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衣依言闭上嘴,将那只可怜的小鬼收起来,若无其事地看着向他们走过来的人。
“就是他们四个!”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激动地指着地上四个假鬼。
宁不知拢着双手站在边上不起眼的地方装死,闻言忍不住瞥了眼那女孩。
这不是白天帮他跟宁溪跑路的女侠么。
好厉害的嘴。
“遥遥,你确定白天看见的是这四个?”
他后面一个中年男子举着一根火把,绕过女孩走到最前面,凝眉仔细观察地上的假鬼。
“我确定,叔父,就是他们四个。”遥遥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用手指着时无衣跟那缕魂魄,“当时在场的还有这两位少侠,他们都可以作证。”
那中年男子闻言果然将火把往两人身上照了照,见没什么一样之后稍微放心了些,继续将心思转回来观察地上的东西。
宁不知当时捏这四只鬼的时候,故意在其身上注入了一点魔力,故而这四只假鬼现在在中年男子眼中浑身散发着黑气。
中年男子将火把递给旁边的弟子,自己蹲在地上查看情况。
女孩见叔父没时间看自己,便悄悄往时无衣那边挪动,最终挪到了宁不知的傻魂魄旁边。
女孩头一歪,靠到魂魄旁边悄声打招呼,“又见面了少侠。”
那魂魄刚才被宁不知吓到了,现在一见有人靠近自己,立马跑到时无衣身后躲起来。
看得宁不知头痛无比。
女孩愣了下,怀疑地看着挡在魂魄面前的时无衣,“他怕我?”
时无衣瞥了眼魂魄,理所当然道:“嗯,我这位朋友有些胆小,刚才你们来得气势汹汹,他该是被吓到了。”
女孩了然地点点头,体贴道:“没事没事,我小时候也胆小,被叔父丢到蛇窝里养了一个月,胆子就变大了。”
时无衣不走心地夸了句:“厉害。”
女孩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哪里哪里。”
她说着又注意到另一边专心当哑巴的宁不知,观察了眼与弟子吩咐事情的叔父,趁人不注意,快速移动到宁不知旁边。
宁不知瞥了眼女孩,默默往远处挪了一步。
女孩也跟着挪了一步。
宁不知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想跟陌生人产生什么联系,无奈那女孩像是察觉不到宁不知的抗拒,好奇询问,“这位少侠,幸会。”
宁不知点点头权当回答。
“敢问少侠,为何深夜在此地逗留,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女孩见宁不知不回话,以为他是有什么难处,便热心问道。
“深夜赶路,遇上四个拦路劫匪,被那位救了。”
宁不知说着点点站在他对面的时无衣,将问题抛出去。
时无衣听后倒也不反驳,可能是想起刚才被威胁的时候了。
那少女闻言果然又跑回去,看上去像是有许多问题要问。
“遥遥,回来,不得无礼。”
叔父恰好将事情吩咐完,见侄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陌生人身边,低声呵斥了一句。
女孩果然听话地回到自家人身边,乖巧得很。
中年男子看着在场的三个陌生人,握着腰头的剑柄上前,点点头道:“敢问三位少侠,可是你们擒了这四个人?”
时无衣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看着宁不知。
果然,那中年男子见状也跟着看向宁不知。
宁不知面上笑了笑,心里则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这人刀了算了。
他并未细说,只答:“正是。”
那中年男子还等着宁不知后面的回答,对面却骤然没了声音。
他抬头看了眼宁不知。
宁不知大方地任他看,却并不再言语。
中年男子:“没了?”
宁不知老实巴交道:“没了。”
“……”
“……”
恰在此时,宁不知突然听到另一边的时无衣闷闷笑了声。
宁不知:“你很高兴?”
时无衣摆摆手:“没有。”
中年男子刚才被宁不知的回答噎了一下,现在看到时无衣说话,心里暗忖这人应该比那位二字少侠好说话些。
于是转而开始询问时无衣道:“敢问这位少侠,是如何擒住那四名劫匪的?”
