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大起大落的夜晚,陈书禾的心情与徐珩野截然相反。
这段时间他一直为不知何时会降临的裁员通知提心吊胆。
钱舍不得花,饭也舍不得吃。
好好一个魅魔硬是被逼得失眠了好几夜,熬了两个色泽堪比龟苓膏的黑眼圈。
但今夜运势触底反弹。
不仅一直担心的工作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
他还吃到了暖呼呼的火锅。
到现在肚子里都是饱饱的,暖暖的,让他这个常年饥肠辘辘的魅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好事接二连三的降临,当惯了倒霉蛋的陈书禾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他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摸黑儿又把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些。
虽然呼吸因此变得不太顺畅,但心里却有种稳稳的幸福。
摸着柔软的围巾,感受着这份儿魔生收到的首个礼物带来的喜悦,陈书禾唇角挂着浅笑,陷入了梦乡之中。
“铃—铃铃—”
第二天,工作日的夺命闹铃照常响起。
陈书禾福大命大,没因为舍不得摘掉围脖,而在睡梦中窒息。
眼皮和意志斗争了几个来回后,终于获胜,带领着主人迎接了窗外压根儿没升起来的朝阳。
陈书禾半耷着眼,可算是摘下了快要被戴到起球的围巾。
即便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但这一个星期,他早对上班前要进行的千篇一律的流程,养成了肌肉记忆。
熟练地洗漱、穿衣、挂好工牌,拎上干瘪的公文包。
然后拿起那条还没完全冷透的围巾,再度在脖子上绕了两圈。
比起真实身份是个魅魔,这种佩戴频率,说成是围巾成精可能更容易令人信服。
陈书禾踏出家门时,比平时还要提前十分钟。
外面的天也比平时黑的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因此,那辆亮着灯光,还停在昨晚他下车时那个位置的奥迪rs7也更加醒目。
陈书禾左手保温杯,右手地铁卡,站在单元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颠颠地迎上前去。
承受着□□和精神双重折磨的徐珩野,睡得并不算安稳。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蜷缩在狭窄的单人座位内。
为了保障安全,睡觉前,徐珩野将车熄火并关掉了暖风。
所以他整个人都尽可能地躲进了那件盖在身上的西服外套下。
他眉头紧锁,额头布着一层细小的汗珠,薄薄的,隐约透着毛细血管的眼皮下,眼珠不安且惊恐地左右晃动,诉说着他不算美好的梦境。
梦里,徐珩野独自一人在高耸入云,漆黑诡异的枯木林中摸索行进。
无论他怎么呼唤,逃跑,也找不到出口。
空无一人的世界,一双眼睛在背后死死盯着自己。
像是在看猎物,带着几分兴奋,几分惊喜,几分急不可耐。
“咚。”
“咚咚。”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是随着某种即将入侵般的碰撞敲击声在加速。
“咚咚咚!”
“徐总。”
急促的闷响,伴随着一个熟悉的称呼,唤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哈啊!嗬......”
徐珩野猛地惊醒。
却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正巧和车窗外那双贴附在玻璃上,看起来有着非人生物独有气质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徐总,你在里......”
“啊!!!”
陈书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车内传出的尖叫声以压倒性的实力盖过。
他被震得缩了缩脖子,像只躲回壳里的蜗牛。
好像......也不需要更明确的回答了......
一声“鸡鸣”,把外出觅食的小麻雀,吓得扑噜噜飞走了一片。
楼道内频闪的声控灯也好像一瞬间被治好了老毛病。
随着声音的传递,小小的窗格如同分贝评级表,逐层亮起。
一楼、二楼、三楼......
Bingo!
恭喜徐总达成“点亮顶层,胆小如鼠,但嗓门贼大”历史成就。
承接着顶楼的光亮,天边透出了一抹新生的日光。
徐珩野捂着自己噼哩噗隆乱跳不止的小心脏,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呼吸。
他看着身上有了褶印的西装,眉头蹙地更深了些。
翻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简单理了理自发型和衣服,勉强达到心中对仪容仪表的高标准后,车窗才被缓缓降下。
随着车窗的缓降,徐珩野高冷忧郁,凌乱难掩俊美,帅气暗透脆弱的侧颜,出现在了陈书禾的眼前。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近乎完美的男人,却有着尖叫鸡的潜力。
“徐总。”陈书禾礼貌地唤了一声。
饶是徐总的嗓门有点儿震耳朵,但也无法掩盖徐总在他心中光辉伟岸的好人形象。
“嗯。”徐珩野本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刚刚那一声好像给嗓子喊劈叉了,一开口就变了音儿。
找补脸面失败的徐总,耳朵根子红了一片。
但领导的心理素质还是可圈可点的。
他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扭头看向陈书禾,冷漠的双眸,眼底却满是希冀。
“你不会到公司里乱说吧?”
