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之上,遍地行走的人,全乃活脱脱的鬼。若有良人踏入,易被**掌控。若非放弃良知,岂能安然于此。一念之间,这里便可是人间地狱。
沈青音还记得一周之前黑街的热闹活跃,远不是眼下这般的冷清寂寥。她并不后悔,整顿了这处法外之地。
她一人一双拳,一连击败地下赌场所有的拳击手,赢下比赛,拿走巨额奖金,并打伤一众阻拦者,成为当之无愧的“拳王”。而后,她被列入“通缉名单”榜首。她丝毫不惧,大放豪言,来多少人伤多少人,击垮敌方的气焰,引来那个男人的邀请。
那男人说:“我欣赏你的能力。”给她留了一张邀请函。
她看着邀请函里面的照片,果断应下。她虽有能力,却缺少两物:其一是金钱,其二是高营养的食物。眼下,金钱好赚,唯独高营养的食物难寻。若她持续食用寻常食物,难以保持基本的身体素质。那样下去,在这“人吃人”的世界里,等同于慢性自杀。
她带着刘玄来到黑街。两人早就装扮一番。她带上墨镜,他穿上西装,皆是一副“大佬”的模样。她说:“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话未说完,迎面走来几位黑衣保镖,与她碰面。
她取下墨镜,对着近处的玻璃窗自我打量,今日她身着一件连衣黑裙,颇为俏皮,她有点不习惯。她问来人:“你们是柳时莫的人?”
领头的黑衣保镖,身高超过一米九,看她时需低头。他向她点头示意:“是的,沈小姐。我来带路。”
她不屑地说:“搞得这么神秘,别到最后是故弄玄虚,那我可要砸场子了!”
对方一言不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站在她身边的刘玄本想说什么,被她瞪了一眼后,记起今日自己的首要任务:故作深沉,不苟言笑,扮演大佬。
他们跟着黑衣保镖们往巷子深处前去。前行之路,三绕三转,寻一处地下桥入口。自那处,传来阵阵酒香,闻得人浑身酥软,口舌干燥。
她嫌气味厚重,捂紧鼻子。
后而,下至平地,听闻地下川流的潺潺之音,犹如来到中空的洞穴。迎着一点点的光,前方停有一辆小型的轨道列车。靠近细瞧,大不寻常,车前方竟然挂着两个黑窟窿模样的灯笼。若灯笼点亮,这洞内详况轻易探明;若灯笼不明,一如怪兽眯起巨眼。他们所处之地,异常寂静,此静非无声,而是了无人声。
黑衣保镖目送他们上至列车,对其郑重而言:“五分钟后,抵达焦屋。到时候,有人接待你们。”
沈青音“哦”了一声,急急踏入。随即,她发现列车无人驾驶,待门一关,自动行驶。并且,那两个灯笼亮了,微微柔柔的淡黄之光照亮上方与石壁,却也奇怪,轨道下面仍旧藏匿着浓密不散的迷雾。他们像行走于怪兽的腹中,成了自投罗网之徒。
沈青音朝刘玄使了一个眼色,他心领神会,从窗户探头而出,这就一来一回。他才瞧了一眼,神色大为不妙,竟然破功了,直往她这边跑来,惊慌失措地大叫:“下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才能让列车摇摇晃晃,却无一点摩擦声?
她当即疑惑。
与此同时,门窗之上降下一层铁纱窗,形成严密紧实的天罗地网,活活困死他们。
好在五分钟到了。
车门开启。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见对方理智尚在,这才一前一后慢慢下来。
一位高挑的短发美女站在门外,向他们礼貌问好。她似笑非笑地说:“欢迎你们来到焦屋。”
“焦屋?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短发美女微笑道:“全玉桥城都处于被监控的状态。高管人员可随意窃取居民的**。但在焦屋,这种情况被杜绝了。这里拥有绝对的**性。”
“那要死在这里了,岂不是也无人知晓。”
“是的,小姐。”
“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平日是用来干嘛的?”
