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陈书禾人呢?”
经理叉腰站在办公区,纳闷儿地嘟囔着。
正巧路过他身边的保洁大姨抬手一指。
“那不工位上呢嘛。”
经理顺着保洁大姨手指的方向看去。
但除了这周办公区新添置的黑漆漆,闪亮亮的大号分类垃圾桶外,他连陈书禾的一根头发都没瞧见。
经理不解道:“哪呢?”
保洁大姨不耐烦地“啧”了声。
回身指着角落里大号垃圾桶。
随即手指头一拐弯儿,冲向了更角落的视野盲区。
“喏,就以前放垃圾桶的那地儿,都嫌垃圾桶放的远,所以换新垃圾桶那天,把小陈的工位和垃圾角对调了,这事儿你给忘啦?”
经理闻言一拍脑门儿。
他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仅忘了陈书禾的工位换了地方,他都快把陈书禾这人给忘干净了。
由此可见,他要找的这人,对公司的贡献真不如一个垃圾桶。
经理匆匆奔向陈书禾别具一格的工位。
果不其然,那衰仔正跟只蟑螂一样窝在电脑后面敲敲打打。
月月业绩垫底,也不知道每天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见陈书禾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只好敲了两下桌面提醒。
突然出现的响声,将聚精会神瞎忙活的陈书禾吓得一哆嗦。
他缓缓抬起脑袋。
对上经理那双三分无语,三分嫌弃,四分无奈至极的眼睛。
努力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怯生生地问:“您找我有事吗?”
看着陈书禾这副小心翼翼的窝囊模样,经理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同情与怜悯。
他把那些带脏字儿的刻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言简意赅地通知道:“你现在去趟总经理办公室,小徐总找你。”
听到这话,陈书禾的小心脏“咯噔”一下,随即“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虽然做了万全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还是紧张到仿佛全身血液倒流,双腿发软无力。
陈书禾两手撑着桌子,才勉强从工位起身。
虽然上牙正在嘴里不断殴打着下牙,一开口声儿都在发颤。
但他还是十分礼貌地回答经理说:“好的,麻烦您了,我这就过去。”
望着陈书禾悲凉决绝,渐渐远去的背影,经理神情肃穆,眼底透着几分忧伤。
他摘掉眼镜,用袖口蹭了蹭镜片,重新将眼镜戴上时,陈书禾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那一刻,他心中感慨万分。
有些事,一旦决定,就无法反悔。
小徐总,裁掉陈书禾,可就不能打我们饭碗的主意了哦~
总经理办公室内。
令人闻风丧胆,新官上任三把火熊熊燃烧到公司内人人自危,这场裁员风波的始作俑者小徐总,正捧着陈书禾的资料仔细品读。
腰细腿长,青春靓丽的秘书,敏锐地捕捉到了老板的情绪。
于是便十分体贴地为其端上一杯刚刚冲泡好的咖啡,柔声问询:“徐总,是陈书禾的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徐珩野闻声放下了陈书禾在公司长达七年,毫无可圈可点之处,历史高光时刻为零,用来擦屁股都嫌纸硬的工作总结。
抬眼望向一旁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冷面男秘书,淡淡开口:“你不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很挡光吗?”
听到徐珩野的不留情面的嫌弃,曲述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淡定地向斜后方挪了半步。
把老板的邪恶嘴脸彻彻底底地暴露在日光之下,祈祷祸害自有天收。
确信洒在自己桌面上的,是整座城市最完美,最耀眼的那道阳光,徐珩野才满意地靠回了办公椅的椅背。
不过一想到要聊的是那个叫陈书禾的男人。
徐珩野沐浴在阳光下的微笑,立马垮了下去。
他竖着眉毛向曲述控诉:“有问题,有大问题!”
“你去查查他是不是外星人,当年用脑电波操控了HR,才成功用这种简历混进公司,而且一待就是七年的。”
“他这个外星物种的究极目标是要消灭全人类,还是远道而来,就一门心思搞垮我们公司?”
“七年了,曲述,找个人给一楼大厅的打卡机写份工作总结,拿出来都比这摞废纸有含金量。”
“你还说我一上任就搞裁员,容易引起员工不满,产生不利影响,之后的项目可能阻力重重,但公司里都是这种毫无用处的人,就有利于公司发展了?”
徐珩野越想越头大,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才又继续说:
“曲述,我觉得有时候你就是被我爸那老好人的行事作风教的太优柔寡断了。”
“我们和员工之间只是雇佣关系,我提供给他们报酬,同时他们需要为我付出劳动。”
“当有任意一方想要终止这场雇佣关系时,只要按照合同公事公办就行了,为什么总要考虑这个心情,那个情绪?”
