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点40，我醒了。一些水晶加工工厂夜里也没有停工，我睡得不是很好。
是夜，我坐在窗边，窗内一片黑暗，近处是零星的光点，远方上城区的霓虹灯却照亮了半个夜空，就像是两个世界。也本就是是两个世界。
马上就要停电了，我就要离开这座水晶大怪物，去往荒野。
距离推测的停电时间还有30秒，我闭上眼，并用双手捂住眼睛，以适应即将到来的黑暗。
刺耳的水晶切割声突然停止，紧接着稀疏的人声沸腾起来。是时候了。
远方上城区的霓虹灯依然闪耀，我闭着右眼，从散射光照不到的地方和沙一前一后爬出窗户。行动路线我昨晚看过了好几遍，早已熟记于心。
不同于前天借着沙下楼，这一次我将要靠自己从6楼高的地方爬下，不过这根本拦不到经常攀岩的我。轻轻松松在黑暗中下了楼，我按照既定路线离开。
昨日没有买到武器，我不得已在路上捡了个生锈的撬棍。
沙很快就没了电，好在这款机器人不重，而我还算壮实，背着包再扛着机器人前进也并非难事。
有光的地方我就使用左眼，黑暗的地方我就换右眼。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使用右眼的时间越来越多，我离文明越来越远。渐渐的，我踏入了漆黑的深渊……
中二的想法到此为止！
终于，等到天光微亮时，我回头已经看不到蓝城的轮廓了。黎明前的几个小时我当然走不了太远，看不到蓝城是因为我刚刚翻过了一座山。
第一缕阳光透过枝叶照了过来，沙开始苏醒，我顺势停下来休息。
刚刚一直是凭着记忆行路，出城时我没有出半分差错。之后我借着两个月亮的位置确定方向，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我的大致行进方向肯定是对的，但我不确定是否有微小偏移。
“现在该怎么走？我怎么连上你？”我问沙。
沙指着我的手腕，在它的显示屏上出现了蓝牙图标。
好家伙，蓝牙！啊，我就知道，像这样复古的机器人，是不可能使用局域网高速通信的。
很好，这下就算把沙当武器用的时候打坏了也不心疼。
我乖乖用个人终端连上了这旧东西。地图显示在了我的终端投屏上，代表我位置的绿色三角图标一闪一闪。不，这里明明没有任何信号。这不对。
我再次确认了终端处于无信号状态，还把手举起来甩了甩，但三角图标随着我手腕的转动也开始变换方向。
沙有信号？
我断开了与沙的连接，绿色三角标变成了常见的蓝色，但依然有效。世界线出现了BUG？在这科学的世界里，终于有灵异事件要发生在我身上了吗？
可惜并没有。虽然个人终端没有离线导航的功能，但这并非不可行。
只要先获得设备和目的地的坐标，再根据陀螺仪和加速度计推算出位移和方向变化，就可以计算出设备的当前位置及朝向。这种导航方法，我记得叫做“惯性导航”来着。但在小小的个人终端上，是没有办法安装高精度的电子仪器的，这就导致了“惯性导航”的误差相当大大。况且如今有人的地方就有网络信号，这导航方式实在多此一举。
所以，要么沙能连接到卫星信号，要么沙有着高精度的陀螺仪和加速度计，使其脱离卫星信号也能准确导航。
按照主脑的说法，我的终端有可能被监视。如果沙能连接到卫星信号，我就可以从沙那里获得网络数据，但要避免直接访问网络。
于是我在终端里新开了一个虚拟机，以防万一还修改了虚拟机的mac地址。这样，即使审查者在追踪我的个人终端、监测我的上网记录，使用有着虚假mac地址的虚拟机，必不会被审查者注意。
再把终端连上了沙，在虚拟机里给沙设置了一个端口转发服务。如果沙能够连接到卫星信号，那它肯定是加密且安全的，我只要让个人终端发出去的所有流量都通过沙，监视者就只能看到沙的网络活动，而不会直接关联到我的个人终端。沙没有被监控，因此这些网络活动不会被注意。
做了以上双重保险后，我打开控制台，ping了一下各大网站的网址。
主脑只说不要将我的终端连上网络，我现在其实也没有连——字面意思上，因为数据都是沙发出去的。
我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感到兴奋又刺激，要是沙真的联网了，那我未来一个月想必还算滋润。
但很可惜，没有一个ping通的，全是【找不到主机】。沙根本就没有连上网络，我的希望落空了。全是无用功，白高兴一场。
但也不算太糟，这起码说明沙的导航零件非常高端。
把“为什么旧型号机器人有着先进的零件”这个问题抛在脑后，我放下了对网络的留恋，开始确定行动路线。
我不知道要不要爬上山顶或是山脊——那样显眼的地方也许会被卫星捕捉到。
或许我根本就没必要小心行事。
主脑的机房不在星海学院，审查者突然造访，肯定是在找我。但我除了问主脑有关自主思考、自我意识的问题以外，没做过什么其它事情。是个人都会有这种好奇吧？我只不过是多说了几句，总不能主脑是因为我的说辞才有意识的吧？我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管怎么说，在低矮的山谷行进也不是个好选择。阳光没有高处充足，沙的电池续航太短，很快就会没电。一直扛着沙也会极大地消耗我的体力，降低我的前进速度。
随便画了一个避过悬崖和河流的路线，我和沙上路了。事实上，是它背着我走。我可是扛着你几个小时呢，就背背我吧。
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大型野兽的踪迹。
倒是看到了明显人类走过的小径，甚至还看到一些塑料垃圾。我猜测可能是偷渡走线的人留下的，但没有遇到过人。联盟每个月都有遣返偷渡客的新闻，即使我不是联盟人，也有所耳闻。
以防万一被发现，我没有让沙选择有人走过的路。
就这样走走停停，天渐渐暗了下来。
我也终于开始感受到饿。兜里还有几块防低血糖的碳水能量棒，背包里也有不少牛肉干，我胡乱对付了几口。
暂时没有必要担心食物，而且森林里也会有不少猎物和果子。
夜晚的森林褪去了白日无害的假象，野兽嚎叫的声音从四处传来。
看样子是没办法扎营了。事实上，早在昨日采购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买帐篷。
我抱着沙，爬上早就看好的百年古木，用带子将自己绑在了树上。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野外过夜。
沙虽然没电了，但它的钢铁之躯也是个趁手的好武器，不过它的电子零件会不会在击打中报废呢？可以太阳能发电，怎么就不做一个风力发电装置？带路带路，它不就只是跟着我走吗？
我胡思乱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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