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桃叶复桃叶」是位于H市的一家MCN公司。
桃子叔叔是公司创始人。
她消失了。
消失的一周后，我们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曾佳收到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桃子叔叔消失的一周。
公司完全乱套了。
脚本都已经写好了，但是拍摄和后期都是要她拍板的，现在老板没了，大家只好先硬着头皮拍，拍好了之后拿到公司去看。
思夏是大海和曾曾的经纪人，她也是创立「桃叶复桃叶」的元老之一。
看了几个片段，思夏说：“完了。”
曾佳和大海刚到，思夏招手让她们进来，按了重播键。
片段里的两个女孩子牵着手在海边走，一会凑近耳语一番，一会跑进海里互相泼水玩，任谁看都是甜蜜的一对。
“说吧。”思夏问。
“这是一路和瞳心吗？”曾佳问。
“一路瞳行”也是公司的签约网红，她俩年纪更小，在网络上更活跃，粉丝量是公司里最大的。
“嗯，”思夏说，“意见呢？”
英文是any ideas？这是桃子叔叔的口头禅，时间久了，大家都开始学了，简化成了中文版本的“意见呢”。
大海说：“怪怪的。”
“对，”曾佳说，“有点儿......她俩在一起了吗？”
“当然没有！”思夏说，“纯营业，比你俩还营业呢。”
曾佳看了大海一眼，大海面不改色端坐着。
“有点假了，说不上来是哪儿，”曾佳说，“感觉是装出来的亲密。”
“眼神。”
大海和思夏同时说道。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大海继续说。
大海可不像是会说这种鸡汤话的人，看来老板消失了，所有人都焦虑了。
没了桃子叔叔在中间调度，感情出不来，拍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法看。
思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的两个女孩。
曾佳安慰她：“思夏姐，你也不用这样，粉丝又不知道她俩是假的！”
“粉丝只会比你眼睛更毒！恨不得拿个放大镜看呢！”思夏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沉默持续了一会，思夏说：“准备一下，晚上直播。”
“谁？我俩？”
曾佳想说我俩比她俩更不熟！大海看她的眼神还没有看文献有爱呢！不过她对大海知之甚少，大海看文献的样子她也没有见过。
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要不大海和桃仙儿直播吧。”
桃仙儿不知道是被谁捡回来的猫，桃子叔叔起的名字。
没回头都知道大海肯定翻了个白眼。
思夏说：“现在几个账号数据都不好，再这样下去，广告商都跑了，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桃子不在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如果被别的公司知道了，会影响来年融资的！”
“别犯浑！直播聊聊天，安抚一下粉丝，别让人家以为咱们公司要倒闭了。”
下午发了直播预告，高颜值学霸情侣曾曾与大海只发过照片和vlog，直播是从来没有过的，很多粉丝都按了赞，等在直播间。
八点准时开始。
直播很诡异。
起初一切都很好，妆发到位，两个人穿着赞助的衣服，坐在镜头前。思夏遵循桃子叔叔往常的思路，没有安排任何脚本，只说读读评论，聊聊天就好了。
一般来说，直播间的观众是慢慢增加的，评论也是。
大海先打了招呼：“我是大海。”
曾佳也跟着说：“我是曾曾。”
这时有一条评论说“好假，两个人都好假”。
通过直播屏幕，曾佳看到大海的表情，大海应该也看见了。
这条评论好像是引发了什么关键词，说“假”的评论像滚雪球越来越多，夹杂着很多说“合约情侣”“她们根本不住在一起”“互动都有剧本”“公司老板跑了”的话。
也有为她们说话的，但是很快就被淹没了。
思夏在后台也注意到了，连忙掐断了直播。
曾佳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她和大海还坐在直播的沙发上。
思夏说：“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两个人就离开了公司，大海没说什么，但是曾佳知道她们想的是同一件事。
钱。
因为钱，曾佳才同意加入公司。
彼时她刚被公司开除，当时公司的老板看着是个**丝男，没想到在业界还有点人脉，曾佳以为凭借自己的学历找个教英语的工作绰绰有余，但是能叫出名字的大机构看到她了之后都拒绝了。
直到有一次面试，曾佳和人事聊得很好，那女生在面试最后说了实话。
