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隆隆闷响,听起来像是瀑布的声音。
祁临木眼睛一亮,有水,那是不是代表着离雪泉不远了?
穿过层层如竹子般的细木林,前方豁然开朗,正是一个小型瀑布,目测有十几米高。
瀑布的巨响震得他耳中听不见任何别的声音,白色的水花映射着正午阳光,晃得他打了个喷嚏。
水流哗啦啦疾冲而下,在下方的池子里溅起又落下,还没平静一会儿,便又再次朝着百米外的下一个瀑布冲去了。
祁临木走向水边。
附近大大小小的水洼很多,不知从哪飞来一个小石子,啪地打在他脚腕上,也是这一时不察,湿软的泥土就瞬间把鞋子吞了进去。
祁临木没反应过来,脚猛地一拔,鞋没拽出来不说,使出去的力气无处可收,整个人无法控制向前趴到了水洼里。
倒还挺凉快的,就是有点脏。
祁临木吐出一口污水,叹着气,想着昏迷的左佑,四肢并用,费了牛劲终于从泥潭里逃了出来。
这里的水虽然冷,可远远没到左佑所说“极寒”到常人无法忍受,活物无法生存的地步。
或许是在这个瀑布的下游,有一处发生异变,才产生了雪泉?
祁临木鞋底粘着泥,一步一粘、一步一拐的走去瀑布旁清理身上的泥。
池水一直在流动,祁临木看不清水底,不过似乎隐约有什么东西贴过了他的手。
或许是什么小鱼。
前方瀑布溅出的水不间断的飞起到他的发梢和鼻尖,水面的波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手背上又一次传来什么东西贴着游过去的触感,祁临木毫不在意,刚好身上清理的差不多,是时候去下游看看了。
下一瞬,一块碎石破出水面,溅出的水泼了毫无防备的左佑一身。
叮当。什么东西撞上了他的手串,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临木迅速站起身远离水边,同时扫视四周。
并没有发现奇怪的动静。水面细碎的反光让他看不清下面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老有莫名其妙的石头偷袭他,仙侠世界还能闹鬼不成?
手串也没被砸坏。祁临木揉着震得发麻的手腕,警惕地挪向下一个瀑布。
这个瀑布比刚刚那个小很多。祁临木站在崖边往下看去,高度不过六七米,下方是人工修建的蓄水池,两侧是开阔的场地,摆满了各式各样复杂的玉石机器,每个机器旁边还站了人,妥妥的异世界工厂流水线。
看来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这里视野开阔,一眼便能看到右边搭建的楼梯。
下去的路也找到了,祁临木赶紧返回去接左佑。
有了来时的经验,回去就快多了。
晒着太阳的大石头出现在视线中时,祁临木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看到石头上不止有醒过来的左佑,还有个熟悉的人——
正是在出府路上拦下他问话的女孩。
左佑低垂着头半倚在巨石上,那女孩也坐在一边,时刻关注着他的状况。
他还没想清其中关系,那女孩就发现了他,警惕地站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
祁临木慢慢靠近,想确认一下左佑什么情况。
“说话。”少女冷冷的声音从石头上传来,伴随着剑出鞘的声音,下一秒锋利的剑尖就抵在了他的脖间。
祁临木心有余悸地停下,眼神在反光的剑身和虚弱的左佑之间游移。
“我,是下宗送来学习的新人,还没来得及登记。”
左佑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
祁临木先一步开了口:“怎么样,现在还好吗?我已经找到你说的地方了。”
左佑慢慢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祁临木摸不准是什么意思,看他无力开口,只好把希望寄于旁边的少女。
至少从他所见的情景来看,女孩对左佑颇有照顾。
“暂时出不了事,我帮他护住了心脉。不过也不能再拖,一会儿必须送去抽出体内的寒气。”
祁临木放下了心。就听那女孩又追问道:
“你说你是下宗送来学习的。可谁家送来学习的,是连程家家主设下的结界都视若无物的人,甚至在雪泉中洗手洗衣都毫发无伤的人?”
祁临木听得表情空白,甚至不能确定她说的是不是他本人。
“我只是在瀑布下方普通的一条河里洗了洗。河里有鱼,也没那么冷,肯定不是你们说的雪泉。还有什么结界,更是见都没见过。”
原本听完少女问话显露出将信将疑的左佑,在他回答完之后,瞪大了双眼,祁临木几乎能看到他头顶飘出的大大问号。
“咳咳……咳”左佑开口,却是一阵咳嗽,少女连忙伸手给他顺气。
“咳、或许你不知道,但后山只有两处水源,瀑布是雪泉独有的。”
“而且,雪泉虽然叫泉,但事实上从源头到瀑布再到下游,凡在此山之上的区域,都是雪泉,并且都在家主设的结界之内。”
有结界,是像小说里一样常人进不去的那种?而且既然是雪泉……那为什么对他没有影响,因为他是穿越来的吗?可那泉中有活物,他分明感觉有鱼顺着他的手游过去。
若不是鱼,又能是什么东西?还能是那块石头吗?
思考这里的祁临木忽然想起什么,他抬头看向少女。
“也就是说,你跟踪我,还拿石头偷袭了我两次?”
