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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顺尔成德

南辰翁主是淮南王的女儿,当今皇帝的堂妹,是王府唯一的独女,受尽宠爱。其父亲淮南王乃是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对于这个皇叔,皇帝很是尊敬,常年恩赏不断,各种稀罕玩意儿如流水般抬进淮南王府。

所以南辰翁主嫁进昌平侯府时,光婚礼当日抬进昌平侯府的嫁妆就有两百四十抬,轰动了整个上京城,出尽了风头。

城内但凡见过那场面的人,无人不惊叹,无人不羡慕,后来竟连宫中的几位圣人都被惊动了。

为此,太后还特意派人来敲打一番,让刘维锦行事要低调些。

但显然,这位翁主殿下没有听进去。

杏红色的留仙裙配上鹅黄的里衣,穿着镶着珍珠的单履鞋,再将一对银杆孔雀玉步摇插在双髻边,配带上用珍珠串起来的玛瑙扣项链,显得姬瑜娇俏可爱的同时又太过惹眼。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看着在黑暗里依旧耀眼夺目的姬瑜,姬薮的脑海中冒出了一句诗词。

“唉?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呢?”姬薮有些迷茫。

只是现下事态紧急,来不及深思,得先带着姬瑜逃命。

“该死的!月亮哪去了啊!”

两个时辰前。

姬舒、姬瑜停在了街旁的小摊上,小摊上挂着许多鲤鱼灯,姬舒瞧上了挂的最高那个。

那是六条串在一起的的鲤鱼灯,最下面还垂下几条红丝带,看上去很是喜人。

刚掏出荷包,不远处就发生了骚乱,姬舒急吼吼的丢下钱,抓着姬瑜的手挤进了前方围着的人群。

身后仆妇见俩人往人多的地方去了,着急地跟了上去,但今日出来的人实在太多,一转眼俩人就消失了在人群中。

“你的丧门星,我说人多叫你不要出来,你非要带着孩子出来,叫我孙子被拍花子的拍走”。

人群中有一年轻妇人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有个老妪不停地扇她巴掌,一边打一边骂道。

“丧良心的畜生啊!”

“我的乖孙啊……”

围着的人在指指点点着,轻声地向后来到的人解释发生了什么。

看了一会,家丁将官府的人带了过来,姬家的仆妇也围了上来。

”姑娘,时辰不早了,翁主说了让我们早些回去,我们该走了。”王嬷嬷在旁边小声地提醒道。

“这才玩多久,多没意思啊,我和阿瑜还没玩好呢!”

“是吧?”

“阿瑜?”

许久没听到回应,姬舒扭头看向身后,发现原本应站在里围的姬瑜,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姬舒努力扒开周边的围着的人,喊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这下所有人都慌了。

禁卫军队长正在盘问丢失孩子的妇人,听到这边的骚动,便差了一人前来查看,听闻昌平侯的女儿丢了,便立马封锁了城门,并加派了人手。

姬瑜在看热闹的路上时被人流冲散,还摔了一跤,等从人群中爬起时,就不见了众人的身影,正准备呼喊便被一张帕子捂了口鼻,不知人事。

等她醒来时,发现手脚都被在绑住了,口中还塞着一块破布,散发一股鱼腥气,恶心的让姬瑜直想吐。

“大哥,这是刘维锦的女儿吧,没抓错吧?”

“肯定没错,那璎珞那么闪,一看就是皇家御赐的东西。”

“那匈奴人……真许我们……”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听不真切,又过了一会,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

姬瑜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强忍恐惧,努力冷静了下来。她将口中的破布吐掉后,不敢发出声音,又使了使劲,试图挣脱手上的绳子。

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又能有多少劲呢?

姬瑜尝试了好几次,发现真得挣脱不开,心里委屈极了,噘嘴哭了出来。

“哟,嚎丧呢!”

一声戏谑声从屋顶上传来,姬瑜以为哭久了产生了幻听,没有理会,继续张着嘴嚎。

“蠢货!闭嘴!”

姬瑜觉得耳熟,好像是在哪儿听过,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一声咚声落在地面,接着房间内一阵窸窸窣窣。

有人将姬瑜眼睛上勒着的布条解开了,她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看不清,只能感觉到有个模糊的影子在身前晃悠,随后手脚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

姬瑜怯生生地低声道:“姬薮,是你吗?”

姬薮点点头,说道:“嗯,还没傻,起来吧。”

“我腿软,没有劲。”

“那你先把这堆破烂卸掉!叮铃咣当的!”

“这不是破烂!也不能丢!这是二姊借我带的!”

“……”姬薮气笑了,不想理她,于是转头看向了一同跟来的周勤。

“周大哥,你给椒兰他们留记号了吗?”

“留了。”

“好,那我们赶紧走吧。”

“姑娘,走岔了,走这边。”

待三人好不容易摸出门外,院子里却传来绑匪的声音。

“不好,那小女娘跑了!”

周勤对姬薮发出手势,表示断后,让她们先走,由自己去引开那些人。

姬瑜有些害怕,脚软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一节枯树枝。

“……”

姬薮扭头瞪了她一眼:“跟紧我,不要出声!”

