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了瑞安去查,”裁决使靠在软椅上,“你们三个应该见过,但是她也没有找到足以说明他们意图谋逆的证据,咳……”
项培风想插嘴,却被裁决使抬手打断:“三环议庭的所有人都各有立场、各执一词,其中牵扯的,不单是段、宋二人这么简单……”
“但是他们现在正在策划一场暴乱……!”
项培风急切地打开光脑,播放刚才通过窃听设备保存的录音:“这个算不算证据?”
裁决使耐心听完,却顾左右而言它,说起最近一次叫段北望来见他的事:“我问他有没有考虑好下一任异管局局长人选,他犹豫了一下,跟我说了你的名字。原本打算抽空见一见你,没想到你不请自来……”
他边说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项培风,“我对你父亲还有点印象,你长得很像他。你要知道……原本异管局局长一栏写的应该是他的名字。”
项培风身体前倾:“那您知道我父亲……”
裁决使再次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是想问他和北望之间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用问过段北望的话问你:你对当前霓墟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项培风直起身子:“……零和博弈,两败俱伤。”
“正是。”他又将目光转向沈雾窗:“如果换作是你,你打算如何化解当前危机?”
沈雾窗思索片刻:“如果把霓墟比作病人,异能者与本初者之间的矛盾就像是潜伏的病灶。起初病人对身上小的伤痛并不在意,或者因为更重要的事忽略了这一点,为病灶的生长繁衍创造了有利条件,等病情爆发控制不住想要根治时却……”
裁决使恰到好处地咳嗽一声,打断了沈雾窗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他叹息一声:“时移世易,我无意置喙我的前任们的政治举措,他们在当时的条件下已经尽力□□,但如今霓墟确实病入膏肓。既如此,我想……”
他顿了下,“不如给它下一剂猛药!”
“您的意思是……”项培风瞳孔微缩。
“裁决使点点头,“按理说,越是这种时候,我病重、甚至昏迷的消息就越应该严密封锁,但我却让人放出了消息……”
项培风很快跟上他的思路:“而三环议庭中少数收到消息的人,如果没有不臣之心,也应该竭尽全力隐瞒您病重的消息,而不是私下散播或者追问……”
裁决使赞许地点点头:“据我了解,北望从来就没有什么揭竿而起的野心和魄力。如果没有外力催化,他永远都只会是一名共存派。我本来想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只能选他,与议庭那帮老狐狸们抗衡了。为了防止他出岔子,我还准备将瑞安安排进异管局监视……”
他扭头看向始终守在他身后,缄默不言的瑞安,“但她拒绝了这个提议——”
见二人扭头看她,瑞安开口解释道:“我是「预知」。”
沈雾窗突然明了,怪不得之前茜茜向他描述瑞安的异能特征时说她能预判他人的攻击动作。
“但是,”裁决使接着说,“在我提出这个要求后瑞安告诉我,她的异能给了她一种预感——”
“我若介入,行动必败。”瑞安补充。
“她让我等一等,”裁决使的目光在二人间缓慢游移,“说真正的破局者也许会在异管局内部产生……”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瑞安突然身形微动,眼中闪过异能发动之时特有的银光。裁决使会意地笑了下:“看来,我等的人……就是你们了。”
他伸出手掌,瑞安会意,转身走向内室。片刻后,她捧着一枚青铜调令回来,作为异管局标志的双蛇交缠纹饰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调令里安装着一枚特殊芯片,拥有异管局的全部权限。
裁决使将这枚调令亲手交给项培风,项培风接过调令,目光闪动:
“这东西……”
“哦,这是上次我见北望时,从他手里要回来的。”
这枚调令是异管局局长的贴身之物,这些年来段北望从未将它易手他人。
如今裁决使将其收回……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
“我想,过不了多久,那些不安分的三环成员就会吵着要召开一次三环联席会议……”
裁决使浑浊的双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我要你利用这枚调令,带领异管局全体警员阻止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你,能做到吗?”