时无衣果然比宁不知好说话。
他解释道:“那四名劫匪蠢笨如猪,我本欲救下人之后立刻就跑,谁承想那四个人被石头绊了一下,跌倒后撞上了树干,直接晕倒了。”
中年男子肯定地点点头,“不错,我刚才检查那四人身体的时候,确实发现他们身上不同的地方都有被撞击留下的痕迹。”
他最后点评道:“果然蠢笨如猪。”
宁不知:“……”
这也行。
其中三只小鬼听了后气得不行,挣扎着想要冒头讨说法,被宁不知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虽如此,在下也还是要感谢三位擒得四人,为民除害,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请三位到府中做客,稍作休息。”
宁不知刚要拒绝,时无衣便抢先答道:“甚好,我们三人赶了一天的路,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那就谢谢了。”
宁不知:“……”
谁跟你“我们”?
中年男子摆摆手,“哪里哪里,三位少侠为民除害,应当的。”
待几人聊完回头的时候,中年男子的弟子们已经将那四只假鬼抬走了,只留了几个人守在原地举着火把。
宁不知看这些人的衣着与身上佩戴的剑器,知道身份并不简单。
“敢问三位少侠,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走在后面,与宁不知、时无衣并肩而行。
“时无衣。”
“灵知。”
“……”
“这位少侠呢?”
见魂魄不说话,中年男子问了句。
“他叫宁不知。”时无衣替魂魄答道,“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好名字啊。”
中年男子称赞道。
宁不知乍然听到别人夸自己,有种新奇的感觉,他惊奇地瞥了眼魂魄。
这傻子连这也跟别人说。
不能留了。
“在下燕难缺。”中年男子冲三个人抱了抱拳。
“燕难缺,是这镇上的修仙世家燕家的燕吗?”
时无衣闻言笑着问了一句。
中年男子也没有隐瞒,爽快应道:“就是那个燕家,不过我们是燕家的旁系分支,没什么本事。”
“尽力而为,便是本事。”
宁不知淡淡道。
“灵知兄弟说得是,是我心胸狭隘了。”燕难缺哈哈笑了两声。
此地距离灵解镇有些距离,燕家一众子弟带着火把在前面走,时不时聊笑两句,黑夜下的树林便没有那么寂静可怕了。
刚才那个女孩从前面跑过来,走到燕难缺身边挽上他的胳膊,叫了句“叔父”。
燕难缺便介绍道:“这是我侄女,燕遥。”
燕遥笑嘻嘻地看了三人一眼,转而又对燕难缺道:“叔父,我之前说在客栈遇到了很漂亮的人,就是他们两个呀。”
燕遥说着指了指时无衣跟魂魄。
“啊呀,这么巧啊。”燕难缺说着一拍手,“既如此更应该请三位到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了。”
燕遥也跟着点点头,“是啊是啊。”
宁不知没有回答。
但他旁边那位却厚脸皮道:“是挺有缘分的。”
你跟谁都挺有缘。
几个人一路走着,燕遥一直在说话,时无衣时不时应一声,宁不知却跟个哑巴一样懒得说话。
问十句蹦一个字。
随着时间往前走,几人逐渐跟前面的大部队愈来愈远,待宁不知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红豆大小的火光,人影模糊不清。
几人见状立马加快脚步,试图跟上前面的燕家人,却眼睁睁看着远处的人影一个个消失不见,到最后只剩下燕难缺手中那一个火把亮着光。
在深夜的树林里显得孤零零。
“不太对劲。”
燕难缺拿着火把照了照四周,立马发现了异样,“这片林子不像是灵解镇附近,我从来没有见过。”
时无衣也环视了一圈周围,“是不太对劲。”
然而宁不知却并没有看出来异样,只是觉得这里安静得过分,除此之外,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
他刚想扭头询问旁边之人,一扭头,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宁不知见此状况,蹙眉叫道:“时无衣?”
