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灿然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慢慢失去了意识。
荆聿坐在他一边，看了一眼自己手心仍然没有被洗掉的黄色小花开口道：“和我描述一下你快要被侵犯的过程。”
本来面容平静的解灿然在荆聿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变得痛苦狰狞，开始大口喘气，像是溺水不断下沉的人。
现在提起这个，无疑是再次揭开解灿然早就结痂的伤疤。
荆聿握紧双手，他显然不想这么做。
解灿然在挣扎了一会后缓缓开口说道：“他那天把我单独留在办公室，说是关于我最近的表现要和我单独聊聊，呃……”
显然解灿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握紧按摩椅，指尖用力到发白，他痛苦地登了登双腿却因为脚下空无一物显得无用滑稽。
荆聿上前握住了解灿然一只手，轻轻拍拍说道：“放松放松，现在你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你。”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对吗？”
解灿然喘了两口气，“我当时以为没什么事，没注意到他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他趁我不注意把我按在办公桌上，撕掉了我的上衣……”
荆聿把用来做记录的本子放在一边，单膝跪在椅子前用拇指抹去解灿然流下的眼泪。
他太难过了。
“然后、然后我趁他不注意拿过桌上的台灯用台灯砸了他的脑袋，但是他很快就爬起来，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他一直不停地重复着“很害怕”三个字，浑身颤抖，眼泪流个不停。
就连荆聿为他擦眼泪的手都在颤抖。
“他把我扯回来给了我几个巴掌，我被打得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眼前的星星。”
“最后是怎么获救的？”
现在荆聿不止手在颤抖，连声音都在颤抖，差点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院长来敲门，我趁机逃出来了，但是院长根本没有批评他。”
“可以告诉我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之后……之后从那天开始我好像出现了幻觉，总是看到那个医生，总是感觉他要害我，但最后对方又不是医生。”
荆聿嗓子干涩，嘴唇都发白，他张了几次嘴却都没有发出声音，他只能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
“告诉我，你在差点被侵犯的时候……想到了谁？”
解灿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像是在和自己的潜意识做斗争。
荆聿没有出声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解灿然的答案。
解灿然这次的反应比以往都要强烈，荆聿都要按不住他的手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荆聿皱着眉叹了口气，替解灿然擦了最后一滴眼泪。
“当我从一数到五，你会慢慢醒过来……”
解灿然睁开眼，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脸上冰凉一片，然后才看到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荆聿以及还被对方握着的手。
他眨眨眼反客为主握住荆聿的手，“干嘛？催眠我然后偷摸拉小手啊？”
现在的解灿然和刚刚的完全不一样，脸上的笑差点晃到荆聿的眼睛，唯一的缺点是那张布满泪痕的脸。
荆聿抽出手冷着脸站起来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一张湿巾递给解灿然说道：“先擦擦脸。”
解灿然也学着荆聿的冷淡语气回复他，“哦。”
“你催眠我都问到了点什么啊？”
荆聿没有回答他。
虽然没被回答解灿然也从自己的满脸泪痕中得到了答案，无非就是他的父母或是戒同所里的那些破事。
但是他失忆了，竟然还能回答荆聿的提问吗？这太神奇了。
荆聿收拾好了笔记本而后拍了拍解灿然的肩膀，“你现在能回宿舍了。”
“但是我想再多和你单独相处一会，阿瑞斯总是去宿舍找黎不凡聊天，你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我。”
解灿然语气像个受了气的委屈小媳妇。
听完他的话荆聿叹了口气，“那你在这坐着玩吧。”
解灿然拉住他的手腕，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猛然看到了对方手心里的黄色小花。
他画的。
荆聿转了下手腕把自己的手从解灿然手里抽出来，“忘了洗掉。”
解灿然站起来一个劲往荆聿身上挂，“我看你就是嘴硬，你是不想洗吧？”
