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拉得极长,又好像很短。
长得仿佛世界都静止,足够萧长宣一点一点看清楼寻眼中复杂的无奈,又短得来不及发出一个音节,甚至伸手触碰都是奢望。
——他知道了灭灵的方法。
萧长宣脑海中只来得及闪出这一个念头,紧接着嗡的一声,巨大的血金阵盘在眼前展开,徐氏的神火熊熊燃起,与瓢泼的惊雷相撞,滚滚雷火相击爆发出剧烈的强光,萧长宣被猛地扫进天碧湖之中!
被仙人血染红的湖水翻出无数水泡,冲烂他的伤口,萧长宣疼得差点失去意识,却在即将昏死之际硬生生扯回理智。
他脸色死白,方才所有的云淡风轻都荡然无存,全然不顾自己即将崩坏的身体,不顾一切往上游,却被一只紧跟着入水的雪狐咬住脚腕,往岸边拖去!
“放……!!”血水疯狂灌入他五官,萧长宣胸腔内稀薄的空气被挤压殆尽,奋力挣扎导致雪狐锋利的犬齿划破他的小腿,对死亡的生理恐惧笼罩他的意识,却又被另一种更深的恐惧覆盖。
他想,阿寻知晓了灭灵的方法,观音镜告诉他了。
于是一切都串联起来,莫名其妙走火入魔,突如其来杀上九重,以及千钧一发抗下雷劫,都是因为楼寻知道了灭灵的方法。
他知晓最后一步是谁来牺牲,但宁愿自毁掀局也不肯他死。
是因为他。
身体开始向下沉没,萧长宣耳畔出现重叠的声音,眼前景象逐渐扭曲,浮现出日前他在楼寻升仙失去消息后,一人前往青山面见谢氏祖先的场面。
神识幻境内霓虹彩云漂浮,白玉上倒映着绮丽的星夜以及他面沉如水的脸孔。
“世间灵力是有源头,总量也确实有限,毕竟,灵力都是由一个神赏赐众生。”谢氏先祖天青色的虚影漂浮,“你若是想寂灭,用什么方法,你作为宣泽灵根的拥有者,心里难道没有猜测吗?”
“……”萧长宣没说话。
见他逃避回答,另一个谢氏先祖无情戳破:“你都已经只剩不到两个月,若真能借死把世间灵力全部储存寂灭,也算死得其所。”
萧长宣垂着眸,“说不通,若灵力都储存在我体内的宣泽灵根里向外散出去,那为什么这些年我从未感受过……”
“别给自己找安慰。”又飘来一团天青色打断他,“你感受不到是因为当年宣泽死时体内灵力就全部溢散入凡间,所以后来那群被迫滞留凡间的仙人后代才能继续修炼。”
萧长宣抿紧唇。
估计是他神色太凝重不解,众位谢氏先祖面面相觑几眼,踹了一个代表出来和萧长宣从头到尾解释道:“是这样,三界的灵力系统最开始都是依托于宣泽,他是万水之源,一开始所有仙人的灵力都是靠他赐予,十二仙就是典型范例。”
“后来九重天创立,十二仙后代繁衍越来越多,宣泽嫌一个个赐予麻烦,就直接把自己的灵力源泉分了一半出来,留在九重天一个叫天碧湖的地方——就好比他有一块大饼,掰了一半,给九重天的仙人们留着啃……”
“我知道。”萧长宣打断他,“你不用打比方,我能明白。”
谢氏先祖抱臂瞅了他丹田一眼,“另一半灵力就留在宣泽自己的灵根里。只是九重天下凡的时候宣泽被徐氏刺杀,他死了,灵根里的灵力就迅速消散融入凡间,这就是为什么从九重天下来的半仙们能够在凡间继续修仙繁衍。”
“也是你感受不到你体内灵力散出去的原因。你体内的灵根本身就是个空的,不然你的魔气怎么可能压过灵力,成个魔尊呢?那可是宣泽的灵根。”谢氏先祖耸肩。
萧长宣:“……”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想让灵根重新充盈……”
“自杀,让宣泽回来。”
萧长宣沉了脸。
谢氏先祖见他脸色,几团天青色互相对视一眼,又道:“这是最简单最快的方法,宣泽是天地之神,天生吸灵,他神识和灵根配对的瞬间,所有灵力都会往他身体里涌。”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还有另外一种延缓一些但大差不差的方式。”谢氏先祖绕着萧长宣飘荡,“上九重天找到宣泽先前分割进天碧湖的一半灵力泉,吸收它,借此开启吸灵阵,世间灵力都会朝你涌来——但你依旧会死。”
萧长宣敛眸,谢氏先祖的声音忽远忽近,“如果你体内魔气还没衰竭的话倒还有机会,可惜,你已经衰竭。我先前就跟你说过,灵力一旦大规模压过你的魔气,你就会作为魔尊被灵力烧死,而后,无论你或是宣泽愿不愿意,你的身体依然归属宣泽。”
“无解局。后生。”谢氏先祖哀叹,“无解局。”
萧长宣:“……”
他抬起一只手,修长的指节抵住眉心,阴影盖着他面庞,看不清神情。
谢氏祖先们沉默了一会,随后并排站在他身前,一个人试探性地道:“如果你不想让宣泽占领你的身体,或许还有一种方法。”
萧长宣没有抬头,声音从指缝里漏出,“什么?”