“曾老师，说实话哪家公司不乱来啊！又不是公立学校里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古董，我们这里的老师和学生才差几岁啊！我也不怕和你讲，有的学生家里有钱，给老师都包养了呢！何况你老板还没结婚呢，劈腿不是很正常嘛！H市的培训行业就这么几家大机构，老板们都认识，你能力再强也不会要你的，因为你得罪了人啊！你也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去别的城市看看吧。”
倒是有幼儿辅导机构一直给曾佳打电话。
等到她真去了那里，看到小孩子坐的小椅子和玩具一样，曾佳有点受不了。
租的公寓为了通勤方便，位于在商圈，她喜欢能看到景色的大窗户，租金不低。
H市依山傍水，风景如画，旅游也是城市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有一部分是电商。几大电商平台都是在H市建立的，后来在政府的支持下，趁着互联网发展的东风迅速发展起来了。H市一个行政区里都是电商公司。
二十几层的高楼，一楼大厅的墙上挂满了公司的名牌。
朋友介绍曾佳去的公司是做线上教育的，老师直播教英语，九块九的英语发音课，十九块九可以学新概念。
曾佳翻看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确定了公司名字，去等电梯。
每个人都很忙，大楼里没有停下来的人，曾佳想起留学的日子，那里每个人也都很忙。没有课的时候，曾佳会去逛二手书店，逛完了去喝咖啡，那时候她还没戒烟，从不停留的行人让她很难想象未来的样子。
电梯到了，曾佳走进电梯按下一个数字，电梯门要关上的瞬间蹿进来了一个人。
她个子不算高，圆圆脸，一身松垮的运动服，让人看不出年龄。
女人呢看了一眼曾佳，又看了一眼曾佳按的层数，然后又看了曾佳一眼。
“你去十七楼？你是主播？”女人搭话。
电梯里只有她俩，确定是问曾佳。
曾佳不是柔和的长相，很多人说她长得有点凶，不爱搭理人，也是得益于此，出门在外其实很少会有人主动和曾佳说话。
曾佳本来不想搭理的，可是女人态度很友善，还是一副不回答不罢休的意思。
“不是。”
要不是生机所迫，曾佳不会想要选择露脸的工作。
前一家公司除了老板爱乱搞，在各种小事上管理得也很严格，连打印都要“请示”，真是不理解，难道之前是有人打印字典了吗？
朋友介绍的这家公司是扁平化管理，没有那么多上下级的糟心事，而且，最重要的是工资很好。
现在谁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干活啊？谈什么理想啊？
可能是想起来前公司，曾佳心里烦，她说：“我是去应聘的。”
得到了反馈，女人很高兴：“应聘好呀！什么岗位呢？”
“英语老师，我教英语的。”曾佳说。
女人眼睛瞪得好大。
“你是教英语的？”
“额......”曾佳说，“我看起来不像吗？”
女人摸着下巴打量曾佳，说：“确实！不怎么像！”
这时电梯已经到了第十七楼，电梯门打开，女人疯狂按关门键。
电梯关了，女人按了个0层。
“嘿！”曾佳说，“你怎么回事！”
女人哈哈大笑：“十七楼的公司不适合你！”
“我有个更适合你的工作！”
她拿出手机点按，说道：“你知道Trove吗？”
H市最有名的发型工作室之一，传说中只给明星和网红做造型，普通人有钱也得等着，约到米其林日料都不一定能约到Trove。
H市像是建立在网络上的城市，到处都是打卡点，都是举着手机相机拍摄的人，所有的店都要等，就连扫共享单车都得排大队。
“你觉得我是骗子，对吧？”女人说，“我表示一下诚意，我请你去Trove做个造型。”
“就这一次，你信我一次。”
Trove的老板是个肌肉发达的女人。
一身安德玛的运动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健身教练。
“姐。”桃子叔叔打招呼，很是恭敬。
没有名字，就是姐。
她和曾佳握了握手，手上的茧子是打网球的痕迹。
“你要签她？”姐问桃子叔叔。
“嗯，你看着做个造型？”
洗了头的曾佳被按在椅子前坐定，她和姐在镜子里对视。
时间长了点，曾佳不好意思了，笑着说：“都给我看害羞了。”
姐说：“剪短吧，现在不适合你。”
曾佳不是没有想过剪短。
可是她从小就跟着大院的孩子一起踢球，整个人又瘦又黑像个猴，直到她上初中了留长了头发，才终于没有在去上厕所的时候被拦住。
长发才是女生。
每次上网看到有人发帖子，要不要剪短发，评论都有人鼓励她，说自己也剪了什么的，点进主页看，大多数都是曾经短过，现在要么已经留长了要么艰难蓄发中。
好像女生剪了短发就不是那么女生了，曾佳一直都有这样的认知。
没有人关注你做了什么，“像女生”比“是女生”更重要。
反正现在工作也没有了，本来要去的面试也被打断了，也许是时候放下这些顾虑了。
是命运吗。
何况姐并没有在意曾佳的意愿，早已经在她的头上左右开弓，剪子上下翻飞......