“……我是拿石头砸过你,不过只有一次。我好心提醒你,怕你被结界误伤,没想到你直接穿了过去。我跟不进去,就回来看着他了。”少女指了指左佑。
祁临木还想说什么,但左佑又开始变冷发抖,于是三人只好先放下这些问题,先去加工雪泉处。
有少女的帮忙,扶左佑走路的进度加快了许多。
甚至后来少女嫌他碍事,两手一抗,比她高将近半个头的男人就安安稳稳趴在了她背上,看她脚步还轻松的很。
祁临木目瞪口呆,加快脚步才追上前面的人。
“还没问,女侠,该怎么称呼你?”
女孩依旧呼吸平稳,闻言笑出声:“女侠?这个称呼不错。我叫花缘。”
“好的花缘女侠,我叫祁……”
“不必再说,他都交代了。”
祁临木看向左佑,左佑在少女背上,朝着祁临木露出一个娇羞而舒适的笑。
祁临木:……
有花缘在,和那些工作人员的交流就不成问题了。
左佑在一旁的空地上打坐,操作机器的人运转灵力,缓慢抽出他身上的寒气。花缘在一旁看着进度。
祁临木在一旁,无事可做。
“其实想感受一下,偷偷喝最后几个玉件流出来的水就行,大家都这样。不过,醒了总是记不得,梦里再美又能怎么样呢?”
左佑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对着他道。
这话不太像他认识的左佑该感慨的。不过也只认识了一上午,哪有什么该不该的呢。
“不了。我没修练过,怕是抵抗不住它的魅力。”实际上,哪怕他修炼了,出于一些血缘中自带的警惕与反感,也绝不会碰这种东西。
左佑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闭上眼继续打坐了。
祁临木感叹:“我家那里,要这种使人上瘾的效果,是需要种植特殊的植物的。这水只经过这些玉器,就能有这种效果,这么神奇。”
花缘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
祁临木敏锐抓住了她的眼神,试探道:“会不会这里面也有什么东西?”
花缘被他的眼神看得没办法,敷衍道:“或许吧。”
她明显知道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
旁边的玉器不像现代机器总是发出声响,它们安安静静摆放在河两岸,四周只有水流动的声音。
祁临木没忍住伸手去摸,被操作玉器的人一巴掌打下去了。
那人抽空探头到出水口,伸手隔空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沾上,不然这些水可不能用了。”
“这么娇贵?”
“上头说,咱们这种普通人的气息脏得很,这水一碰,就失了天上来的灵气。”
神神叨叨的。祁临木尊重但不理解。
别的玉器处偶尔有人交班,都沉默着来,沉默着走。
大家都避开了水流附近的区域,似乎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般。这就是结界?
也不知道是不是坐着太无聊,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
祁临木拔起地上的草,这草长得好草。
抓了把土嗅嗅,故乡的味道。
左佑这边收尾时,花缘接了个电话。
“快到正礼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
花缘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在思考他能不能照顾好伤员。
“那你去吧。我会照顾好左佑的。尽量。”
“下午还要陪酒敬茶,今天怕是都没时间了。你们自己保重。”
“陪酒敬茶?”想到之前在路上遇到被花缘盘问,祁临木不禁好奇:
“你在程家的职位是?”
花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左佑在一边听不下去了,提醒道:“今日是二少爷和花缘的婚礼。”
祁临木看了眼左佑,又看眼花缘,最后看向操作玉器的人,然后略绝望的发现竟然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
花缘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手心翻转,一把匕首就凭空变了出来。她把东西扔到祁临木怀里,告诫道:“刚刚在上面我问过你的事情,别跟任何人说。”
不管横穿结界还是雪泉洗漱,毕竟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着实离谱,他又没自保能力,传出去对他不算好事。祁临木摩挲着匕首,认真点头。
就在这时,祁临木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你新婚之日,却偷偷跑来这附近。难道就是为了……”
花缘手指竖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只能告诉你,泉中确实有东西。并且能做出这种茶的,只有程家。”
祁临木一头雾水,可左佑却变了脸色。
花缘走后,祁临木见他明显知道点什么,于是开始不停追问。
“这茶的做法,我大致也了解了,不就是雪泉水经过加工,再加上燕菱花?”
“燕菱花虽然是程家族花,但又不是只长在这个地方。你之前也说钟家擅长炼器,做这些玉器那想必也是简简单单。唯一不同的不就是雪泉水?”
“花缘说里面加了东西,什么东西?”
左佑无奈挑了一些东西讲给他。
“你知道燕菱泉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祁临木摇头。
“大概就是十八、十九年之前吧。那段时间,程家得到了什么东西,你应该也知道。”
祁临木再次摇头。
左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人毫无常识的样子,叹口气解释:“二十年前,一位强者飞升,给程家幼子留下了一块玉,据说是托他交给自己远方的徒弟。众人以为这玉是飞升关窍,便上去哄抢。”
“这听起来,有点假吧。”
“是啊,可是千百年来,只有这一人飞升。如果是你实力非凡,却始终摸不到飞升的边缘,你不想去试试看吗?”
祁临木表示理解。
“最后,云顶山掌门将玉一分五片,交给了五大家族保管。这个玉,或许你听过名字,它就是碎生玉。”
“明明原本一整块都是程家幼子的,现在怎么就成一个碎片了?”这是拼夕夕吗?
“如果我说程家幼子不仅没得到碎片,连自己都被囚禁至今呢?”
祁临木震惊。
所以说程家抢了小儿子的碎生玉,把人关起来。然后拿玉泡了雪泉水去做非法买卖?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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