“跟宣泽同归于尽。”谢氏先祖说出了萧长宣从未想过的话。
萧长宣一怔,放下手,略显惊讶地看着眼前一排天青色气团。
被困在神像里几百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气团们沉默须臾,“你无需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我们是十二仙后代承恩宣泽不假,但我等神识被滞留百年,九重下凡后子孙皆受时间诅咒生不如死,谢氏早已已经不欠宣泽。而且……当年九重天下凡的惨案,宣泽未必全然无辜。”
谢氏先祖后一句说得暧昧,萧长宣有些疑惑,他们却不打算多说。
只继续道:“如果没猜错,宣泽的残魂应该还在你身体里。他是天地之神,要彻底灭他神魂必须要另一个被天地承认的上神,即九重天上神。你想点办法,先去天碧湖完成吸灵,然后引九重天上神杀你,你、宣泽和世间所有灵力就会一起消散在这个世上。”
“话虽残忍,但恕我等直言,”谢氏先祖走近,直视着萧长宣,“你已时日无多,若此举真能覆灭世间灵力……”
“我们的苦难,就会彻底结束。”
“众生的苦难,都会彻底结束。”
谢氏先祖最后嘱咐他的神情还印在萧长宣眼前。
那神情似乎与很多年前某个昏暗阴蓝的实验室重叠,萧长宣被记忆抓回自己的得知出身真相的那晚,照顾他长大的仿生仆从抓着他的手,对面前三百七十一个玻璃罐作下约定。
约定说,用你我死后百年去赌一个可能性。
赌他能偷走宣泽的力量,赌从无名尸骨里诞生的仿生人能颠覆这三界,赌苦痛总有一日能在他手下终结,再无重演之日。
萧长宣在幻境里默然许久。
那是楼寻去往九重天后失联的第十六天。
十天后,他才离开青山,准备前往九重天。
*
咕噜……
萧长宣睁开眼,亮蓝的水面在眼前浮动,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赶来驼住了自己,在寒水里麻痹的五感后知后觉了一会,才明白是雪狐在锲而不舍带着他往岸上游。
他已经没了力气,两百年怨怼耗空了身体底子,又经徐月生和观音镜两轮截杀,身体经脉早到了崩溃边缘,再加上雷劫的冲击,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水面忽暗忽亮,数不清的尸体和碎片砸入湖中,萧长宣感觉自己像是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紧紧抓着身下雪狐的皮毛,双眼近乎充血。
他原本在青山决定了的牺牲被楼寻不由分说打断,他的爱人宁愿独战九重,也要护下他一个将死之人。
这不是一个救世主该做的事情。
这冲动的决定会让他们迄今为止走过来的路变得毫无意义,几百年万万人的挣扎全部化作泡沫。
楼寻“凡人的半仙”道路发生了偏移。
为什么要偏移?
萧长宣死死凝视着水面,泪水全部溶于血湖之中。
他发不出声音,调动不出神识,在所有声响都被滤化的天碧湖里,近乎绝望地自责想:是因为我吗?
你明明已经在私情与大义之间做过选择,为何此时此刻改变想法,是因为……我吗?
