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清钻入茂密丛林的一刹那，一阵异香钻入他的鼻中，紧接着就能感觉到他的颈后多了一只拿捏住他命脉的手。
下意识地，他回身辅以一记旋踢。
菲利丝就在她身后，慢悠悠地一退躲开这一击，轻佻地笑着：“又见面啦。清清真是运气好，每一次都能有人给你撑腰。”
话音没落，负暄朝着相反的一处空地悍然出拳。菲利丝的身形顿时变换了位置，被这一拳砸得狠狠倒在地上，咳了些血。
她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眸，开始审视起何清身旁地这个白发男人，似嗔似奇：“你凭什么能看穿我的幻术？”
不是看穿。负暄想，是何清悄悄指的。
菲利丝止不住地咳着，就像这一击将她从幻象里拉出令她受到了不少反噬。她张了张唇还想继续问，何清已经带着负暄将她落下。
菲利丝微哼一声，摇摇手中金铃打算继续跟上，谁知下一刻，森林里的藤蔓就如蛇般袭向她，将她倒吊而起。
“喂！”菲利丝揽着手边的树干用力一挣，刚脱身落地，又有更多藤蔓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
......
何清带负暄往登名楼的方向走——他需要联系上树神，让蓬络尽快抽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蓬络昨晚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就像有一个巨大的坑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而他必须得面不改色往里面跳。
或许是植物都被调动防守的缘故，这一路走得格外艰难。负暄一言不发地守在他身侧，没去担心何清之外的一切。
终于，登名楼到了。
何清顶着心中愈发难熬的不安感，深呼吸一下，猛地将门推开。
登名楼里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但何清的心已经渐渐冷下来。
那股熟悉的、心悸的感觉。
但是他能回头去告诉正守在外围的蓬络：计划取消，之前说的统统不作数吗。
或者说，他能把自己交到追杀者的手上吗。他能做的只有：“负暄，在外面等我。”
踏入登名楼的下一秒，黑雾笼起，遮天蔽日，暗处只剩下一双熟悉得要命的金色眼睛，含着探究与趣意，不紧不慢地打量着他。
那人说：“好久不见，亲爱的。”
他弧眸，身侧黑雾涌动，语调轻缓而带着歉意：“来找你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迟来。”
“不过你主动找到我，我也很开心。”
小麻烦......
何清悬着的心终于沉下，面无表情看着这个他没有一点印象却无端排斥的男人，视线在登名楼里转了一圈，他先问：“树神怎么了？”
男人两手摊开，笑意变深，无所谓答道：“死了。”
一个神，轻描淡写的死了？
何清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甚至一眼就能看出，面前的人和其他想取他性命的人不一样。
“自我介绍一下，理事人【死亡】，是你未来的同事，或者，你可以叫我何渊。”
......是另一个理事人。
不去管何清蹙眉抵触又迷茫的神情，他自顾自笑道：“而你，作为理事人的预备役。”
“你的伴生者，注定也是要为你而死的。”
“就像【厄运】的伴生者因厄运而死一样，伴生者的作用仅是保护幼小的你们不被权能反噬，然后就应该死亡，成为完善你们权能的、最后的牺牲者。”
何清听着他的长篇大论隐隐察觉到什么，头疼欲裂。他感觉那黑雾刻意往他身上涌着，无穷无尽地，下一刻，所有痛苦却都被一股焕新的力量压下。
“怎么样，感受到权能反哺的好处了吗？”何渊笑着走近他，“这只是创世主的分身之一，祂为了来见你，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等等...等等，创世主？
“本就权能分散，又为了钻时间的网把自己碎得彻底，格外好杀。”
何清飞快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大脑却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停止运转。
......如果负暄就是这个人特地要点一句的伴生者。
那创世主？格外......什么？
何清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耳鸣声响起，系统提示精神值暴跌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他却恍若未闻。他单手抬起捂了下额角，依稀看到几个模糊的片段，无一不是破碎的、悲惨的。
无论是黑暗里的一把大火，还是冰面上的荒诞告别。
黑雾见目的达成，顿时消散殆尽，于是本该在门外的负暄的身形出现。他单膝跪在何清身前，而后直挺挺地倒下，身体瞬间消散，只剩下一颗带着血的头骨。
何清极缓地眨了眨眸，手上动作却迅速，麻木地、异常平静地将其接住了。
就如同早就猜到了这件事会发生一般，做足了心理准备，好像一切都如此理所当然。
只是身体发着抖，寒意往心尖上窜。
昨天、或者更久之前，来找蓬络的也是这个人么。
这一切都是...早就被预料到的？
而那边何渊还在笑，瞧着何清将头骨拢进怀里的动作更是愉悦不少：“看来你喜欢这个见面礼。”
何清抬眸看清楚了男人的外形，黑袍袭地，墨发及踝，眼里的那一丁点外露的情感，更像是看着玩具时的高高在上。
见何清不说话，何渊敷衍地故作惊讶：“你不会想过要一直和你那位‘玩伴’待在一起吧？”
“真可惜，伴生者的死是必然。”
何渊抬步，不慌不忙地走到何清身前，俯视着略弯着背的何清，伸手轻轻将他一压，何清就跪在地上。
脆弱，空洞，不堪一击。
“仅仅失去了一个‘朋友’，就没力气站着了吗？”何渊心里揣着答案，却温和地询问何清、满是关怀，同时也微微俯下身，将何清拢在他的阴影下。
“听我的话，我可以让他活过来。”
看见何清微颤了一下的手，他刻意顿了顿，似是觉得很有意思一般，轻声补充道：“当然，这的确是你的命运，你想要反抗的话，我不拦你。”
“所以，你的选择呢？”
何渊屈指，恶趣味地勾起何清鬓边一缕细碎的长发，拖长了语调一字一顿。
“是坚持你那天真的反抗，然后看着你的伴生者再次死在你面前。”
“还是顺从命运，为你们之间几乎不可能的【永恒】，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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