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屯戍防御组织,武库不缺殳、戟、弩、楯、弓、剑……百般兵器。
当下,兵主蚩尤神像前,大鼓响彻云霄,几方步兵徐徐列阵,铁甲全部上马,几乎倾巢而出。
骑兵擅长奔袭和野战,难以胜任攻城、守城等作战任务。
因此,拥有控弦两万的段部鲜卑,并没有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可以轻松占据守军七八千的白狼城。
单论步兵数目,彼此旗鼓相当。
不过段部这边也非全是坏消息,歼灭汝阴侯石涛的段合亲自赶来增援,成功阻击大赵龙骧大将军的支援。
“在军事领域,阻击是指以兵力、火力等攻击手段阻止、迟滞敌方进攻或前进的战斗行动。阻击的目的是大量杀伤、消耗敌人,阻敌增援、断敌退路或掩护主力行动。”
莫名其妙,脑海闪现一段独白似的话。
低沉、温和,娓娓道来。
温璞一愣,以为幻觉。
敌我双方你来我往,讯息不断,原本就喧嚣无比,怎么又冒出了一个声音?陌生且亲切,似乎曾在哪里遇见过?还是说……四周太吵,耳朵都累出病来了?
她奇怪,又求知若渴,默然牢记。
纸上谈不拢兵,唯有真实经历才印象深刻。
“良将如海滨之鱼,稍纵即逝。”祖父说过,“兵者诡道也,岂能死守庙算,不知九变之术。”阻击也好,袭击也罢,皆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精神一恍惚,倦意袭上心头。
温璞备受煎熬,段屈云也很难受。眼看战况胶着,他后悔,当初段合建议多加强训练步兵,自己为何不认真听从,武库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拿下。
“放下我家女君,饶你不死!”
正心烦,眼皮子底下,那风韵犹存的女子还口出恶语,段屈云已经没了擒获后好好享受的**。
“嗬!”他眼眸晦涩,冷冷扯出一抹嘲笑,“你家女君好得很,我都舍不得弄死。”
战了一百多回合,段屈云逐渐难以支撑。
自诩勇猛,以一敌十,但对手绝非等闲之辈,他也没讨到便宜。
桓范出身名门,自幼接受良好教育,武功超群。贰肆来自参横谷,大宗师亲卫,武艺更不必多提。
鏖战中,段屈云切身体会,唯恐继续缠斗既不能取胜,也白白浪费时机。胸中成算果断,却又一副心神摇曳的姿态,他故意露了个破绽,诱敌斜刺,却微微腾手,狠狠抛甩叼来的“羔羊”。
顺势挥鞭,翻身疾回本阵营。
身后,鲜卑弓兵佐以箭矢。
喘气的间隙,他下令杀光所有俘虏。
又命严阵以待的步兵、骑兵出击。
温璞咬破了唇,拼命不哭。
从吊于两军前,到横腰挂在马鞍上,悲摧了四肢百骸。托段屈云膝盖的福,好好的脸蛋儿饱受摩擦、撞击之苦。脑袋嗡嗡,扑地的瞬间,仿佛岌峇锤铁声凿空了双耳。
贰肆捞起她,怀抱着回了武库。
温祥上前,赶紧接过,仔细端详,见小孙儿神情迷离,差点掉出泪来。
“莫怕莫怕,没事了。”一手环拢,一手轻抚其后背,好声安慰了几句。
数日不见,恍如隔世。
“大父!”
祖父,祖父,终于见到祖父了,这不是梦。
温璞“哇”的大哭,泪水夺眶而出,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哭着哭着,突然哑了嗓音。
她抹泪,视野虽朦胧,却也瞧见好多人在看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上了年纪的、较为年轻的,……肯定目睹她抽抽噎噎的苦兮兮模样。
丢死人了!
总有眼睛乱瞟她。
她低呜,忍不住泪珠滚落,不巧携了鼻涕一齐流进嘴里,黏稠苦涩滋味惹人嫌,舌头“噗噗”一吐,愈发涨红了脸。
急忙把人埋在祖父胸前,扭捏着,带动屁股一揪,又放了个响屁。
这下,脸着了火似的发烫。
在场所有人哑然失笑。
见他们祖孙重逢,众人难免不惦念起家中亲眷,思绪涌上心头,不禁感慨莫名。
连日来,因战况而倍感煎熬。难得让小儿啼哭声分了神,暂时一乐,舒缓了当前压抑且沉重的气氛。
只贺“还君明珠”之喜,岂会打趣九岁小儿的糗事。
温璞哪里清楚众人所思所想,抱住祖父不撒手,继续哽咽。
深居府邸,她与檀湛关押之际,战况又是一番瞬息万变。
幽州刺史李蒙亲自指挥,与之前出城求援的虞侯阮修汇合,将重镇要地——易京,从段部鲜卑手里夺回。
据说,宇文部不再围攻柳城。
慕容部也已平定叛乱。
应该有余力,来履行盟约。
幸中不幸:段部举全族之力,誓要拿下辽西,而宇文部撤兵柳城,却是为了全力支持段部。
而辽西之地,最焦灼,莫过于白狼城。
温璞不懂这些曲曲折折,满心欢喜,祖父无恙,崔阿姆无碍,桓统领脱险,贰肆平安……一切都很美好。
但她还记得檀湛。
扯扯祖父衣袖,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开口。
温祥无暇关切小小的她,只嘱咐桓范带去后堂,让崔兰芝照看。毕竟这里不是九岁小儿该待的地方。
“大父……”
“速速离去。”
不容置喙,甚至带出几许严厉。
不知何时起,雨水逐渐转弱,雾气蒸腾,将天地弥漫成一片白茫茫。
顷刻间,雷骤电闪。
风拂起血丝,腥味、焦味,混合无可名状的臭味,随同内外纷扬的旗帜,呼啦啦作响。仿佛要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天地,惩戒杀戮不断的凡尘。
如踩云端,惊得心窍怦怦乱跳。
温璞走得缓慢,重逢太短,她舍不得离开。
而变故,又是那么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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