阿寻。
你不该这么选。
也不能,这么选。
萧长宣抬起手,遍布伤口的五指溢出细丝般的灵气,勾勒成一只机械蝴蝶。随后,他左眼紫色瞳孔逐渐转为鎏金色,天碧湖里的灵气似有所感,开始往他满是裂痕的灵脉里涌。
萧长宣痛苦地蜷起身子,手脚控制不住地痉挛,曾经被他当成噩梦的声音很快来到识海,嗓音好似平淡至极,又像蕴含着极复杂的情绪。
“唉……”
一声沉重的叹息。
萧长宣艰难撑开眼,视野里幻化出宣泽的虚影。
始神与他四目相对,沉默不语中,宣泽问他:【你确定吗?】
【他是不愿杀你才兵行险招,要一个人拉着九重天一起死。】宣泽的声音忽远忽近,【你若把身体给我,他必然误以为是我占领你身体……这是逼他杀你。】
“他……不会知道。”萧长宣气若游丝。
“在他知道之前……我已与你同归于尽……”
【……】宣泽默然须臾,【如果这是你的选择。】
虚影钻入他的身体中,萧长宣闭上眼,再睁眼时,他眼瞳已经全然金黄。
错位多年的灵根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主人,濒临崩溃的灵脉瞬间开始自我修补,天碧湖内所有的灵气都朝体内汹涌而来,汇聚成一股水下漩涡。
雪狐感知到什么,回头望向身上人,却被人两指敲了敲额头,“回你主人身边,他才抗一道天劫,还有两道。”
话音落下,传送阵一闪,雪狐消失在湖中。
宣泽拢着眉心,在水中垂眼,看见了无数神兽的尸体,苍老的白骨堆积成山,在湖底诉说着千百万年前的历史,而他正站在骨山的顶端,无数鎏金色的灵力如游鱼般向他绕来,数量如此之庞大,如同站在金色的暴风眼中。
他攥紧手,对神识里虚弱的意识道:【灵力灼烧开始了,撑住。】
说罢,他双手结印,将丹田里所余不多的魔气全部往上逼去,护住萧长宣残弱的意识,刚做完这些,撕心裂肺的痛楚便接踵而来。
灵力灼烧的疼甚至连他都险些难以崩溃,更遑论神识里无从嘶喊、无从释放的萧长宣,他几乎忍不住和宣泽抢夺起身体的控制权。右眼的绛紫一会延伸至左瞳,一会又被蔓出的鎏金侵染。
宣泽没说话,只是仰头,目光穿透水面,看向天上雷劫处。
天碧湖上空。
一轮雷劫刚刚结束,衣衫褴褛的人喘着粗气,手臂焦黑,鲜血顺着骨节流至雪亮的剑刃上,再滴落入天碧湖。
整个九重天都被徐氏的神火点燃,哪怕天碧湖水面也满是腾烧的徐氏神火,水与火共生相斥,白烟血雾如同硝烟,在覆压的雷光乌云下充斥惨烈而震撼。
【……雷劫都劈不死你。】观音镜扫过周遭不断坠落的面具仙人们,【命倒是硬。】
“……不比你。”楼寻捏紧剑,直起身子,“跟宣泽一个时代的老东西,宣泽都死了,你还能活到这个时候,谁比你命硬?”
说话间,楼寻握拳“空”的一声,九重天所余不多的运转设备霎时又黑了一大片,观音镜的悬浮红屏开始信号不稳。
它见此,反应很平淡,仿佛有恃无恐。
【即便九重天设备全部熄灭,我最多也只是停摆,在九重天陷落和升仙通道彻底陷落之前就会启动紧急程序恢复。】观音镜盯着楼寻,【倒是你,灵根中等,对雷劫强开徐氏神火,又接连撑开吸灵阵关停九重设备,灵脉撑得住?】
楼寻没说话。
观音镜瞥了眼他不断发抖的手腕,红屏再度发亮,列阵的面具仙人们旋即抬手,头顶雷云发出嘶吼。
楼寻寸步不让,脚下展开阵盘。
【蝼蚁之身……】
观音镜呢喃道,【抛弃生路,垂死挣扎……有何意义?】
明明所有人都为你指了条生路。重红创造你予你灵魂,宣泽布局你走上神路,徐月生庇护你性命无虞,即便是方才你走火入魔杀上祈神之地,我如此想杀你,也看在徐月生的面子上给了你机会。
生路如此通达,偏偏你向死而行。
掀翻百年棋局,浪费无数牺牲,意义何在?
就因为你不满宣泽布下的局?
真是无法理解。
观音镜不再细想,继续催动面具,恰在这时,异变突生。
上方汇聚的雷云似乎影响了信号,控制仙人们的面具集体失联了一瞬,观音镜迅速做出反应,却根本来不及阻止人的独立行为!
数十个仙人抓住机会用力撕扯下面具,整张脸都血肉模糊,此起彼伏的惨烈尖叫中,一个半仙捂着皮开肉绽的脸,朝天大喊:“徐嫣然——!!!数据覆写!!!”
徐嫣然?
楼寻和观音镜同时一怔!
观音镜立刻退出面具数据接口,却晚了一步,蓝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迅速覆盖而来,观音镜锁住核心数据,声音咬紧:【区区科研智能,能奈我何——】
“轰隆”一声巨响!
