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秋今天下班算是早了,回家之后就看周舒桐不在,就给她发了消息,结果洗完澡,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回,给司机打电话,司机也说一个小时之前就把她送回来了。
江晚秋就有点担心。
不论Alpha还是Omega,分化之后每年会有一到五次的发热期。
周舒桐说她一年三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十一月十号左右。
这日子已经过了,但发热期迟迟没来,怕冷不丁出什么事,两个人就一直开着位置信息共享。
这还是江晚秋头一次用上,有点生疏的找到指示之后,她到了802门前。
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江晚秋有点为难的看着手里的方向标,犹豫一会儿还是输入密码进了房间。
一打开802的房门,江晚秋就感受到了一股沉郁的白奇楠香。
味道没有发热期那么浓烈,江晚秋这才松了口气。
进到客厅一看,周舒桐正蜷缩在沙发上,沙发边上,那个半人高的、造型艺术的台灯幽幽亮着,在沙发上洒下一小片暖色的光晕。
江晚秋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过去,然后闻到一股很浓郁的酒味。
分不清是醉了还是睡了,周舒桐脸上微微发红,江晚秋蹲在沙发边上,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屈起手指蹭了蹭周舒桐的侧脸,很轻声的叫她。
“周舒桐,醉了吗?回去睡吧,你这里没供暖,小心感冒。”
外面北风呼啸,风吹树梢的声音让夜色变得森冷,屋内,白奇楠的木质香沉郁苍然,让人有种置身西伯利亚原始森林,被苍天古树的树干积压的错觉。
对于熟悉的人来说,信息素的味道多少是能简单表现出来主人的心情的。
江晚秋喉骨微动,手指搭在周舒桐肩膀上捏了捏,很担心的看着她,“心情不好吗?”
周舒桐眼睫颤了颤,没睁眼,反手握住了江晚秋的手腕。
默然片刻。
“没有,就是最近太忙了,吵得脑子疼,想一个人静静。”她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握着江晚秋的手沁凉,江晚秋拢住她双手,压在腹部捂着,听周舒桐声音哑哑的,无精打采的,听起来叫人觉得很可怜的,又说,“你回去吧,我还想躺会儿。”
周舒桐没睁眼,但能感觉到江晚秋离得很近,能闻到她身上很甜很暖的白桃香。
在这凛然的寒冬,像是专门为寒冷的人打造的天然猎捕器。
周舒桐忍不住了,眼帘微微掀起,然后一眼看见了江晚秋身上毛茸茸的小熊睡衣。
目光上移,是江晚秋凹凸有致的锁骨。
一缕垂下来的发落在上面,柔柔的,软软的,在江晚秋靠过来,亲吻自己眉心眼角的时候,那缕发也轻轻扫过下巴和唇瓣。
温柔的像是撩过湖面的春风。
“那好吧,你稍等一下。”
江晚秋的声音比发丝还温柔,她很快的起身,趿着鞋子回了对面。
房门没关,外面投进来走廊里的光,江晚秋很快抱着一床被子回来。
“你要是想一个人呆着,就先在这边躺会儿,但是你这是在太冷了,晚上在这里睡要生病的。我马上去把书房收拾出来,你困了就过去睡。”
她给周舒桐盖的严实,又坐到沙发角上,把周舒桐的腿放在膝盖上,给她脚上套上厚实加绒的棉袜。
“要是十二点你还没过去,我就来叫你,可以吗?”
一旦涉及到身体健康,江晚秋说话就会带着医生下医嘱式的“命令”。
安排手术时间,强调注意事项,默认对方需要完全服从。
但病人也不是完全被动,她们起码拥有手术与否的决定权,拥有自己身体的决定权。
越是经验丰富的医生越明白这一点——健康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买卖,她们需要和病人合作。
于是江晚秋看着周舒桐,用力捏了捏她的脚踝,又问,“可以吗?”
像是给出手术方案之后,等着病人点头的医生。
周舒桐没说好还是不好,她今晚心里很乱。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或者是万南烟那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缘故,又或者是她妈说“Louisa和她妈妈今天来家里了,还问起你”的缘故...
周舒桐感觉现在的自己清醒又困惑。
感情和利益,当然是毫无疑问的选择利益。
别人和自己,当然是毫无疑问的选择自己。
她是个很极致的利己主义者,也很清醒的明白,对于感情,她只是享受感情里追逐的愉悦,享受和对手城门相对,攻城掠地的快.感。
她享受征服的过程,沉迷一路披坚执锐的挑战。
要是守着一座城?那多枯燥无趣!
可按道理,她把江晚秋追到手了,就该找机会从这段感情里脱身...
