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我好害怕。”
齐子镜扑跪在地,抱着齐锦里泣不成声。而片刻前,官居只能感受着手里的那抹温暖逐渐消失,一袭青衣的人步步远离,越走越远。
官居夺了侍从的剑迈步要追,谁知男人又放了一个烟雾弹,烟雾散尽,哪里还有二人身影。
齐锦里扶起齐子镜,转头一看,官居也不见了。
—
“你失忆了?”
男人将郁离带到一处林子里就停了下来,既不绑着郁离,也不喂他吃药。就只是在郁离面前走来走去,狐疑问道。
“……”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男人扯下面巾,凑到前面,“怪不得是这反应。”
“你别顶着这么一张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害怕。”
郁离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你从前要是有现在一半洒脱,说不定,就不会……”
“想说什么就说,别试探来试探去,我对我们的过往不感兴趣。”
才怪。
郁离在心里补了一句。
他自知不是什么心怀天下,德被苍生的人,他现在只是想活着。
齐锦里求他,又想到齐子镜也是受他们牵连才受了这趟罪,郁离这才选择妥协。
而恰好男人似乎和他失忆有关。听男人的语气,他二人间关系不浅。可男人还在不断试探他,郁离知道,若他多表现出几分好奇之色,肯定会被利用。
“啧啧,脾气见长。简初,你还记得未洲剑么?”
“未洲?”
“我就知道你再不济也忘不了自己的佩剑。咦?你都不问我姓甚名谁么?”
郁离无声仰头,天空是寂静的蓝,是万里无云。他怀疑,这人脑子可能也有一点问题。
“与修,我叫与修,要不你以后就跟着我?我教你我阁中的功法?”
“你别忘了,金渔是你杀死的。你觉得什么人才会选择相信自己的敌人?”
郁离环抱双手,不禁起了嘲意。
或许是郁离眼神冷冽,与修仿佛回到了二人初见之时,彼时的郁离一身单薄白衣,手执未洲,也是这般冷冷地看着自己,哪怕白衣染血。
发带不知何时断落,一头青丝被雨水打湿,丝丝缕缕贴在侧脸上。
隔着雨幕,即便一次次视线模糊,郁离手中剑仍然直指与修。
盯着郁离袖中的手看了许久,与修笑了笑:“算了,我还是给你讲讲之前发生了什么。
那场动乱发生之时,你在哪里,还记得么?”
郁离不说话,与修自顾自接着道:
“霁月谷和相思门毕竟是最早发生争端之地,两派男子又少,霁月谷主习医术,自然不敌他派。
云起山庄和流月派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日,云起派了数十名弟子去协助霁月谷,流月派和其他的一些门派趁机打了进来。
那时你也在。可是你啊,竟然把一些弟子给支开了,让你那哥哥嫂嫂独自面对。说来,你哥哥还是死在你手里的,死在最信任的弟弟手里。
不过可惜,有人亲眼看到你弑兄弑嫂,虽然夺了掌门令,你也只好改变计划先行离开。苦了你,辛苦筹谋,最后就差落得个好名声。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抛开诡异的氛围,与修就像是在和朋友简单地谈天说地。
心口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仿佛就快要窒息,那日万宝窟官居剩下来没说出口的就是这些么?
云起弟子告知官居噩耗时,他是否尝了肝肠寸断的感觉?
不对,那与修又是以什么身份知道的一切?
“终于来了。”
与修轻笑着,郁离故意割破手掌留下血迹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以官居的身手,应该已经驻留了很久。
“简初,照顾好自己。再见时我就告诉你未洲剑的下落。”
长剑破空而来,与修好心“嘱咐”,留了个挑衅的眼神给了官居就再次遁走。
几次三番让与修逃脱,官居脸色沉沉。
“官居。”
郁离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环顾四周,他要跑的话应该也跑不远。
“叔父,”官居开了口,语气不怒不喜,扫过郁离带血的袖摆,“你手受伤了,走吧,回去包扎。”
走了几步,官居扯出笑容:“叔父怎么还不跟上?是脚也受伤了,需要我抱你么?”
“不用不用。”
郁离慌忙摆手,快步跟在官居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官居竟然又叫他“叔父”,只怕是听了与修的一些话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
城主府。
“白公子,”齐锦里听到下人禀报时恍惚了一会,再见到郁离和官居激动不已,拉着郁离道,“多谢你救了小女。”
“大人,家兄方伤了右手,可否请府医先来看看?”