红屏即刻熄灭,几秒后才重新出现,观音镜不可置信剥离出无数个悬浮屏,朝已经变作废墟的祈神之地望去。
极致纯粹的徐氏神火仿佛烧上整个寰宇,灼灭万物的火焰舔舐上包围观音镜本体齿轮装置的高压电网,电网不堪重负的声音一直传到他们耳边。
观音镜这才想起来九重天还有个被遗漏的上神——徐月生。
不,不是它没想起来。
它在九重天各个地方都有监控,不可能会忽略徐月生,是什么东西在它的数据流里刻意屏蔽了徐月生。
……是徐嫣然。
观音镜若有人形,想必此时此刻已经气得面目扭曲,它宣泽死后形成的偏执人格又开始躁动,红屏一阵一阵闪烁着,看见天碧湖上空凝聚出另一个虚影。
红唇秀目,气质清雅,徐嫣然依旧是当年徐氏地宫所见模样,只是经年不见,恍若隔世。
【你明明违反了我下的最高指令。】观音镜道。
【……】徐嫣然敛眸,仿佛想起了什么,她提起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笑容,【你忘了,我是从徐嫣然意识里生出的人工智能。】
程序不会有意外,人却可以存在奇迹。
徐嫣然的程序会死,但只要意识不死,谁能保证不会再生出一个人工智能。
一个……继承前人所有记忆的人工智能。
楼寻想明白了——当年他和萧长宣追查徐氏地宫害得观音镜落荒而逃,之后虽然地宫被毁,但谁也不清楚徐嫣然的主机情况。人的意识转为数字程序的技术楼寻不太了解,但就徐嫣然的话来看,程序和意识似乎是土壤与作物的关系。
作物被摘被毁,但只要土壤和种子还在,就有重生的机会。
只要徐嫣然还留存一丝意识在主机里,她就能再生出下一个人工智能。
至于这个再生的徐嫣然为何能潜伏在观音镜程序里……楼寻想起之前何芳草和他说的话。
——“观音镜只是个统管智能,没有科技板块。”
如果它想有科技板块呢?
吞并徐嫣然程序的残骸似乎是最好操作的方法。
这样一来,楼寻也想明白了很多疑点,比如萧长宣上九重天为什么没有任何预警,何芳草为何能潜伏在明月楼不被观音镜察觉,观音镜一切异常都在这时有了解释的理由。
“统领!”
楼寻回神,只见一个半张脸被撕毁的人朝他飞来,他认出了这是何天涯,却在下一瞬察觉到什么,猛地挥袖甩退他!
一道惊雷从他们之间劈过!
场面惊险至极,只要何天涯再往前一步就会身死雷劫,他不可置信,“仙面明明都已经……!”
有了徐嫣然的覆写和徐月生的突袭,仙人们都已经陆续脱离面具,观音镜现在腹背受敌也没时间引雷,为何雷劫还在!?
难道是什么人对统领下了印誓?不,不对,印誓的雷劫不会这么强大。
难道是……
“继承神位的……天地仪式……”何天涯恍惚呢喃。
他跟楼寻隔着浪涛与沉云对望,看见楼寻艳红却平静的眼眸,何天涯骤然脸色煞白,在脸庞血色衬托下近乎没有人色。
“不行!!!”何天涯不顾一切朝他冲来,他周遭都是脱离面具的仙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音被淹没在惨不忍闻的泣声中,“您灵脉已经竭尽!!!承担不起第二道天雷!!!统领!!!会死的!会死的!!!!”
“……何天涯。”楼寻朝他抬手。
何天涯立即察觉手脚都被束缚,再不能前行一步。
“统领,统领,不行!”何天涯慌乱地看向周围人,却绝望地发现几乎所有半仙都被刚刚的引雷咒吸干了灵力,还能飞在空中的正毫无气息地被面具吊着,已经落地的正疼得四处翻滚哭嚎,只有极少数人奄奄一息望着他们这边,却连起身都困难。
手足无措之际,他从余光里看见了什么,眼中亮起光,对楼寻道:“统领,上神、上神来了!您撑一会,上神来……”
“我时间不多。”楼寻打断他,“最后交给你办一件事。”
“统领——!!”
“九重天陷落,护好凡间。”楼寻声音很轻,很淡。
说罢,他指尖阵盘组合,一缕极为闪耀的金光从阵盘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与赶来的徐月生擦肩而过!
徐月生与众仙跟着望去,只见九重天最后一块明亮的地方,祈神之地,陷入黑暗。
整个九重天科技之光终于全部停摆,唯一亮起的是千百年前被剔除九重天的徐氏神火,灼烧一切的白炽火焰映照着无数仙人们痛苦而茫然的面孔。
那个瞬间世界极致安静。
仙人们就在寂静中眨了眨眼,早就被阶级异化的心,忽而听见了一声渺远的怒吼。
失重感铺天盖地袭来——
所有人这才迟钝反应过来,那是九重天往凡间陷落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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