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村就让我跟你一道吧,柴房也行!
须臾,小花带着半两姜糖过来,眼巴巴的看着洛冰河。洛冰河被盯得有点头皮发麻,他知道他讨女人喜欢,但不至于刚到一个地方,就被人惦记上吧?
好在,李夫子替他解了围:“咳,”李夫子摸了摸胡子:“别看了,病人都被你吓到了,想吃就去敲一点。”
“哦~”小花开心的将药碗收走,连背影都透露着兴高采烈。
李大夫照常询问:“可有归去之所?你既然出来找人,养好伤就早些离开吧。”
洛冰河虽然急着找沈清秋,但‘沈夫子’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但仔细想来又不算熟悉,一时半刻,他想留在此地多观察一二:“不找了。”
“‘不找了’是何意?”李大夫有些奇,观察此子也不像是半途而废的人啊?
“我已找了大半年,这半年内风餐露宿、接连奔波。想在此地修养一段时日再继续。”
“哦。”李大夫摸了摸下巴处的山羊胡,缓缓说道:“既如此,一会我让人将村长喊来,给你寻个安身之所。”
洛冰河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喜,不过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乖巧的样子,双眼放光问道:“可有沈夫子附近的?”
听到这话,李大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转念又想到这是刚被捡回来的伤患,解释道:“沈小子向来喜静,并不喜欢与他人相邻而居。他那边只要有人传出要离开,其他人争着抢着要过去住,你一个借住之人,如何跟本地人争抢?”
“哦。”洛冰河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有些不开心地绞着手指,低着头小声嘟囔道:“那,沈夫子可需要人伺候?”
李大夫一脸无语,叹了口气:“忘了我方才与你所说?他最怕麻烦,又年轻力壮,哪里需要人伺候?”
洛冰河不死心继续追问:“端茶送水,砍柴做饭。”
李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敲了一下洛冰河的脑袋:“哪里轮得到你呦,刚才那些孩童你可见着?一个个争着抢着要帮沈小子干活呢!”
洛冰河:....完全没优势啊。
没一会,村长过来,询问洛冰河的状况信息,给他安排住址。
洛冰河贼心不死,双手紧握:“晚辈想试一下,请村长带我去一次吧。”
村长看着不怕死的新来户,好心提醒:“不是我说,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可是没一个人成功。”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我懂的’,摇了摇头,脸上最后露出了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
洛冰河眼神坚定而执着,微微弯下身子,向村长行了个礼,语气诚恳地说道:“请村长帮帮忙,晚辈总是要试一下的。”
村长无奈的看着不知道第几个想尝试的年轻人,只好又一次带他们撞南墙。不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提醒洛冰河:“事先声明,你说话注意点,若是惹恼了夫子,全村人都容不下你。”
很快,沈清秋的住所到了。村长敲门后,沈清秋打开大门,看着村长和洛冰河的组合,立马明白过来,面无表情:“村长……”
这都第几次了,新来的不知道,你还能不清楚吗?咋的一次又一次,欺负老实人呐!
村长有些悻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年轻人,理解一下。”
洛冰河毫不在意,并且再次推销自己:“不知夫子可缺打扫、砍柴的童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清秋面色冷漠、语气平淡:“不缺。”
洛冰河再次推销自己:“夫子可自己做饭?”
沈清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语气依然平淡:“赵婆婆会帮我做饭。”
洛冰河不屈不挠,试图从沈清秋的回答中找到突破口:“夫子可需人帮你处理杂事?”
沈清秋有点烦了,语气强硬而决绝:“不必。”
洛冰河:“夫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突然跪在沈清秋脚边,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就让我跟您一起吧!柴房也行!”
“……”沈清秋听到‘柴房’两字,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
只觉得脑袋中像是忽然被塞满了许多虚影,无数看不清的脸,看不懂的动作向他袭来。而本来稳定的心神,在此撞击下,竟如被轰炸似的头晕目眩,连灵魂都发出悲鸣,似是要破碎!
仿佛什么东西被唤醒,即将浮出水面。沈清秋果断将这种感觉压下去,甚至还念起了‘清心咒’。
那代表着一段他并不想回忆起的过往。被人操控无法反抗的绝望,被无情命运玩弄的愤怒,以及怎么也没办法逃脱的宿命。
这种光接触就感觉沉重的记忆,他真的不想恢复。桃村的环境优美,人们都很善良、淳朴,他非常喜欢这里,甚至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于是,沈清秋看向了村长。
村长立即心领神会,虽然他是个下地的粗人,但在关乎整个村子利益的事情上,又怎能不理解?
所以他当即上前把洛冰河(大力)拽起来:“夫子给你面子,你就收下,难不成你希望夫子将你关在门外?”
