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在广播声响起的那一刻起，又变得不对劲了。
墙壁的红色组织物逐渐褪去，显露出一个又一个聚集在一起、像是蜂巢一样的黄色笑脸气球。
它们像是躲在黑暗里面的野兽，在显露的那一瞬间，都暴露了自己的恶意。
那些气球的脸上露出了猖狂的表情，嘴角张开，一排洁白的牙齿很尖很尖，闪着利刃一般的寒光。
它们有的气球尾巴交叠在一起，在看到绯月的那一刻起，像是看到了猎物的野兽一样，争相恐后的向前扑，哪怕撕扯到了自身，脸上也是带着笑的。
它们愿意为了面前的猎物冲锋，因为自身的损失和即将能获得的猎物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这些气球太多了。
比之前走廊上的多了不少。
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跑。
“哈哈哈哈……”
无数个笑声在走廊回荡着，那些气球簇拥着绯月，带着笑声，像是浪潮一样淹没了她，让绯月脸上露出了笑容，甚至忘记了呼吸。
它们想让她被同化，它们的笑声快要让她窒息。
这就是李桑家族曾经被千夫所指的样子吗？
被批判的窒息，秩序崩塌的笑，像是致命浪潮一样吞噬一切……
被无数的污染笼罩着，绯月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她咳嗽了两声，瞬间恢复意识。
必须杀死它们。
五十年前的李桑家，究竟是怎么处理这么多的人的？
绯月晃了晃头，她知道自己不能想这些。
之前杀死气球却不使用异能，是因为她觉得，窥视者的房间，或许在这个堡垒里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李桑只字不提，但却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围绕着窥视者。
墙壁都是用某种金属制作的，如果她要使用异能，必然会牵动整座房屋。
而那时候恐怕会发生什么变化。
绯月现在管不了了。
元素风暴瞬间发动，原本被红色神经组织覆盖的墙壁，顿时像是鱼鳞一般开始炸开，化作一片又一片的铁片。
那些铁片悬浮在空中，像是火焰燃烧留下的灰烬一般，在绯月的控制下，那些铁片迅速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开来，精准的命中了大部分的气球。
绯月的手上也没闲着，就近解决了几个气球，穿着探险队特制的鞋子，在粘腻的堡垒中缓缓迈开步子。
只不过走起来沉重无比，像是有什么东西抓着她的脚一样。
被拆解下来的铁片像是精灵一样，在她的前面开路。
绯月在红与黄的画面之中，是唯一的一抹黑色。
她不能以幽息状态找到地下室，但这不代表她找到地下室时不会变成幽息状态。
而走廊对位置已经彻底错乱，绯月没向着走廊尽头走，而是破开了她认知中的墙壁，那里多了一条黑漆漆的路，却挤满了黄色气球。
李桑给她看的走廊，是一条假的路。
李桑在防备她，她又何尝没有防着李桑。
从李桑第一次出现时，绯月的物品定位就已经锁定他了。
来到这里后，如果没有物品定位，恐怕她还真的难以找到李桑。
从最开始发现空间错乱后的一切行为，绯月都是为了引出对方，然后使用物品定位，这才是找到项链的最稳妥方式。
绯月压制住想要笑出声的冲动，已经长刀化的武器挑开了最后一丝神经组织。
她看到面前有了一扇门。
门上用标志贴着F1。
地下室，她来了。
绯月卯足劲一脚踢了上去。
轰隆！
大门应声而破，甚至向着侧面被踢飞了几米远。
整层楼黑暗无比，没有任何的光芒。
确实符合地下室的样子。
但是这却是绯月认知中的五楼。
整个堡垒的空间已经彻底错乱了。
但绯月没有开启面罩的夜视模式，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
李桑患有情感侵蚀感染症，传染方式是对视，而如今对方是带着李桑记忆的怪物，恐怕也会继承这种污染方式。
绯月“看”了过去。
在距离她大约五米远的位置处，站了一个身形不高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依旧穿着当年照片上的精致背带裤，带着琼楼项链。
只不过怪异的是，小男孩的双腿早已只剩下了白骨，身上的血肉组织像是裙摆一样，顺着他的裤腿向后延伸着，最后占据了整个地下室，组成一个庞然大物。
被覆盖的大多都是一些实验设备，各种的箱子，还有一些玻璃仪器，并没有能源。
绯月猜测这么大的堡垒，地下不可能只有一层，所以能源应该被放到了更深处的位置。
巨大的组织之上，每一个肌肉纹路上都拴着一个黄色气球，那些气球脸上带着又惊又笑的诡异表情，扭曲着脑袋，一瞬间正看向了绯月的方向。
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气球刻意压制过的笑声。
李桑皱起眉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绯月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从玩家空间拿出了一个铁牌子，反问道：
