,你救不了他,他撑不到明年了。”
“二爷……”
“我这边有视频电话进来,你早些休息不准吃药,不准喝酒,听到没有?”
“听到了,那,你先忙?”
挂了视频,秦桑反而更加睡不着了,他把短信打开,给那边回了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您好,您的意思是她的骨髓是相匹配的是么?确定么?好,只要她肯捐献,钱不会少她的,我会尽快安排人过去!”
挂了电话,秦桑终于缓口气,林玉有救了,太好了,他又赶紧把新的手机卡换上,以陌生人身份给宋书文发了信息,把捐献者的资料全都发送给他。
隔天,秦桑开车去医院门口,就见宋书文跟薄唯宁两人在医院门口话别。
宋书文拎着行李箱跟薄唯宁说了些话,然后乘坐计程车离开。
秦桑一路跟着宋书文,直到看他是乘坐飞北京的航班后才彻底松心。
只要等到他确认骨髓是否匹配,资料是否无误之后就可以进行移植。
他必须要趁着沈以则还没有回来之前让沈林玉成功移植。
大年初一他们没有出门,初二倒是朱家角古镇那边逛了,晚上又去东方明珠那边走了一趟,他们晚上吃的是中餐,吃完两人才乐呵呵的一起回家。
初三那天,沈林玉去医院检查身体,出来的时候两人有说有笑,看上去非常恩爱。
可惜,大年初十那天沈林玉又进了医院,他的病情进入加速期,不仅薄唯宁急死了,就连秦桑也一直在催北京那边,那边好像被什么事情绊住到现在都没什么消息,沈林玉在医院住了很多天,期间又化疗过两次,人都快被折磨的没人形了。
秦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次看到薄唯宁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他就跟着难受,恨不得立马飞北京去把那人带过来捐献。
好在,宋书文回来了,带来的消息也是好的,那个捐献者跟他一起回来的,是个女人,现在只要等沈林玉的身体好一些就可以立即进行捐献。
酒店里,秦桑看着桌子上摆放的文件,心里又怕又急,他很担心沈以则知道找到骨髓后的反应是怎样,会不会不同意沈林玉移植,故而这两天都没敢接沈以则的电话。
可他们耗费了这么多心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骨髓相符合的人,也是沈林玉唯一的生路,若不然还是等到骨髓移植之后再告诉沈以则好了。
届时木已成舟,沈以则也不会说什么,到底是他唯一的侄子,他最多也只会让沈林玉继续在国外流浪,不归家也好,像只自由的鸟,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这也是秦桑求而不得的。
打定主意,秦桑终究决定先斩后奏。
秦桑疲惫的揉揉眉心,门铃响起来,他把资料整理好塞到抽屉里,才走过去开门。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高子言手里拿着红酒杯笑语盈盈的靠在门上。
“高子言,你怎么会来这里?”
高子言喝了口红酒,冷笑一声:“当然是来替二爷监督你,看看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沈以则虽然恨透了沈林玉,但到底留下了沈林玉的性命,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故而秦桑也不觉得这是对不起沈以则的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高子言呵笑一声,脑袋往房间里勾了勾就像是在看房间里有没有第二个人一样,见房间里只有秦桑一人,心底不知怎的闪过一丝快意。
“行了,不捉弄你,把你惹生气二爷还得找我麻烦。”高子言习惯了秦桑的存在,反正除了秦宁之外再也无人能够闯入沈以则的心里,既然他们的身份都是一样的,只要秦桑对他造不成威胁存不存在也就无所谓了。
“你究竟来做什么?”秦桑对他的来到抱有怀疑。
高子言却将藏在身后的文件递给秦桑,神色轻松淡然的说道:“二爷已经知道沈林玉要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奈何他现在在英国没办法赶回来,所以就让我将这份文件转交给你,你签了字就行。”
文件?
秦桑怔了下,接过高子言手中的协议书,“二爷让我代替他去签沈林玉的手术同意书?”
“英国事多,二爷太忙没时间回来,除了你之外,他谁也不信,自然只能找你签字。”
秦桑怀疑的皱起眉头,“二爷为什么不亲自给我打电话通知我?还要经过你?”
沈林玉的事情需得小心再小心,噤声再噤声,高子言这些年可没少做腌臜事,万一这只是高子言争宠的手段呢?
高子言明知道二爷恨透了沈林玉,却还要让他来签字,万一是瞒着二爷的呢?万一只是想让二爷越发讨厌他,驱赶他离开呢?
可这份协议书上又的的确确是沈以则的签字,他的字迹,一笔一划,下笔力度,他都非常了解熟记于心,哪怕是他也无法轻易复制描绘出沈以则的字迹。
“二爷给你打过电话,可是你担心他会让你阻止沈林玉做手术,故而这两天一直没接听吧?”
秦桑心思被戳穿,抿抿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确……给我打过两次。”
“那不就得了,联系不上你自然就联系到我了,你签了吧,正好明天我也飞英国找二爷有事儿一起带给他。”
秦桑还是有点犹豫,“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二爷打个电话。”
不确定,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像是笃定沈以则不会接听他的电话,高子言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在秦桑转身的一刹那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快点儿,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着,你也知道,咱们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要不是二爷所托,我不想让他失望,我可真不想看到到你。”
秦桑同样不喜欢他,给沈以则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打通,不知道是否在忙,他只得又给沈以则发个短信跟他说字已经签了,让他放心。
他把签好的协议书递给高子言,因着沈林玉可以做手术,对待高子言的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些许,“麻烦你跑这一趟,我欠你个人情,以后……”
“行了,废话真多,以后咱们还是少见面的好,省的看了彼此都来气,不值当。”
高子言挥了挥手中的协议书,边喝着红酒边走了。
等高子言彻底从视线中消失秦桑终于长长的舒口气,好在二爷还是在乎沈林玉的。
终于,沈林玉终于可以做手术了。
等映射在墙上的房门关上,原先离开的高子言忽然从拐角处出来,一双黑眸如毒蛇般阴冷,他冷冷地注视着那扇房门,冷哼一声:“秦桑,这次可没人能帮你,你逃不掉了。”
替身永远都是替身,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永远无法替代秦宁在沈以则心里的地位,所以高子言不再奢望沈以则的真心,但他很清楚,若非沈氏集团有他的股份,沈以则早就把他踹了。
秦桑却是不同,无论沈以则身边的替身情人有多少,来来走走,合合散散,秦桑永远都会是留下的那一个。
说不定哪一天,沈以则腻歪了,就会与秦桑一起携手终老,他迟早都是会被踢掉的人,否则沈以则也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打压他,想要收回他手中的股份,一定是想踹掉他了。
明明留在沈以则身边时间最长的人是他,为什么要为秦桑这种人让位?
“沈以则,你想踹掉我,也得看看我准不准,既然从没想过和我终老,那你也永远别想跟秦桑在一起,我一定会让秦桑恨透了你,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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