“这样我还当什么总经理,你还当什么高级秘书,干脆咱俩一起改行当心理医生得了呗。”
说着说着,徐珩野的目光又落在了面前陈书禾的资料上,坦言道:
“就这文件夹里的几张纸,拿来叠纸飞机,都得因为晦气,刚脱手就直线坠机。”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徐珩野源源不断,丧尽天良的发言。
不用想也知道,门外站着的,肯定是陈书禾那个要被他亲自遣送回母星的奇葩。
徐珩野和曲述对视了一眼。
随即坐直身子,理了两下身上的西装,沉声道:“进来。”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缓缓推开。
全公司业绩倒数第一的男人,就这样在顶头上司面前闪亮登场。
陈书禾本人和资料里那张七年前个人简历上附着的证件照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没发福,也没发腮。
整个人被罩在偏大的白色衬衫中,敞开两粒纽扣的衣领,露出一段平直的锁骨,显得更加瘦削。
微长的额发半掩着眉睫,眼下挂着两团乌青。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和睡眠质量一样堪忧。
瘦高的男人就那样局促地站在门口,
声如蚊吟:“徐总,您找我……?”
徐珩野眉头紧锁。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听说过有人温柔似水,有人热情似火。
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的气质,像块嚼一口,能把人噎的脖子抻出二里地的大列巴面包。
他突然觉得这七年陈书禾在公司毫无作为也有情可原了。
这人根本就不是当销售的料。
明显更适合去某地当个不知名土特产。
自己这裁员简直裁的太对了!
让花成花,树成树,耗子嫁给大老鼠。
出于为数不多的礼貌,徐珩野还是舒展了眉间的如意中国结,对陈书禾露出了一个敷衍且虚假的微笑。
“对,找你过来是有点事情想和你谈,别紧张,进来坐吧。”
“哦,好。”
陈书禾乖乖走进办公室,落座在徐珩野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他的手拘谨地放置在膝上,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与一桌之隔的人对视。
不过说实话,徐珩野被他这看似谦卑的态度搞的挺窝火。
这是成年人之间平等的谈话。
有什么要求和条件可以提。
大家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讨论,争取在双方都满意的情况下解决问题。
干嘛非要搞出一副任人宰割,毫无怨言的可怜模样?
好像谁把他怎么着了似的。
他这是公司,又不是慈善组织。
大自然还讲究优胜劣汰呢。
七年。
至死不渝的爱情都开始痒了。
被裁也不冤啊!
徐珩野盯着陈书禾留给他的发顶风景。
心里不断用,好歹这人头发还挺茂密的理由,来安抚自己的快要到达临界点的暴脾气。
毕竟这人脑瓜顶的头发要是少到能反光。
就按照他耷拉着脑袋的时长来看,自己早被反射的太阳光闪瞎一千遍了。
徐珩野主动打破了办公室内诡异的沉默。
“陈书禾。”
本来还想稍微委婉些告知对方噩耗的他,直接开门见山。
“想必最近公司要进行人员优化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一旁的曲述听到徐珩野的话,眉头狠狠跳动了一下。
本来裁员这事儿就够拉仇恨的了。
稍稍动点上嘴皮碰下嘴皮的功夫,说点什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司效益不好不得已而为之的场面话,也算是日行一善。
结果人家徐总倒是厉害,上来就是一刀999。
死刑犯临行刑,还得吃顿断头饭呢。
屠宰场出于人道主义,杀猪前还得电一下呢。
徐珩野就这么生裁,也不怕兔子急了要和他同归于尽。
陈书禾微微耸起的肩膀轻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轻轻“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曲述的错觉,他总感觉陈书禾虽然完整的坐在那里,但其实早就已经碎了一地了。
徐珩野没想到陈书禾这会儿倒是挺配合的。
他继续说:“其实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和你谈一谈这件事情。”
“由于发展战略调整,公司对现有在岗员工进行了梳理,对于一些能力达不到要求的员工,我们决定不再继续与其履行劳务合同。”
徐珩野将面前那沓被自己贬的一文不值的资料,推到陈书禾面前。
“这是你近七年在公司的工作表现,经过评估,没有达到岗位标准。”
“你放心,离职后公司会给予你合理的经济补偿,如果你有什么其他要求,也可以来提出商议,只要合理,公司方面会尽可能满足。”
作为新领导上任裁掉的第一个老员工。
徐珩野对待陈书禾还是有几分谨慎的。
不然也不至于亲自下场来和他进行面谈。
当然,他在乎的肯定不是陈书禾。
而是陈书禾这只用来儆猴的鸡带来的影响。
如果他能顺利离职,后面的裁员工作就好做的多了。
他也不用再劳神费力地亲自出马,直接扔给底下人事部去做就可以了。
归根结底,他只需要搞定陈书禾一人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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