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没有别的选择。
要是不同意修真手册的询问，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痛死在这座闷热、潮湿而又照不到太阳的公寓里，甚至没有人为她收尸，毕竟这是一个沉睡了上千年的灵魂。
没有家人，没有能够诉苦的朋友，千流能靠得住的只有她自己。
就在她确认灌通灵窍的同时，修真手册从她账户里扣除了29999积分，替千流购买了一盒蒂法集团出产的纳米机器人，甚至还贴心地选择了送货上门。
蒂法集团的分公司数不胜数，开遍了整个幸存区域，仅是在基因城中就有一百多家相关企业，俨然垄断了生物制药方面的市场。
“叮！”
千流的手环上骤然悬浮出了一个页面，满身蓝光的虚拟客服朝着她微笑：“尊敬的用户，您的消费金额已超过10000积分，专属骑士正在为您快马加鞭送货哦，预计三十秒后送达指定地点。”
三十秒？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千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蒂法集团的办事效率简直超乎了她的想象，没等千流艰难地从床边挪下去，骤然亮起的强光就穿透窗户，将整间公寓照得就像白天一样明亮。
机械旋翼转动的声音震耳欲聋，千流就是痛得再说不出话，也反应过来了。
所谓的送货骑士竟然是蒂法集团的巡航艇。
刚才为她服务的虚拟客服再一次开口了，只是那道温情脉脉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距离近到就像趴在窗台上窥视着她：“您下单订购的商品已送达，请及时取货。”
她没有得到千流的回答。
像是察觉到了客户不便露面，对方将装着纳米机器人的盒子放在窗沿上，不过片刻，那个庞然大物又像是悬浮在基因城上方的鲲鹏一样离开了这片区域。
千流陡然回过了神，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所谓的集团，在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下，任何联邦公民都像是蝼蚁般微不足道。
“——砰！”
她翻身摔下了床，险些将脆弱的地板砸出道裂缝。五分钟后，千流终于得偿所愿拿到了货物，容器盒采用特殊材料，就像是刚从冷库中取出来一样散发着寒气。
千流打开锁扣，发现容器盒里面装着注射器、消毒用具、两管颜色不同的低温液体，应急用的止血凝胶以及抑制剂。
蒂法集团的服务还是非常细致入微的，只要打开购买订单，就能阅读纳米机器人的使用说明，以及扫码核验货物的正伪，当然，以蒂法集团的信誉度，对方也干不出倒卖假货的事。
【已为您开启痛觉屏蔽功能，限时十分钟，请宿主尽快完成注射】
随着修真手册开启功能，千流瞬间感到折磨着自己的疼痛感消失了，但她的身体仍然在不断往外渗血，这样做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千流将需要用到的工具取了出来。
她静下心来，按照使用说明的步骤确定静脉注射点，为手臂消毒，紧接着将神经缓冲液注入体表下，这是整个环节中不可或缺的一步，可以有效防止免疫系统将纳米机器人识别成病毒。
即使是将针尖戳进手臂，千流也没有皱一下眉，毕竟修真手册早就隔绝了她的痛感。
不到三分钟，她就完成了整场注射。
所谓的灌通灵窍，引气入体在这一刻得到了具现化，千流能感应到那些无法被肉眼察觉到的微小存在正流淌于她的血液中，就像无数温热的光点，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遍及全身，替千流清理着沉积在体内的污垢。
望着皮肤表面浮现的黏腻物质，千流强行忍住将它洗掉的想法，等着所有纳米机器人都被这具身体接纳，成为她掌控的一部分。
十分钟结束，痛觉重新回归到了千流身上，但她没有再感到全身虚弱，机器人们似乎真解决了她的排异反应。
然而她没能完全开窍。
因为开窍总共有两个步骤，一步是注射微生物纳米机器人，另一步则是更换能够连接数据网的电子义眼，千流账户里仅剩两万多积分，而市面上最便宜的义眼也要十万积分以上，高昂的价格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
千流很快发现，这29999积分花费得还是物有所值的，她的视觉以及听觉等感官都得到了大幅强化，千流甚至能察觉到不远处一只蚊子落在墙上的细微动静。
除此以外，那些纳米机器人还能为宿主快速修复伤口，通过电磁信号连接各种智能设备。
千流用手环下载了蒂法集团配套的监测软件，仅是这么一会，纳米机器人就已经将她的身体情况反馈到了终端上。数据显示她现在营养不良，还有点轻微贫血，建议千流购入蒂法集团最畅销的食补套餐——单套售价8888积分。
“……”
千流态度冷酷地退出了监测软件。
她在副本中拼命赚到的积分仅剩不到一半，更要规划好接下来的所有开销。千流打开交易网站，先下单补充了能够存放在冰箱里的速食品，又浏览了片刻基因城的房源。