官居手掌轻轻搭在郁离右臂上,齐锦里直呼抱歉,作出“请”的动作:
“随我来。”
与修带走郁离时,郁离担心官居找不到他,趁机要走了官居的匕首。
匕首划破掌心,血液沿途沾染,与修不知道的是他在和郁离讲往事时,郁离右手紧紧握着匕首,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当时情势紧张,郁离倒没感觉有多疼,而现在府医一道一道撒药缠裹纱布,痛感瞬间被放大了百倍。
“白榆,我之前说的话说到做到,不日就为你和子镜举办大婚,你哥哥他就……”
“大人,其实……”
官居行了一礼,话还没说完被郁离打断:“大人不必过多担心,草民很好。”
“那就好,子镜受了惊吓,再几日,白榆你也去陪陪她,多养养感情也是好的。”
空气里划过一丝诡异,齐锦里没多想,嘱咐几句带着府医离开。
“叔父,此时不说清楚,难道要等我真成了城主府的女婿再告诉他我只不过是为了查他儿子失踪的原因吗?”
“本就是因为关于齐锦里的传言很多,不好摸清楚他现在对齐子尧的态度,也不确定齐锦里是否会听我们的,这才找了借口。况且,齐子镜方出了事,我们就告诉他我们来就是为了查齐子尧,甚至是以救命之恩要挟他,若他真以为是我们自导自演该如何?”
郁离丝毫不回避,正对官居目光。
唇角溢出轻笑,官居走过去双手按在桌沿,微微倾身:
“好啊,叔父等我,我今夜就再去探探。”
齐锦里派来的“侍女”减少了很多,郁离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好端端的官居又生气了。
想着不如开门见山问官居算了,左手轻抬,郁离皱着眉再度放了手。
一鼓作气,直接推开了门。
而房内空空,官居直接不打招呼就去了!
齐子尧房间上下透露着朴素的味道,单调无趣。一年没有住人,却依旧干净整洁。想来是有人经常来收拾。
不知道有几批人来齐子尧卧房搜过,官居找寻许久,也没找到半分有用的。
房屋不大,有很大的地被用来堆放书卷。齐子尧应该是个喜欢读书的人。
念及此,官居在桌案后面放书的架子里翻找起来。触碰到一个木盒,书架子缓慢翻转过来,露出一间暗室。
暗室里,只放着一只箱子。
箱子落了锁,官居摸向袖中,才恍觉匕首在郁离那里。所幸齐子尧屋里还有剪刀,铁锁不大,稍微用了些力箱子就被打开。
“那是什么?看!”
屋外恰好响起零碎的脚步声,箱里装了很多信件,官居一把塞怀里,大致把屋子恢复原状,跳窗离开。
回到院子,没有看见那个在檐下等待的人,官居莫名有些失望。
“郁离?”
唤了一声,没人应。
推门,推不开,这是还把门给抵起来了?
渐渐没声,郁离从床上坐起,官居还是那个阴晴不定的,纯纯就是个大骗子。
借着烛光,郁离慢慢挪向门口。
才打开门,一道人影扑了过来,郁离随即被反身按抵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而头也在即将磕到木门时被护住,只是心脏“咚咚”地响。
“叔父怎么不理我?”
官居抱住郁离,下巴靠在郁离肩头轻嗅着。
郁离整个人笼罩在官居身影之下,半是被禁锢着,动弹不得。
又像之前那般,官居气息铺洒在颈间耳侧,郁离感到浑身发痒,尽可能镇静说道:“你让开。”
“叔父,怎么了?那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道歉于官居来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郁离不开心了,那他就道歉,郁离还不开心,那他就继续道歉。
想不通某些缘由,那便不想了。
郁离身体微僵,官居噙着笑意,松开郁离,只是牵住他的一双手,继续道:“原谅我好不好?”
官居都不说自己知错了,又应该原谅他什么?
郁离心中涩然,紧抿着唇不说话。
“叔父?郁离?”
官居换了称呼,眸中寂寂,许久,再次拥住眼前之人,轻叹一声,“我也只是怕你就那么去了,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哦。”
是怕命不能留给你?
郁离不由自嘲,官居就是个骗子。
“不是,只是担心你。我当时在想大不了不管齐子镜,只要你没事。可你还是走了。还说什么信我,可我自己都不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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