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愧是新手任务的主角，纪之昼想，怪不得宋亭闻一出场就是有全脸的。
但其他人不解锁立体度就没脸这点确实难绷，于是纪之昼被迫成为了一个脸盲，不语，只是看着千篇一律的脸一味发笑。
除去有时候忽然响起的副本提示，其实这个学校并没有特别“副本”的感觉。
“喂学神！”一个立体度已经刷到90％的男生走在班里其他男生前面，热情地搭上纪之昼的肩膀，笑嘻嘻地问他，“你去不去打球？”
认识一个人是很简单的，深挖对方人性的底色是很难的。得亏系统没有那么残忍，立体度90％已经算是满分了，把对方的完整脸都给放出来了。
纪之昼面不改色地避开对方，故作悲伤地摇摇头：“不行哈，我作文素材偏题了。”
旁边女生问：“啊？那是要你重写一篇吗？”
纪之昼摇头：“这倒不用，老吴让我重写一个提纲，但她说提纲不需要素材，列一下观点就行。”
其他人：“笑死。她是这样的。”
纪之昼：“那一天的作文，素材偏题。”
纪之昼：“那一天的重写，重写起来。”
纪之昼：“连同破防，这个，可悲高三，万般滋味，备高考。”
其他人：“这么会作词你不要命啦！”
总之，纪之昼忙着把自己写的那篇作文的完整论点都理出来。然后最搞笑的是论点比较新颖，发现了别人没有发现的角度，所以还被语文老师表扬了。
***
班里最后一个还没解锁出全脸的是一个男生，名字是叫许濯，感觉跟全班都格格不入。他性格有些木讷，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成绩很好，仅次于纪之昼。
他怎么样其实跟纪之昼的任务没有太大关系，但是纪之昼每次看到他还没解锁的脸就强迫症发作，非常的不爽。
而且，万一解锁全班同学的脸，能够获得额外奖励呢！
万一呢！
于是江岚要换座位的时候，纪之昼主动申请坐到了许濯边上，成了他的同桌。
纪之昼侧头笑：“你好啊！”
许濯只是小心翼翼地点点头，轻轻回复：“你好。”
除此之外，纪之昼还在乎自己那新手任务，福利转盘又是什么呢？可以增强攻击力或者防御力吗？
那他想，凭借自己S级别的幸运值，摇到一个增加武力值的东西应该很正常吧！
而被纪之昼摇人逮住的校园霸凌者好几天没见到了，他就拿这个借口去找宋亭闻玩。
“喝饮料吗？”纪之昼拎着一瓶白桃味汽水问宋亭闻，“请你喝哦。”
宋亭闻挑眉，倒是有些想笑：“我又不是喝不起，还需要你请？”
“没，我就想问问冉辉那几个人——”
“不知道，老赵带走了。”宋亭闻好整以暇地问，“纪之昼，你知道我被我们班同学孤立了吗？”
纪之昼疑惑：“干嘛。”
看着他这副懵懂的样子，宋亭闻就有些气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你跟我玩也会被孤立啊，人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只有亲疏远近。
再说了，宋家烂尾楼事件引得多少人深陷绝望，宋亭闻本就没有道理，被孤立、被霸凌好似也是正常的。这些一律都被宋亭闻当成自我惩戒了，但是还不够，宋亭闻一想到这事情就还是难过和愧疚，无力感贯穿始终。
纪之昼没遇到过这种事，说实话，他甚至不明白烂尾楼带来的后果，因此也没法去轻飘飘地安慰宋亭闻说那不是你的问题。
那有点太不食肉糜了。
“哦这样啊。”纪之昼斟酌一番，正在编造自己的措辞，结果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那你要跟我一起去看星星吗？”
“你有病吧？”宋亭闻问，“我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你还要跟我去看星星？你是要在我身上完成什么kpi吗？”
纪之昼被他的敏锐吓了一跳，故作震惊地说：“这都被你知道了？其实我前天觉醒了一个系统，它说只要我刷满你的好感度，就可以给我十个亿。”
“嗤——”宋亭闻有些想笑，“真有这种任务你还会说出来？”
纪之昼绷着脸：“真的，我劝你现在最好对我充满好感，到时候十个亿交完税，剩下的我可以跟你一九分，我九你一。”
宋亭闻：“……我谢谢你。”