“你给我看的牌子上说，未来琼楼公司发明了防衰老疫苗，那是能让人类寿命增加五十年的东西，真的假的？”
李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这个女人过来，要么是掠夺项链或物资的，要么就是为了当年的事情来指责他的。
结果这家伙一开口就是问药剂的。
那些东西实验数据都不在这里，问这个干什么？
李桑清了清嗓子，声线和绯月第一次听到的收音机里的人声重叠：“当然是真的，实验数据都不在这里。”
绯月却陷入了沉默。
李桑确实可以沟通，对方也是一个智慧型怪物。
上一世，她确实跟随魏城河去过未来琼楼公司，也知道他们确实研制出了癌症疫苗。
但是有关于抗衰老疫苗的事情，整个未来琼楼公司，都没有有关这种疫苗的数据，连一点的线索都没有。
除此之外，其他的区域也没有留下关于五十岁以上人的线索。
现在的人不仅不能长寿，最多也只能活到五十岁。
除非有人暗中作梗，销毁了关于长寿疫苗的所有数据，甚至改变了现在所有人的基因。
绯月感觉到自己卷入了某个阴谋里。
一个从五十年前开始就酝酿的阴谋。
绯月又问：“你的项链，是一个姓戈的女人给你的吗？”
李桑摇了摇头：“不是，她姓林，我这里没有姓戈的人。”
“你不要来这里做人口调查了，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了。”
黑暗中，大片的组织开始蠕动，扯到了缠在一起的气球，让那些气球发出了痛苦的笑声。
绯月又问：“你觉得你是人吗？你有不属于人类的想法吗？”
李桑一直在驱赶并阻止她接近地下室，并向她揭露五十年前的事情，还告诉她家族荣耀。
这不像是怪物的思维。
智慧型怪物大多数都吞噬了人们死前的全部记忆，所以才能思考。
但是这些怪物的最终目标都是吞噬情绪，它们的眼中只有吞噬，只有掠夺。
李桑不一样。
他可以先赋予，再掠夺。
这给绯月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并不像是怪物的污染，而是人类的异能。
如果李桑此时发难，说明对方是更为特殊的智慧型怪物。
但如果李桑此时说话，哪怕不是回答她的问题，对方很有可能还是人类。
李桑皱了皱眉头，表情不悦：“我是有异能的人类，虽然失去了所有情感，难道你觉得我和那个监控怪物一样吗？”
果然。
李桑根本没死。
未来琼楼公司有长生药剂，可以增长人寿命，如果真有人呆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考虑其他因素，拥有足够的能源和食物，是绝对可以活下来的。
可，问题就出在情绪上。
根据现有的研究报告显示，所有失去了七情的人都死了，除了自己。
把李桑放在基地里，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因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并且没有情感，哪怕这样，他还活着。
难道基地的数据都是假的，就和长生药剂一样，被人篡改了吗？
可李桑为什么变得那么奇怪？
因为情感侵蚀感染症？
可为什么一个人类能控制一堆带有污染的怪物呢？
绯月想不明白。
她只能旁敲侧击：“那个墙壁里的设计师是你的朋友吗？你移动空间，就是为了不让我找到那个地方，对吗？”
哪知李桑却突然暴怒了起来：“走开！走开！闯入我家的人都该死！”
绯月：“我知道了。”
李桑没了那一副镇定的表情，开始狂叫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整个人的脸已经控制不住的抽了起来。
但李桑的攻击已至。
哪怕李桑是人，绯月要拿走项链，李桑也不会主动交出来的。
更何况，正如收音机里说的一样，五十年前的时候，他早已疯了。
原本的机械地板上渗出了红色，大量的组织沿着地板缝隙向外涌出，像是玩偶里塞不下的棉花，越涌越多。
和之前走廊上的组织不同的是，地板上的东西都长了牙齿，和那些气球一样，发出了笑声。
绯月翻身跃起，脚下已然踩了一个铁片，悬空而立，避开了那些要侵蚀的物质。
她之前从广播里也听到了。
这是属于情感物质感染症的传播方式之一，红色组织接触感染。
黑暗中的李桑不知道碰下了什么开关，那些气球们蜂拥而至，又一次向着绯月冲来。
数不清的铁片子门后显现而出，从绯月身后向着四周四散开来。
李桑看到这一幕，瞪大双眼：“你居然把我家墙全拆了？！”
他能感觉到，这女人隐藏了很多种异能。
本来想着不让她隐身就可以了，没想到她还能掀墙皮！
李桑总感觉自己不够缜密，他本来想着依靠气球加重那个女人的污染，并利用项链让对方不得不现身……
可他没想到，这女人太稳健了。
绯月解释了一下：“我本来不想拆的，但是那些气球太多了。”
数不清的黄色气球被击破，都在一瞬间爆炸，但传播出来的笑脸污染越来越重。
绯月捂着嘴巴，低低笑了两声。
遭了，污染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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