“说什么?”
完全没把刚刚的小插曲放在心上的陈书禾,觉得在揣摩上司心思这方面,还要多多努力。
徐珩野盯着陈书禾的眼睛,妄图在里面寻找到海枯石烂的承诺。
但那双透亮的见底的大眼睛毫无内容。
就跟能一眼望到底的玻璃容器似的。
感觉根本没什么坏心眼儿,因为完全就是个缺心眼儿。
徐珩野刚刚还挂在耳朵根的红晕,这会儿已经蔓延到了面上。
他的自尊完全不容许他复述一遍自己刚刚的失态。
徐珩野恼羞成怒,忿忿地瞪着陈书禾。
话说这人真的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吗?
那他这接近三十年的人生,究竟是以何种情商度过的?
还是说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尽情观赏上司的丑态?
昨天下午他们俩的关系倒是紧张到这种份儿上了。
但晚上不是都冰释前嫌了嘛!
应该不至于这么恶毒吧?
恩将仇报?嘲笑救命恩人?
太过分了!
把他这个新人领导对待下属的一腔热血都还回来!
徐珩野极为愠怒。
但顾忌到昨晚陈书禾的崩溃情绪,他还是用尽量平和的语气沟通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们之间有很多不能在公司乱说的事情吗?就......”
激情输出的话刚掉落一半,徐珩野紧急嘴刹。
因为他的视线聚焦在了那条自己精挑细选,又转道送给了陈书禾的奢侈品围巾上。
紧接着,他回忆起了什么,目光下移,落在了陈书禾藏在棉服下的小腹上。
该死!
他好像真和这人在一天一夜的短暂相处时光里,多了许多见不得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其是那个纹身,像是一根针,刺中了他虚张声势的伪装,泄空了他的怒气。
“算了。”徐珩野长叹一口气,“所有事情,昨晚和今早......还有昨天下午在我办公室的谈话内容,什么都别说,一个字都别告诉别人,能做到吗?”
陈书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保证道:“能,徐总,您放心,我在公司什么都不会说的,但凡有您名字的话题,我肯定都不参与。”
“有我名字的话题?”
徐珩野捕捉到陈书禾话里的关键词,竖起耳朵打听道:“公司里的其他人在私底下经常谈论我吗?”
陈书禾诚实回答:“也不能说是经常,一般聊天的时候,他们只会聊您。”
徐珩野手握空拳,放在自己唇边,掩住了自己快要压不下去的嘴角。
什么情商负数嘛。
这不是挺会讨领导欢心,吸引读者阅读兴趣的嘛。
虽然作为空降兵,他早就做好了被员工私下议论的准备。
但当这话题就这么被直接提了出来,他的八卦之魂还是忍不住熊熊燃烧。
试问谁能不好奇被人是怎么议论自己的?
虽然他从小众星捧月,各种夸奖没少听。
比他有能力的没他帅。
比他帅的没他能干。
和他一样帅且能干的,又没他这种事半功倍的家境。
走到哪都能掀起点风浪,不过是他的宿命。
但阿谀奉承的话谁能听得够啊?
老板的通病,就是喜欢听点儿马屁。
该说不说,陈书禾不愧是业绩垫底,还能在公司混这么多年的人。
看着人畜无害的,故意扔话在这勾引他呢。
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听上两句吧。
毕竟都聊到这了,他再不往下问问,有点不近人情了。
而且说不准和陈书禾深入聊一聊,还能激发他对接手公司,了解员工,改革制度,这些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的一些新灵感。
徐珩野顺水推舟说:“上车吧,反正我也是去公司,正好路上可以聊聊大家对于公司……和我的一些看法,吸取一些意见。”
陈书禾看徐珩野的眼神里,都冒出了小星星。
拜托!早高峰的地铁多么残酷,谁坐过谁懂。
香蕉揣兜只剩皮,肉包子下车变素馅。
徐总竟然要开车送他去公司!
果然,徐总就是只应天堂有,地狱难得闻的大好人。
“谢谢徐总!”
坐过两次的车,陈书禾的动作明显麻利了不少。
连系安全带的动作都一气呵成。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总开车的侧脸,喃喃开口:“徐总,你就是我想象中的天使。”
“呲刹—”
本来稳稳行驶在路上的车,突然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徐珩野目视前方,抿着唇,没去理会陈书禾那令他尴尬到握不稳方向盘的屁话。
唯独掩盖在鬓边碎发下的耳垂,红的像颗熟透的莓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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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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