毕竟,分手也要讲究好聚好散,周舒桐心里很明白,江晚秋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可她不是,周舒桐十分的清楚,自己的婚姻应该是家具市场里,那些透明展示柜里的模板。
家具要配套配款,她的未来妻子,要给她带来等量的家族帮助,要做和她妈妈一样的漂亮花瓶,要游走在她的社交圈内,要做没有瑕疵的象征,然后和她组成完美的婚姻和家庭。
而她和江晚秋,是绝对不可能结婚的,除非她疯了,要把家里的家产拱手让人。
那么分手这事儿拖的越久,到时候就会闹的越难堪。
所以,如果她不喜欢江晚秋,就该很干脆的脱身。
如果她对江晚秋有感情,就更不该放任事情闹到那一步。
周舒桐:......
周舒桐好像找到了今晚她思绪烦乱的根源。
她的算盘给出了最好的结果和答案,她的理智和感情都在说,尽早和江晚秋分开,这是对她,也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但她却不肯点头。
哪怕这个“尽快”根本没有给出准确期限,哪怕万南烟可能只是一句玩笑恭维,哪怕她妈可能只是一句家常。
不管她们是不是有意的,那些都不重要,对于周舒桐来说,自从明白服从和讨好父亲没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之后,她就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话语,但她常常会问自己想要什么。
现在,她心里有一道声音就在讲,在她明知早点和江晚秋分手,那她现在的所有困扰都不再会存在的前提下,她很明确的告诉自己,她要江晚秋。
身上的被子又软又蓬松,遮挡住了周舒桐的视线,她伸出手把被子压下去,不小心碰掉了茶几上的手机,她恍若未觉,只垂眸看江晚秋。
江晚秋扎着松松的低丸子头,坐的地方昏暗,看不清神色,但那股白桃香气挥之不去,连着那股温热,像是大船抛进海里的锚,重重扎在周舒桐心口上。
她没回江晚秋的话,只是瞧着她在想,自己身边没有能够取代江晚秋的人吗?
像她这样...
周舒桐卡壳了,她很难用一个词或者一句话来形容江晚秋。
漂亮、心软、温柔、情绪稳定、专业能力过硬...事实上,她今晚和万南烟说了老半天江晚秋这个人,说的自己口干舌燥,她都觉得自己没说尽她的万一。
周舒桐舒了口气,昏暗里,嗅觉和触觉就成了神经末梢的延伸,而江晚秋是神经里的主宰,很轻易的就用味道波动了周舒桐的情绪。
周舒桐想想自己刚刚的问题,觉得可笑,要是去问江晚秋的病人,能不能找个替代品去给他们手术,他们大约会气得拆了医院的吧?
谁能替代江晚秋呢!
周舒桐心里莫名的骄傲,可转念一想,病人离不开江晚秋的专业和技术,她又离不开她什么?
周舒桐没个确切答案,心里又变得恼火,她把脚从江晚秋手心里抽出来,很恶劣的踩她的大腿,又踩她的腰。
那间小熊睡衣很长,到膝盖的,周舒桐有点可惜,只能顺着往上去踩她的手臂、她的肩膀。
江晚秋伸手去拦,然后她一脚踩上了江晚秋的手背。
意识到这一点的周舒桐瞬间感觉后背一麻,脚底过电一样的僵硬。
她踩了江晚秋的手,她居然踩了江晚秋的手!
周舒桐完全没预料到,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收敛了放肆,呼吸都放轻了,再没敢闹,很怂的斜睨着江晚秋的神色,又顺着江晚秋的动作,把脚收回了被子里。
而江晚秋自己压根没怎么当回事,本来就是闹着玩的,力气也不大。
她给周舒桐掖好被子,又弯腰去够地上的手机。
手机放茶几上,江晚秋把周舒桐长久的沉默当默认,她俯身过来,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那我先回去收拾书房了,我十二点来叫你,你有事也叫我。”
然后她刚要起身,周舒桐就伸手勾住了她的脖颈。
江晚秋只能又靠回去,手臂撑着沙发的扶手,有点困惑的微微挑眉,“嗯?”
周舒桐没说话,甚至避开了江晚秋的视线。
她本来是想躲着江晚秋的,她今晚的烦躁和焦虑都和江晚秋有关。
但江晚秋没在的那一个小时里,她都只是各种思绪和立场在互相打架,她变得更加疲惫和烦躁。
直到江晚秋来陪她坐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只有江晚秋能驯服她的神经。
周舒桐脚趾勾了勾,说“我脚还是很冷。”
因为很冷,所以贪图温暖,所以江晚秋身上的温暖和香气精准的猎捕了她。
人总说为了得到某些好处的图谋是别有用心,但寒冷境地里,对温暖的渴求却称为本能。
本能,很好听的词,好像让算计牵扯到生死,置身于绝境,图谋利益就不会受到谴责,进而变得心安理得,再进而让卖惨、欺瞒、哄骗都变成了求生的表演,披上了本能的外衣。
于是周舒桐一边贪图,一边自我疏解,把愧疚消解掉,把自己的种种卑劣推脱给人类的劣根性,然后心安理得的把江晚秋捞进沙发,捞进被子里。
“姐姐。”她很娴熟的表演,“你暖暖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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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你暖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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