无人应答。
他又试着感应了一下魂魄所在的位置,依旧一无所获。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这片林子是真的有问题。
然而,宁不知并不觉得害怕,也没有察觉到危险。故而,他弄不明白将他们困在此处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没有火把,所以使了个术法,在指间聚起一点微弱的亮光。
这片林子就像个迷宫一样,东南西北走出来的感觉一个样,这让宁不知怀疑自己是遇到了鬼打墙。
说起鬼,宁不知才想起来被他武力镇压关起来的那三只小鬼。
他立马将三只小鬼放出来。
鬼们原本在争执着什么,骤然重获自由,嘴里的话还没刹住,稚嫩的声音响在寂静的树林里。
“我明明就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
清晰得可怕。
“什么气息?”
宁不知突然问。
这声音把三个小鬼吓了一跳,蹦着往后跳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宁不知。
“至于么。”
宁不知瞥了三只小鬼一眼,拂了拂被小鬼们带起又落在衣服上的树叶。
“你把我们带到哪里了?你真的把我们带回家了吗?”
三鬼看了看四周,语气有些欣喜。
“不清楚。”
宁不知问:“你们刚才说什么气息?来过这里?”
鬼们听了他的话,真的认真观察了一下周围,后又摇头道:“没来过。”
“可我真的闻到了主人的气息。”四鬼说着又抬起鼻子嗅了嗅,“你们闻,比刚才浓了点。”
三鬼跟二鬼也跟着抬起鼻子嗅了嗅,惊喜回答,“真的!”
宁不知不清楚他们到底闻到了什么,不过他现在有了个想法。
宁不知:“你们想不想找到自己的主人。”
鬼们互相看了眼,点点头,“想。”
“很好。”
宁不知继续道:“我现在给你们机会,可以根据你们刚才说的气息去找主人。”
鬼们怀疑地看着宁不知,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宁不知:“……真的。”
“你该不会是想要靠我们找到主人,然后搞偷袭吧。”
四鬼警惕发问。
宁不知微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说出口的话带着轻蔑,“怎么?你们的主人该不会很弱,打不过我吧。”
“胡说!我们的主人天下第一!没有人比他更厉害!”
“就是就是!”
宁不知闻言抱臂懒散靠在一颗树干上,“那你们去把主人找出来,我们比比。”
鬼们齐声回答宁不知:“找就找,比比就比比!”
说完,小鬼们便抬起鼻子用力嗅了起来。
宁不知立刻跟在小鬼身后,照着一个方向往深处走去。
说来也怪,他自己走的时候,明明哪个方向都试过了,却总也走不出去。可小鬼们一带路,不出一刻钟,宁不知便看到了亮光。
看来这些小鬼得留着。
又走近些,宁不知才看清楚自己到了个什么地方。
原来是个府邸。
周身气派,门上面挂着个大大的牌匾,黑漆金字,写着“又见仙”。
小鬼们见走到这里,惊喜开口:“真的找到了!”
宁不知见状立刻问:“意思是……你们的主人,就在里面?”
鬼们齐刷刷点点头,“是的是的!”
说完,他们就要跑去找主人。
宁不知立马将三个小鬼捉住,不顾他们的挣扎抵抗,重新关了起来。
好好待着吧。
他将鬼们藏好,整理了下衣服,缓步走到那府邸前的台阶之下。
拾阶而上。
每走一步,里面的画面便显露多一分。
这里的大门并未关闭。
台阶十级,宁不知一步步走完,停在门前仔细端详牌匾上的那三个大字,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罢了……
宁不知在进门的时候脚步顿了下。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进到里面,宁不知才发现,外面的辉煌原来是障眼法,里面就只有简单的几间房,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
现在正开着桃花。
虽是黑夜,这里却如白昼。
宁不知回头看了眼门外,天要亮了。
突然,宁不知眼前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呻|吟。
像是极力压抑之后被迫泻出的情绪。
宁不知目光凝在那扇门上,脚步却停在原地不动了。
因为,那是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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