短发美女的脸上保持着一贯的礼节性微笑,她的情绪控制得恰到好处,让人反感。
她用短短几字,惹怒沈青音。只听她说:“与你无关。”
沈青音隐忍怒火,拉着刘玄快步进入焦屋。她将注意力分散开来,细细打量这处,一时之间反倒冷静了。
从外巡视,焦屋是一座黑漆漆的矿山,唯留有一扇石门,可供五人并肩同行。再往里走,阴风阵阵,白墙灰地,长廊百转,简直是偌大的迷宫。若非有人引路,只怕穷其一生再难走出。
短发美女会在路过的墙壁处按下自己的手印。说来也怪,她的手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液体,一旦掌心与墙面接触,即刻生成凹进去的手印。沈青音好奇不过,随之效仿,却无同效。
走到一处路口,短发美女停下脚步,向前伸手,与他们说:“接下来,请跟着银蛇走。”
他们的目光下移,只见深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多出一条睁着大眼的懵懂银蛇。看它温厚,非凶恶之物,沈青音让刘玄跟在身后,她试探性地靠向过去。
等走开三步,她回头一看,短发美女人影全无。而后,银蛇快速袭来,跃至她的肩头,向脖颈缠绕。与她对话:“你叫什么名字?”
银蛇没有体温,连同声音也是冰冰凉凉的。很快,她察觉到它只是一条可供远程控制的机械蛇。她缓缓而笑:“这个世界,科技还算发达。真有意思。”
银蛇完全听懂她的话,慢悠悠地问:“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沈青音开玩笑一般地说:“我来自一个破灭的世界。我是优于你们的‘新人类’。”
银蛇愣了愣,随后发出冷笑:“你凭什么说自己优于我们?”
沈青音十分自信地说:“在我眼里,你们全是……”话音没了,只因银蛇全身发力,缠死她的脖颈。她面目狰狞,双手握拳,却未使出反抗之力。
银色讥讽道:“我不管你来自哪里,但不能瞧不起我!今天,你就给我死在这里!”一瞬间,它自断三节,分别缠死她的脖颈、双手、双脚。她整个人倒地不起,眼看就要困死于此。
沈青音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逐渐僵硬。
刘玄见状,本能想逃,却想到即便活着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拼一把。他双手抓住缠绕于她脖子处的那节蛇身,用尽全力,扯出一丝缝隙。
她得以呼吸一口气,顷刻挣脱开来,无论是双手,还是双脚,全恢复自由。她心生杀意,徒手将机械蛇捏成一团,死死往墙壁上砸。
银蛇再无行动力,唯独声音不变,它叫着:“你敢杀我!你会死在这里的!”
她冷笑一声:“玩偷袭的都是废物!”
银蛇气到冒烟,仍要遵守指令,给他们带路。它用尖锐的声音一边咒骂沈青音,一边示意方向。
“你个畜生请往前走,小心下地狱了!”
她笑得欢欢的,时有回应:“我反正是有机会下地狱的,而你只能进回收站。”
她一人,它一蛇,对骂一路。听得刘玄十分无奈,在心里暗自吐槽:幼稚鬼遇上幼稚鬼。
耗费了一些时间,总算来到挂有门牌号“零三”的门前。
银蛇在沈青音的掌心化成一滩银水,落入地下,欲从门缝溜走,同时不忘讥笑她一番:“总有一日,你的狂妄会让你死于希望之中——”
她猛地一脚踹去,没控制好力度,将门踹飞了。
眼下,屋内坐满了人,有男有女,各个杀气腾腾。所有人都盯着朝里飞来的门,皆为震惊。门砸在了三米开外的圆柱上,碎成无数片大小不一的木条,受损严重。那些人便朝她看来,目露凶光,以为她来者不善。
她被看得有点尴尬了。
刘玄小声说:“你要赔钱了。”
她清了清喉咙,问在场人:“我的座位呢?”她不打算解释,也不打算自我介绍,真就将一个“装”字贯彻到底。
很快,一位带着黑帽子的小矮人向她走来,嘻嘻笑笑地问:“请问沈小姐想坐哪里?”
她围着长桌转了半圈,最后坐在正中心的座位上。
小矮人一惊,欲要制止,一个声音从屋顶传来。原来那里安装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仪器,即可监控,也可做投影仪。
从上传来的人声被音响放大:“你别管!沈小姐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她对着屋顶的仪器露出微笑,赞扬道:“柳老板果然识相!”