两个小时后，地上全是头发，曾佳顶着一头清爽的短发和桃子叔叔走出门去。
桃子叔叔喜欢得不行了，问能不能给曾佳拍照。
换了一百个角度拍好照片，她又凑近和曾佳合影。
“这才像样嘛！”桃子叔叔说，“你现在长得和我想得一样了。”
她又说：“两天之后，来这里，我要介绍你的搭档给你认识。”
曾佳手机响了，她们刚才加了微信，桃子叔叔发来一个地址。
“桃叶复桃叶？是你的公司？”
“嗯哼！”
“这是王献之的桃叶歌啊，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曾佳说。
桃子叔叔哈哈大笑：“曾佳啊曾佳！我真是没有看错人！你和我想得一模一样！尤其剪了头发的你......太好了！”
“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桃子叔叔说的天生一对指的是曾佳和大海。
曾佳一直都不明白桃子叔叔的意思。
就她和大海相处的这段时间，两个人没有一点共同之处，大海只是长得很美丽性感，但是性格一点都不性感，严肃得像学校老师。
直播失败了，听了思夏姐的话，曾佳和大海分开。
家门口有男人在等，是快递员。
“请问是曾曾吗？”
“我是。”
快递员立刻松了一口气，说：“姐啊！我等了你一天！这个快递说是必须要你本人签收。”
“呃，什么意思？”曾佳以为要拿身份证什么的。
没想到快递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A4大小的彩色照片。
是曾佳刚从Trove出来，桃子叔叔抓拍的。
“嗯，是你！”
快递员把快递盒子同A4照片一股脑塞进曾佳怀里。
是一台苹果电脑，贴满了乱七八糟的贴纸，是桃子叔叔常用的那台。
难道是藏了什么秘密资金，需要曾佳去某个神秘小岛上找？
电脑没有密码，可以直接打开。
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点开之后是一个文档「操作指南」。
1. 戴上耳机。
快递袋子里放着白色的有线耳机，曾佳戴上。
2. 找到文件夹「桃子叔叔的恋爱脑」。
不难。
曾佳点开文件夹的一瞬间就穿越了。
高级感纯白系统。
曾佳并没有进入到故事里。
“你怎么一个人来的？”系统听起来很不满意。
“什么？”
“你回去吧，找到沈大宇，就是大海，你俩一起来。”
“什么？”
然后曾佳就回来了。
她坐在沙发上回味短短一分钟的穿越体验。
作为一个系统，这态度也太差了吧！像三甲医院问诊台的护士。
“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桃子叔叔说的。
老板失踪了。
快递员送来一个苹果电脑，附带了一个穿越系统。
不是给曾佳的单人游戏，因为系统指名道姓需要她和沈大宇一起。
曾佳带着疑惑拨通了大海的号码。
共事这么久，她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她很快就接了。
“喂？”大海清冷的声音传来。
“是我，”曾佳有点后悔，应该组织好语言再打电话的。
“嗯，怎么了？”
“大海。”
曾佳看着膝盖上的苹果电脑，名为「桃子叔叔的恋爱脑」的文件夹里都是文档，第一个是「001校园文」。
“你相信命中注定吗？”曾佳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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