继而，他又问：“你这个说话方式没被人打过吗？”
“当然被打过。”纪之昼理所当然地说，“我要是这么跟我哥说，他肯定把我打一顿，然后说他一拳，我含笑九泉*。”
宋亭闻弯眉，至少是被逗笑了。
他没去问纪之昼的哥哥是什么人，只是说：“那挺好，省得你祸害别人。”
纪之昼又问，眼睛亮晶晶的：“那你要跟我去看星星吗？”
宋亭闻没想到他这人这么坚持。
换作是他，被拒绝了一次早就跑了。
“我想你跟我去看星星，只是觉得你不开心，我这个人……说话也比较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你。”纪之昼无措地摸了摸后颈，小声地说，“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要安慰你的话，其实就是我觉得你性格挺好的，我想跟你交朋友。”
宋亭闻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性格好？真的假的？”
“啊？我确实觉得挺好的，要不然就是你在我面前装的？”纪之昼只哇乱叫，“宋亭闻你好爱我，铁暗恋啊铁暗恋。”
“滚啊。”宋亭闻无语地一把推开纪之昼的脸，没曾想对方轻轻地蹭了蹭。
“跟我去看星星吗？”纪之昼问。
宋亭闻沉默了半天，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哦，时间地点？”
“今天晚上，学校天台。”纪之昼说，“可以吗？”
“嗯行。”
***
宋亭闻觉得自己有病，竟然真的答应了纪之昼的邀请。他甚至还试图穿的好看一点，挑衣服挑了半个小时，难得对着等身镜看了好久自己的脸。
白头发、蓝眼睛，父母赐给他的相貌还算精致，应该挺好看的吧，竞争力应该不低……不然别人也不会用玫瑰比他。
结果没想到纪之昼这弱智是邀请了自己班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带着宋亭闻这个外班生，偷偷摸摸地拎着几大袋烧烤外卖的袋子，开烧烤大会。还铺了桌布，跟小学生春游一样。
也是，污染这么严重，肉眼看的到星星就有鬼了。
还以为会过二人世界的宋亭闻：“……”
他才是弱智吧。
宋亭闻被这一行为搞得不上不下，到头来原来是他自作多情……更草了，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
他有些无措地抓了抓头发。
纪之昼跟他的同学们聊理想，聊人生，说要考国内最高学府，说要当**官。
有人说想当警官，有人说想当演员，没有人开灯，但是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期许着未来。
宋亭闻一直没说话。他陷在内耗的漩涡里，觉得自己很扫兴。
“宋亭闻！”暗色柔和了纪之昼的眉眼，他略有些兴奋地问，“你以后想要考什么大学？”
宋亭闻久久没有说话。
他轻轻地呢喃：“不知道。”
纪之昼垂眸，伸出手，撩开宋亭闻额前有些长的刘海，柔声问：“哦，那你以后有什么想要成为的职业吗？”
“不知道。”宋亭闻一顿，接着慢吞吞补充说，“我没想过未来，你别问我了。”
“没有想要的未来啊。”纪之昼洋洋得意起来，伸出手揽住了宋亭闻的肩膀，“那你以后来给我打下手呗！嘿嘿，我俩钻法律的漏洞赚大钱。”
宋亭闻：“？”
宋亭闻：“……”
他略有些无语地垂眸。纪之昼忽然和他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细长的睫毛，眼睛里的神采，嘴角说话时扬起的角度。
他心一跳。
不知道是谁拿出了一个打火机说要充当篝火，那跳跃的火焰星子四散，暖光便跃上纪之昼的脸颊，近乎要揉碎他的眉眼。
那已经是夏日的末梢，八月的补课即将结束，而九月将开始真正的新学期。
直到后来很久很久，宋亭闻才猛然发觉，原来那天是有星星的，直直坠落在纪之昼眼中。
不知道是谁说要拍短视频记录只有一次的十八岁，纪之昼就揽着宋亭闻的肩膀，对着镜头，嚣张地呲着牙比“耶”。
忽然的靠近让宋亭闻的心脏都要漏掉一拍，他随即便没忍住，低头抿嘴笑了起来。于是在那镜头中，打火机的火灼亮了宋亭闻十八年的夜空。