而刘玄就由小矮人带去另一侧的空余处,在新安置的座椅上正对着她而坐。
那些奇装异服、扮相甚凶的怪人怒视于她,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的拳头了。
她的嚣张惹来众怒。
她这人偏爱出风头,就喜高调做人行事,遭此场面,属实正常。强者不惧人多势众,迎难而上才是本事。
不过,那些人是柳时莫请来的,自然愿意给他面子。他要迁就她,属于你情我愿,碍不着旁人。风波暂停。
柳时莫不露真身,有些古怪。他隔空与大家对话,说话的速度缓缓慢慢,听得人火急火燎。
又是她抢下主动权,逼迫大老板现身:“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就走了。”她学着柳时莫的语气,慢悠慢悠地叹气,“可怜你那小儿子就要死……”
柳时莫急了:“谁能救出我儿子,我必重金相谢!不过,这一整件事太古怪了,我想在座的你们能分成几组同步进行,协力合作。”
“协力合作?”
有人不乐意了。
“这么多人分赏金?那还搞毛啊!”
沈青音朝流露不满的人看去,正好与他对上眼。她立马感到,对方的话里话外有冲着她来之意。能来这里的人,多半是亡命之徒,哪有好说话的。她想再等等,等柳时莫把话说完。
柳时莫叹气:“你们真当这件事如此好解决吗?我前前后后安排了那么多人,至今没有一个人见到我儿子!他还没死,我敢肯定。但请你们不要小瞧了绑架他的‘杀人游戏’!”
沈青音挑眉:“哦?果真是游戏?”
柳时莫放声长嚎:“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末日就要来了——真的要来了!”
沈青音坐不住了,她可不想再耗时间了!她最后劝柳时莫一句:“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把这里拆了——”她直接掰断了长桌的腿,砸向屋顶的仪器。
长桌倒塌,仪器摔落,动静连续响起。惊得众人纷纷站起,往外退让。
一时间,监控没了,各路势力蠢蠢欲动,杀气腾腾。有人向沈青音发起进攻,非要为赏金任务争个你死我活。
她哪里是沉得住气的人,习惯用武力解决一切。话说多了,该不听还是不听,倒不如拳头来得实在。
短短十分钟。没错,她仅仅只用了十分钟,就将在场的陌生人全部击败。无论多壮硕的男人,还是多迅猛的女人,都被她狠狠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就你们这样的,一起上都打不过我,还有本事去救人?”她的语气如此冷酷,狠狠打击那些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柳时莫的赏金任务只能由我解决。”
她放下狠话,有人不服,咬牙切齿地站起来了。那人一满背的伤疤,脸上还纹有一条小青龙,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对她深有疑心:“你这怪物!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刚准备说话,前几分钟跑去寻求支援的小矮人回来了。待他吹响口哨,一群拿着武器的人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而后,柳时莫的声音响起,他站在最接近门口的地方,冲最里面的人说:“沈小姐,你这性子实在太烈了,我真怕啊……怕你趁乱杀了我!”他的双眼炯炯有神,直视于她,话中藏话。
她看着那些手拿武器的人,再被刘玄一扯肩膀,读懂局势。
她笑起来:“柳老板要大开杀戒吗?”
柳时莫冷漠地说:“钱我出得起,你们为什么要闹!”
她指向倒地不起、哎哟呻吟的人说:“你让他们进入游戏,只会要了他们的命!”
柳时莫咆哮:“那又怎么样!他们的命我买了!现在都听我的!”他彻底疯癫了。
她见状,不再强求。当务之急,得先拿到果子。她问柳时莫:“我要的东西呢?”
柳时莫拍了拍手,他的人纷纷后退,收起武器,静候在旁。他指着沈青音,当众公布:“只要你进入游戏,就可以找到!”
有人听蒙圈了,当即发问:“什么游戏还能绑架你儿子?说的像这游戏还会杀人一样!”
一时间,柳时莫垮脸,欲哭又笑:“岂止会杀人全世界就要被这个游戏给吞噬了!我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儿子,救救大家——”他双手朝上,近乎崩溃。
见他疯疯癫癫,说话颤颤抖抖,带着黑帽子的小矮人往上一蹦,拉扯着柳时莫的手臂向上攀爬,直至坐到肩头,伸手在他的后脑勺处摸来摸去,从中抽出半截带着美甲的女性手指。那手指十分逼真,全然不像假物。小矮人完成一系列动作后,才跳下来。
接下来,一件怪事发生了。
柳时莫迅速泄气、缩小,变成一张皱皱巴巴的“人皮气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大活人,如此这般,瞬间没了生机。
沈青音以为自己看错了,死盯着地上的“人皮气球”,琢磨半天。
刘玄小声冲她说:“这压根不是柳时莫!”
小矮人发出清脆的笑声,对大家说:“十分钟后,请移步到对面的屋子里,准备进入游戏。这里要清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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