结果都是一样让人失望，德洛克·韩这座公寓所在的地段非常糟糕，租金才会是700积分，但凡正常点的单人间都要上千积分，越靠近主城区房租就越贵。
至于整个基因城最高端上流的螺旋顶区，千流甚至没有查看权限，那意味着所有高楼大厦都是私人产业，并不对外开放。
她暂时放下了搬到其它地方的想法。
离下次进入游戏还有五天，千流打算先熟悉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彻底融入其中，再调查清楚金属脊椎的来源。
这本修真手册不像是德洛克·韩一个底层混混能够拥有的东西。
想到德洛克惨烈的死状，千流就无法放下心信任天道系统。她现在能够借助的手段只有互联网与论坛，千流尝试用“修真”“天道系统”等关键词进行检索，然而什么都没有搜到，事情背后的真相变得越发扑朔迷离，就像无边浓雾一样笼罩着她的认知。
尽管调查真相的过程并不顺利，千流却没有感到挫败，既然网上没有相关信息，那就从德洛克·韩这个突破点着手。
她早就检查过了德洛克的社交媒体，这家伙性情孤僻，基本上没有朋友，寥寥无几的联系人是他购买违禁品的渠道，但也仅限于粉末交易，没人知道这条鬼一样的金属脊椎是上哪弄到手的。
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蒂法集团，毕竟修真手册推荐了他们家产品。但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前，千流不会妄下结论。
十分钟后，她在网上订购的货物送到了门前。
基因城随处可见的畅销款黑色冲锋衣，99积分，夜行头盔，268积分，两件货物加起来就能让千流看起来像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路人，谁都不会注意到她到底要去干什么。
两天过去，千流再次回到了她离开冷冻舱的位置，也就是德洛克身死的地方。
这里属于重工业区，千流过来的时候见到了无数机械臂、高温熔炉以及黑烟滚滚的厂房，小巷不远处就是一家义体维修厂……千流要是没有想办法逃出来，现在也该成为无法得到任何保障的底层劳工之一了。
德洛克的尸体消失了。
千流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按照GCPD的德行，他们每天忙着为尊贵的财阀服务，就像一条随叫随到的忠犬，绝不会跑到重工业区来多管闲事，能够对尸体下手的只有本地蛇头。
看得出动手者很不讲究，血迹、大量毛发、断掉的手指都没有清理，千流微微皱起眉，从遍地尸体残渣上越了过去。
检查完现场以后，她又找到最近的便利店窗口，挑了瓶电解质水，结账的时候顺手敲了一下玻璃：“我想打听件事，最近有见过什么人到对面那条街道吗？听说那边死人了。”
“10积分，感谢惠顾。”
收银员随意的态度就像没听到死人两个字，抬头一见是个戴着头盔的家伙，又不免有些发怵，犹豫片刻还是回答了问题。
“这事啊……听说两支猎鹰队伍因为争夺素体打起来了，死者说不定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收银员打量着千流紧抵住窗户的那只手，猜测这家伙是不是来寻仇的：“但是你来晚了，那个倒霉鬼早就被人扒光了，值钱的零件都被野狗拆了，尸体刚放了一天就臭得不像话，最后被清理车收走，扔到南边的垃圾堆处理了。”
原来攻击维克多等人的是同行，千流想道，至于收银员提到的野狗，实际上是在城市边缘做灰色生意的流浪者，发死人财也是他们的一种路数。
虽然得到了德洛克的下落，但她不可能前往清理车的抛尸地点亲自翻找，因为整座垃圾场占据了基因城外围将近四分之一的区域，不仅臭气熏天，还有感染烈性病的风险，即使是专业的处理人员也需要穿上隔离服。
就在这时，轮胎飞速碾过地面的摩擦声骤然响起，紧接着那辆车停了下来，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走到千流身边，朝着收银员开口说道：
“老样子，来两瓶义体润滑油，这胳膊又有点锈住了。”
千流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尽管跟对方的接触不多，但她仍然记得维克多那张颇显狠戾的脸，猎鹰成员将带回来的素体们视作摇钱树，要是让他察觉到自己就是那个丢失的素体，后果不堪设想。
她态度自然地拿起那瓶水，转身就走，维克多的视线却像是阴魂不散的蛇一样附着在了千流身上：“等等，你怎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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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开窍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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