荆聿懒得理他，自顾自走到办公桌前整理这次催眠得到的信息，解灿然在他周围打着圈叽叽喳喳。
“我想和你出去玩，咱们下周二一起出去吃饭吧？”
“那条街好像还有个抓娃娃的店，我想去玩行不行？”
“咱们下次和黎不凡他们一起出去玩行吗？”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荆聿全都充耳不闻，整理完信息又翻开了一本心理专业的书。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解灿然，荆聿从书架上拿了本落灰的《安徒生童话》递给解灿然。
“故事书，你把我当小孩啊？”
“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的荆聿，脸上却写着“是的没错当然了”。
解灿然不再搭理荆聿，坐在办公室地毯上气鼓鼓地翻开童话书，看了不到两三页就感到自己右脸一点冰冷的触感。
是荆聿拿着一罐可乐贴在了他的右脸上。
对方声音压得有点低，像根羽毛轻扫解灿然的耳朵。
“生气了？”
解灿然躲过他手里的可乐拉开拉环猛灌了两口，意料之内的呛到了，还是荆聿给他抽了卫生纸让他擦擦滚到衣服上的可乐。
收拾完狼狈的自己解灿然“哼”了一声把可乐放下站起来就走，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拿走了那本《安徒生童话》。
他拎着本童话书回去的时候黎不凡正在背着阿瑞斯偷吃薯片。
“你怎么拿了本……故事书回来？”
解灿然呈大字状瘫在自己床上，“荆聿嫌我吵让我闭嘴看的，他简直就是个木头，我根本就撩不动啊……”
“看吧你终于体会到了吧，你第一次说要追他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他这人就是个冰山冷漠男，你考虑好了再追，结果你就是不听，铁着脑袋就上了。”
黎不凡现在有一种苦口婆心娘家人的感觉。
“那你现在还要追吗？”
解灿然看着天花板仔细想了想，“追！当然要追了。”
黎不凡叹息着摇了摇头，颜控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那你打算还要怎么追啊？”
解灿然拿过一边的《安徒生童话》，“这个……我还不知道呢，我要做一个针对荆聿的追求计划。”
他躺着翻书还没想出追求计划的头绪就被从书里掉下来的照片打断了，他拿过掉在自己脸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留着微分碎盖发型，穿着漂亮的小西装，打着藏蓝色的小领结。
还挺帅的这小孩，解灿然这么想着，直到他看到小男孩脖子上挂着的东西。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快步走到了床头柜前，拉来抽屉拎出之前找到的小蓝鱼项链。
解灿然把这条项链和照片里小男孩戴着的项链对比看了一下，两条项链一模一样。
这本书是荆聿的，那这张照片上的小男孩是他么？这条小蓝鱼项链的主人是他么？
解灿然不知道，这并不好轻易下定论。
他把项链又放回抽屉里，照片重新夹在《安徒生童话》里。
黎不凡坐在一边目睹了解灿然的行为，“你急吼吼地干什么呢？”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点事而已。”
这件事解灿然还不想和任何人说，他只能和黎不凡打哈哈。
不过好在黎不凡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
解灿然找了个没用过的本子开始郑重地写他的“荆聿医生追求计划”。
先写了一些荆聿的性格分析。
荆聿性格分析：高冷、不爱说话、死鱼脸，但有的时候又很傲娇，我不太能摸清他什么时候是高冷什么时候是傲娇，伤脑筋。
应对措施：死缠烂打。
解灿然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谈过恋爱，但像荆聿这样的他应该没追过，他能想到的一个办法就是死缠烂打。
但是他怕自己掌握不好死缠烂打的程度，程度不到那肯定追不到，程度过了他又怕荆聿觉得自己烦。
真是伤脑筋。
阿瑞斯这次还是没记住进荆聿的办公室要敲门，他进门的大动静让正在看书的荆聿手一抖把书页撕了个小角下来。
“敲门。”
“敲啥门，咱俩这关系还用敲门么。”
阿瑞斯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荆聿对面，“你刚给解灿然催眠了？结果怎么样？”
“不太好。”
荆聿一边回答阿瑞斯的话一边翻书说道：“不太好，我现在尝试从他在戒同所的经历入手，但是每次让他回忆起戒同所的那些事他都会变得非常痛苦，我……”
阿瑞斯挑眉接上了荆聿没说完的话，“你就会因为心疼他而结束催眠？”
荆聿没说话。
“不会吧哥们，你喜欢上他了？”
荆聿瞪他一眼，“闭嘴。”
阿瑞斯摸摸鼻子，“刚刚黎不凡找到我，问我下周二的时候能不能和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玩。”
荆聿忍不住吐槽。
“管管黎不凡吧，一天天就知道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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