随着这句话的铿然落地,项培风仿佛看到了联席会议召开当日血流成河、火光交织的画面……
他当然明白裁决使的深意,这是一个将盘踞在三环议庭的毒蛇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
他将调令紧紧攥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裁决使又咳了两声,转头看向沈雾窗:
“至于你……”
沈雾窗立即接话:“我回协会那边,尽我所能阻止枢星公园事变!”
“……你!”
项培风猛地转头,却在触及沈雾窗决绝的眼神时哑然。
裁决使手指轻轻叩击扶手,嘴角浮现出久违的笑意:“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等说定这一切,瑞安代替虚弱的裁决使送二人离开。
走到拐角处时,沈雾窗突然转身拦住瑞安:“等等!新月湾精神病院那次,是不是你带走了茜茜?她现在在哪?”
瑞安脚步微顿,月光在她冷峻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
她沉默片刻,没有否认:“她受了点伤,在安全的地方休养。”
“她伤得重不重?”沈雾窗的声音不自觉发紧。
“主要是使用异能过度。”
瑞安见沈雾窗一脸担忧,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她给自己注射了两针异能强化剂,硬撑着躲避敌群攻击,导致异能核心透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等她伤养好了……”她停顿片刻,“我让她来找你。”
走到府邸大门前,瑞安突然转向二人。
夜风扬起她利落的短发,她压低声音:“裁决使从未改变过共存派的立场。他相信……”
她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只有打破三环议庭现有腐朽架构,才能真正实现共存。”
项培风与沈雾窗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明白的。”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
再次路过距离沈雾窗家最近的十字路口时,项培风将车停在路边。十字路口往前是沈雾窗家,往左是异管局,往右则是委托中心。
沈雾窗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却被项培风一把拽住手腕:“等等。”
“嗯?”
沈雾窗转头,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替他整理衣领:
“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项培风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灼热,他盯着沈雾窗看了许久才说:
“我知道,你也是。”
话语里的担忧几乎满得快要溢出来。
“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这么严肃?”沈雾窗破涕为笑,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但话一出口他就心头一紧,担心它变成一句谶语,连忙补充道:
“……对了,上次你不是说等事情一了,要给我一个交代吗?我可还等着呢!”
不说还好,一说项培风就自然而然发散到别处。他低头看了下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分,还来得及。
“下车——”
他动作迅速地绕到副驾驶座,一把扣住沈雾窗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在他胳膊上留下淤青。
沈雾窗被拖下车,踉跄地跟在他身后,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
“去你家。”项培风头也不回地将车门上了锁。
沈雾窗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变了——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正劈里啪啦地燃着熊熊烈火。
“等等,去我家干嘛?喂!项培风!”
沈雾窗惊慌失措地喊:“你放开我!我得在协会的人察觉前回委托中心!”
项培风停下脚步,极具压迫感地看向他,那眼神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来得及。”
“给你交代。”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被扛上了肩头。
项培风的肩膀硌着他的胃部,异管局制服皮带扣的金属部分则贴着他的大腿内侧,他拼命捶打项培风的后背:
“项培风,你是不是疯了?!快放我下来!!”
“叫我什么?”项培风哑着嗓子问。
“项培风!死变态!你快点放我——”
拳打脚踢中,项培风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沈雾窗骤然停下动作:“你受伤了?”
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项培风脚步不停,声音却软了几分:“小伤,不碍事。”
沈雾窗默了一下,“哪疼?给我看看。”
项培风将他往肩上颠了颠,“不急,等会儿再看。”
顶楼的风呼啸而过,项培风将沈雾窗放下时他的头发已经被吹得乱七八糟。
他伸手想检查项培风的伤势,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按在门上。
“钥匙,”项培风温热的气息倾洒在他耳畔,“不是说要看伤吗?”
沈雾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转过身,钥匙串哗啦作响,但总对不准锁孔。
项培风轻笑一声,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带着他一起转动钥匙。
大门开启的瞬间,沈雾窗被推进玄关,后背抵在冰凉的墙面上,项培风灼热的呼吸却已经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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