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听明白了面前老人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是认为,蓬络已经经历过一遍世界毁灭,并且告诉了你们发生过的一切,但你在清楚何清会毁灭世界之后,依旧认为何清是树灵族的救世主,所以把他送到蓬络面前的同时,又因为不想让他死所以把我们也放进来?”
桑长老轻一点头:“这也是树神的意思。虽说一个人既是灭世者又是救世主这件事听上去有些荒谬,但预言到现在为止的确是没有更明确的指向。”
金羽面无表情:“根据预言行事本身就很荒谬。”
更别说这荒谬的预言把各种荒谬的身份都推给了行事荒谬的何清。
“救世主”或“灭世者”都应该和何清这种人不沾边才对。
桑长老慢吞吞地,回以她一个安抚的笑。
“如果我告诉你,预言也早就说过西普斯大陆会毁灭呢。”
“那么预言错了。”金羽冷静得近乎绝情,“我活下来了,哥哥和阿瑞斯也是,西普斯大陆迎来的不是毁灭,那是新生的开始。”
桑长老轻叹一声:“可你不打算让它迎来新生。”
见金羽不说话,他解释道:“你们的世界树、我的侄女,她又在濒死时把能量一点一点给了你,所以我知道你在她怀抱里时的所思所想。”
金羽垂下眸,轻声开口:“我现在打算了。”
桑长老规劝的话语微顿,金羽继续道:“不过,我不希望再在此刻听到与西普斯大陆有关的消息,我们回归正题。”
“蓬络知道你们的猜测吗?”
桑长老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少主性情直率,且他需要憎恨何清,这是预言中的内容,不能出差错......”
金羽:“所以蓬络不知道。”
桑长老又转了转杯子,轻补一句:“救世主他知道的。”
“从在登名楼被我们少主冒犯起,救世主应该就已经猜到一些事情了。”
金羽木然地想,何清不仅猜到了,还选择了配合演出被乖乖带走。
但是蓬络一无所知,依旧恨着他,并且随时准备取他性命。
“你们想用何清做什么。”
桑长老有问必答:“登名楼有不少机关,在每日阳光直射的时候,使玻璃穹顶变成聚光镜,可以让阳光被汇聚到登名楼的中心。”
“此时站在光下的人,任何能力都会被抽取、增强。”
金羽:“然后被吸收、使用?”
桑长老:“唔......”
金羽摩挲着指尖因不安弄出的金色能量暖流:“那何清经历了这一套献祭流程之后......”
桑长老见她不说话,贴心地为她补上了后半句:“就会成为森林的一部分,就像你们跟着找到这里来的那个人类一样。”
“那个人类啃食了树叶,虽说是被迫的......但已经满足送去三楼的条件了,他是自愿来‘赎罪’的。”
“你们也看出来了,放在外面的那些树,就是专引人去啃食的陷阱。”
桑默了默,补充道:“其实少主口中所描述的、爆发的黑色雾气,我们已经见到过了,可能是力量太强难以约束,所以那雾气从登名楼未知的缝隙里泄露出来过。”
“为了封住那些从上一【周目】——树神大人尊贵的金发客人如是称呼——为了封住那些从上一周目窜来的黑色雾气,再加上少主执意要施行捕杀计划,我们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在阳光下被抽取、吸收的能量都会被用在压制黑色雾气上的。”
金羽敛下眸中的情绪:“最后一个问题,蓬络和何清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桑长老:“这一点,少主倒是没和我们细说了,只一句‘他很擅长伪装,欺骗了我’就带过了。”
他又叹了叹气:“其实,你我都知道救世主无辜......”
“如果毁灭你们的世界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他不无辜,也不会认为自己无辜。”金羽抬起眼冷冷道,“您认为他无辜,仅仅是因为他现在是‘救世主’。”
“你们需要他赎罪,所以要蓬络带着憎恨去给他定罪。”
“但无论他是否做过错事,我不能让我的指挥官死。”
一根箭矢被她丢了出去,不出所料的,被不知什么时候形成的森绿圆阵挡住了。
树灵长老的确是有将他们困住的能力。
金羽开始思考她能否通过把树灵族的长老重伤破阵。
桑长老见金羽眼神转向他,偏开头轻咳了一下,继而安抚道:“你何必急着出去。”
“左右救世主能知道真相,不需要你去报信。”
“不如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别的事情,比如献祭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比如你的故乡现在如何了,比如......”
那一瞬间的停顿让金羽歪了歪头。
一个聪明但质朴惯了的人想要干一件坏事——比如隐晦的挑起一个话题,又不想被人发现他的目的,或许就会刻意的把这个话题放在中间提起。
然后期待着她在他想要提及的事情上接话。
金羽碧绿色的眸子轻眯,看着面前真诚劝导着她的老人,那一瞬间甚至露了些锋芒。她平静道:“您总是想谈起我的家乡。”
“您想引我回去,是吗?”
“不,不是您想......”金羽不等他回话,慢悠悠地回忆着老人话中不熟练的刻意,“是有人要求您这样做的,是谁?”
温笑着的桑长老难得有些头皮发麻。
......
黑暗下,将白发松松披散着的男人举着火把,火光映在他如同琉璃般清透的漂亮眼眸里,显出一抹赤橙。
忽然恢复记忆的桥段并不应该出现在第一周目,于是何清所想起的那些称得上温馨的片段,都如同沙上矮丘般被轻松抹去。
只剩下一片似是相熟的茫然,不像是精神类技能带来的生硬亲近感。
幸运的是,窥真技能结束后他或许能想起来;不幸的是,在技能运行时,带给他的是沉浸式体验。
此时的负暄不是小雪人、不是记不清脸的学弟,更不是自称为神的梦中人。
何清走上前去,于是他眼里的那抹赤橙变成了何清。
这是被何清遗忘着的游戏玩家版负暄。
何清没有着急开口说些什么,而是为心中涌上的苦涩感感到奇怪。他侧开身子,给更需要被安抚的艾尔让出一条道来。
艾尔从何清欣喜转为冷漠的反应里知道这人可能和何清有些纠葛,不过他不在乎他们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氛围,也不被他们任何一方的美色所惑,他只是探头探脑地往城里打量,含着些隐秘的雀跃与期待问陌生的白发男人:“里面有多少人?”
负暄歪了歪头,不甚熟练地答了句:“我不知道。”
“不过,这里的人都是之前一起被送下来的,已经互相了解,你问里面的其他人,他们会告诉你。”
闻言,艾尔匆匆道了句谢,迈步往城里走。
负暄专注的视线再次落回何清身上。
何清没什么反应,于是负暄走近他,挟着冷寒,小心翼翼捏住他的指骨,低声言:“抓到你了,是不是该换我躲。”
顺长的白发因为负暄的接近落了些到何清身前,何清自顾自地在迷茫。
“你是?”
负暄的动作微微一停,垂眸将漫进眼底的落寞淡淡掩住——即使他并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情绪,也不想让何清看见。
“我是,你的......”他顿了许久,似是想寻找一个确切的词汇来形容自己,最后补上一个平平淡淡的:
“玩伴。”
无所谓被忘记。
只是莫名地有些堵塞。
好像不被记得,就等于不被爱着。
负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也不明白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重,一顿一顿的心跳声都沉得如在耳边。
何清看着他的脸沉吟了许久,最后轻轻垂下眸。他反握住负暄的手:“我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我回忆以前的记忆逻辑有些混乱,可能的确是出过问题吧。”
何清无所谓道:“所以信你。”
“走吧,我们得抓紧时间。”
“这场游戏要快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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