姬薮带着姬瑜东拐西拐,一个闪身躲在了河岸低洼处。

外面很黑,两个人贴在河堤的斜面上,大气也不敢出。

等声音渐渐远去后,姬瑜松了一口气,正要出声便被姬薮捂住嘴,并朝她发出了噤声地手势。

果然,那群人又回来了。

“刚子,小女娘跑不快,估计还在院子里迷着呢,你快回去找找看。”

待河堤上完全没有声音后,两个人才敢有所动作,沿着河堤斜面的反方向走。

姬瑜从未在夜里走过这种路,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起来十分艰难,只好手脚并用的跟着姬薮。

走出去大约一里路,姬瑜最终还是把脚扭了,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又不敢哼唧。

姬薮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于是蹲下来背起她。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都没劲了。

姬薮找到一处水草茂密的地方,将她放下,用水草把她藏了起来。

她一把拽住了姬薮的袖子:“阿姊,我可以继续走的。”

姬薮被她一句“阿姊”惊到了,回家四月,她们姊妹俩每次见面都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更遑论一句“阿姊”了。

姬薮转念一想,或许是觉得自己要抛下她吧,这小孩真是敏感多思啊。

“我不是要丢下你,我是去做些标记,不然椒兰她们找不到我们。”

“那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不然呢?我闲得救你。”

得了保证,姬瑜表示自己会乖乖等她回来。

等做完标记回来时,姬瑜已经蜷缩着睡着了。

“出来时还是干净的呢。”姬薮看着裙摆上挂着泥水的小孩,不禁心生一丝怜悯,今晚当是真吓到她了。

当远方的天空出现第一缕霞光时,椒兰才带着昌平侯府的家丁匆匆赶到。

等众人找到她们的时就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姬瑜压在姬薮身上睡着了,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着。

“姑……”

“嘘!”在她们靠近时姬薮就醒了。

椒兰接过姬瑜,将她抱上了马车,随即朝姬薮拜了下去,身后的众人也跪了下去。

“我原以为你们会早点到。”

椒兰躬着身子解释道:“姑娘受惊了。”

“实在是夜色太黑,难以辨认您留下的标记,还要避开那些人,方才来迟了。”

姬薮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在此时,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重重地按了两下眉头,然后舒了口气:“先回府吧,叫府里准备好热水。”

待姬薮洗漱好准备用膳时,姬瑜跟个小炮仗一样,冲进了姬薮的怀里。

看着还没洗漱的脏小孩,姬薮脸一黑,正想推开,就见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抢地地嚎了起来。

姬薮叫人打了盆水来,重新洗了手,一边吃一边还给她鼓掌。

姬瑜在地上足足哭了一刻钟,见始终没人来拉她,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于是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耍起了无赖。

“我饿了,我也要吃。”

“哭好了?”

“回去洗干净再来,脏得很。”姬薮的嫌弃溢于言表,根本掩饰不了一点。

最后,姬瑜还是没蹭上饭,刚出门就被叫去了碧落院。

“对了!”

“还有一句匈奴人什么的,女儿只听清了这三个字,后面说的什么就听不太清了。”

姬非林:“确定没听错吗?”

姬瑜仔细回想了细节,觉得没错:“女儿没听错,那人说皇族的东西不会认错。”

姬瑜心生慌乱,虽然不知父母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但还是将昨晚所闻所见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将姬瑜送回去后,两人许久无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视后两人脸色更难看了。

“这一觉睡得舒服啊!”姬薮伸了个懒腰。

“你们将这箱子抬进西厢房去。”

椒兰正指挥着几个小侍女,转头瞧见姬薮,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走了过来。

椒兰指着院中进进出出送东西的人,解释道:“姑娘,这些东西是翁主送来的礼品,说要给您压压惊。”

“嗯,我知道了。”

“老夫人刚刚差人来递了话,让您今日不必去受昭院请安了,让您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再去听训。”

姬薮眉头一跳,“完了。”

一想到明日的唠叨数落,姬薮就瞬感头疼。

“还有,侯爷交代了,让您晚上有时间就去一趟前院,侯爷在书房等您。”

姬薮虽不解,但还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戌时。

姬薮跪坐在桌案下首,垂着头,看似恭敬,其实心里正在思考明天该如何逃脱祖母的训斥。

姬非林坐在上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发觉这个女儿与她生母长得很相似,尤其那双灵动的眼眸,与她母亲如出一辙。

想起那个女人,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画面,不禁有些许恍惚。

“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那里?”

姬薮本来还在走神,听到父亲的质问如遭雷击,脑袋如生锈的门锁一样,久久不能转动。半响,都没有回答地声音。

姬非林看着想蒙混过关的姬薮,嗤笑道:“就这么难编?”

“我知道,你向来很有主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连你祖母也要听你的指挥。”

说到这里,姬非林似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会,道:“只是,你一介女子,竟敢把手伸到了海事上?”

姬非林严声道:“到底是谁给你胆子,竟敢如此胡来?”

“父亲,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姬薮有些心虚道。

“你及笄许久,早已不是孩童了,也该收收心了。”

“……”

“将你的那帮人都撤下,江湖混混而已,别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姬薮只是含糊地答应,没有明确给出回答。

“去吧。”姬非林心里想着小女儿的事情,并未在意姬薮模糊不明的态度。

在他看来,女儿家而已,不堪大用。在那…之前将她嫁出去,就算对得起她生母了,到那时,他姬非林谁都不亏欠。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是出自南北朝的《西洲曲》,为后期姬薮是穿越者埋下伏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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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顺尔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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