再后来，纪之昼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睡着的，脑袋轻轻地靠在宋亭闻的肩膀上，只有清浅的呼吸规律。宋亭闻发了一会儿呆，才说：“我带他回去了，你们记得收拾一下垃圾。”
他俯身，将纪之昼打横抱起，在众人的告别中带着纪之昼回寝室。
纪之昼的寝室和自己的不是一个，但是今天查寝的老师有事出门，所以纪之昼等人才嚣张地办起了所谓的烧烤大会。
纪之昼的室友也都在天台上吃烧烤，宋亭闻轻轻地将他抱到床上，起身的那一刻才发觉黑发与银发纠缠。原来纪之昼的头发也很长，新学期一上去不得被教导处老师勒令整改发型啊。
“纪之昼。”宋亭闻忽然说，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我以前，想当个画家，最喜欢画的是暖色调，最擅长的是水彩，但我已经很久没有画过画了，我也当不了画家了。”
他动作轻柔地解开纪之昼的头发，给他盖好被子：“晚安。”
等到脚步声往外而去，彻底关上门扉，纪之昼才悄悄睁开一只眼，神色一片清明。
他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点进某个社交app，点进了置顶聊天，备注是【全班立体进度99％的罪魁祸首】。
【纪之昼：拍了很好看的黄昏，给你看！】
【纪之昼：[图片]】
【全班立体进度99％的罪魁祸首：？】
【纪之昼：之前不是看到你在写小说吗，万一这个黄昏能让你有灵感呢？】
【全班立体进度99％的罪魁祸首：……】
【全班立体进度99％的罪魁祸首：谢谢。】
【纪之昼：这么晚还不睡吗？】
【全班立体进度99％的罪魁祸首：你不也是吗？】
【纪之昼：我等下去洗个澡刷个牙就睡了。】
【纪之昼：你是在写数学题吗？】
许濯捏着笔的手一顿，看着面前的题目有些发懵。
他回了个：【嗯。】
那个他给的备注是【同桌】的账号就有发新的消息过来：【题目发我，我明天跟你讲。】
【濯枝雨：好。】
他一直觉得他这个同桌性格很好，说话也温柔，学习的时候很专注，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同桌：那作为回报，你能不能写一段邪神人外意识流的车给我看看？如果有强制爱就更喜欢了！】
【同桌：点菜：人外的话喜欢触手狐尾人鱼雾气之类的……我之前看到一篇主角能变成雾气的，天，涩疯了。】
许濯震惊地看了眼手机屏幕，耳朵迅速染上一点绯色。怎、怎么回事，怎么话题忽然就转进成人频道了！
【同桌：对了，你是写言情还是写耽还是百合？】
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
【濯枝雨：写耽，但是大部分男生一般都不喜欢看的吧……】
【同桌：？】
【同桌：谁跟你讲的，有些异性恋的男生也会看耽啊？写得好就是百无禁忌，顶级作者都是雌雄一体的。】
【濯枝雨：哦哦这样啊。】
【濯枝雨：那你的思想还挺开放的！】
【同桌：不是的……那我跟他们不太一样吧。】
【濯枝雨：？】
纪之昼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委婉地说：【我不是异性恋。】
【对方正在输入中……】这一行字出现了一分钟都还没结束，真是不知道许濯打了多少字的小作文。
轻而易举一句话就让对方心神不宁，这让纪之昼内心暗爽。他没有任何负罪感地把手机塞回枕头，翻身下床洗漱。
*选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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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正雅中学（新手版）·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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