“呜呜呜。”洛冰河发出呜咽声,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无奈。此等绝情的态度,简直和真正的沈清秋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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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村刘婆婆
最后,村长给洛冰河安置到了刘婆婆的院子。
刘婆婆的大女儿早已出嫁,二女儿本打算招个入赘,却在上集的时相中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哥,死活要嫁过去,现下家里只剩刘婆婆一人。
平时都是由村长安排人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如今洛冰河来了,正好可以帮忙一起照顾刘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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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吃饭了吗?”刘婆婆颤颤巍巍地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炊饼,正要塞到洛冰河手上。她一脸慈爱地看着洛冰河,眼中满是关切之情。
“谢谢婆婆,不过我还不太饿。”洛冰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老人家,只能跟着村长一道叫她婆婆。
“哎呀呀,真是个乖孩子。”刘婆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摸了摸洛冰河的脑袋,然后拉过他的手,继续将炊饼塞给他:“这些都是自己做的,尝尝看好不好吃。”
“谢谢婆婆。”洛冰河实在拗不过,只能接下炊饼,感动不已。他没想到这个村子的民风是如此淳朴,救了他不说,还能给他安排会对他这么好的婆婆,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偏房是我那非要出嫁的二女儿在住,不嫌弃的话,我把厢房给你收拾一下,怎么样?”刘婆婆温柔地问道。
“哪能让您动手。”村长感受到吹过来的凉风,连忙将刘婆婆搀到屋里:“我一会就喊人过来,有人常住,我这心里也放心。”
“桃啊,”刘婆婆拍着村长的手背:“我这老不死的,最后还得你操心了。”
村长连忙摇头,不敢居功:“您说的哪里话,若非您当初给我一口吃的,我早就死在当年那场饥荒里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刘婆婆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忆起那段艰难的日子,不禁泪流满面。
“好在苍天有眼,现在的年轻崽都有了上山的手艺,以后啊,饿不死人了。”刘婆婆感叹道,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啊,咱们村的年轻人都很能干,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村长附和着说道。
“嗯,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就放心了。”刘婆婆点点头,又转头看向洛冰河:
“孩儿,你若是还饿,婆婆这里有刚烧好的米粥,快来配着一起喝点。一会房间收拾好了,你就进去看看,哪里不满意,我给你改。”
“不用,不用。”洛冰河看着真心疼爱自己的刘婆婆,心里一暖:有多少年没人关心自己吃饭没?又有多少年不曾听到‘孩儿’‘不满意就改’这类的话语?
好像,自从养母去世后,世界的恶意便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他面前。哪怕他拜入师门,也无法挣脱。
“人哪能不吃东西呢?”刘婆婆拍拍身旁的板凳,让洛冰河坐过来。她用枯老、粗糙的手摸着洛冰河的肩膀,叹息道:“瘦,真瘦。”又仔细的看着洛冰河的脸:“顶顶的俊俏。”
洛冰河感受着来自长辈的关心,心里不禁想到:‘所以沈夫子不愿意离去,是因为眷恋温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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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村洛冰河想要的,只是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而已
刘婆婆拉着洛冰河的手,一点点嘱咐道:“阿婆的厨房里还有白面,旁边的提篮里有今天刚收的鸡蛋,灶台右边,打开柜子,里面有之前王屠夫送我的腊肉,你去做些爱吃的吧。”
洛冰河听着刘婆婆的话,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些食物都是刘婆婆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如今却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他感激地点点头,轻声说道:“谢谢阿婆。”
“与阿婆说什么谢?我还要你照看呢。”刘婆婆笑着将勺子塞到洛冰河手里:“听说你刚从李小子那里过来?肯定只喝了苦药,不曾吃饭吧?先喝点粥再说。”
“阿婆,我...”洛冰河看着刘婆婆粗糙的双手,又听到她‘近乎倾其所有’的关心,不禁眼泪盈眶:“自我长大后,再也不曾有人关心我。”
刘婆婆将洛冰河抱在怀里:“苦命的娃啊,阿婆疼你,以后啊,就跟阿婆住,阿婆保管将你养的白白胖胖。”
洛冰河感受着‘亲人’的怀抱,眼泪将衣袖全部打湿。
他这一生所求,只能想要个庇护而已。只是对他好的宁嘤嘤,实力不足,护不住他;他想要讨好的沈清秋,从一开始就厌恶的要死。
所以,没有办法从外界得到温暖,只能变得冰冷绝情,冷酷嗜杀。
没一会,房间收拾好了,刘婆婆兴冲冲的要拉着洛冰河去看。
洛冰河拗不过她,只能小心的搀扶着,帮她留意脚下的一举一动。
刘婆婆看着有点简陋的屋子,担心后生娇惯,连忙问道:“孩儿,这屋子原先是库房,虽然打理出来了,但难免有些灰尘,可要我给你清扫一下?”
洛冰河哪里能让路都走不好的老人给自己清理屋子?连忙表态:“我觉得哪里都好,刘阿婆费心了!”
接着,洛冰河感受着屋内尚未落下去的灰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拉着刘婆婆往堂屋里去:“阿婆,您年纪大了,早些休息,我的屋子自己收拾就好。”
刘婆婆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急切的后生,心里明白了他是个勤劳肯干的人,也就不再坚持,慢慢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好。晚饭让阿婆给你露一手。”
洛冰河赶忙拦住了刘婆婆,笑着说道:“别,您收留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怎么能再让您辛苦呢?今天晚上就让我给您展示一下,才能不辜负您和村长的好意啊!”
刘婆婆听了这话,忍不住调侃了起来:“那敢情好,我可就等着了?”说着,她靠在了门边,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虽然时光已经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但每一个折痕都透露出一种历经岁月后的温暖与慈祥。
洛冰河被刘婆婆的笑容感染,一时间竟然看痴了,只觉得这位阿婆比自己的师尊还要好看几分。他连忙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且等着看吧,快回去歇息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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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村没被夸过的孩子
今天一天都在收拾屋子,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太阳逐渐落山,黑夜降临,洛冰河看了眼日头,起身走进厨房。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炭火味和略有些潮湿的尘土味。洛冰河打开橱柜,看到了布袋里装着的、大约半斤的小麦面,还有提篮里新鲜的鸡蛋,与挂在窗口通风处的腊肉。
他不禁想起刘婆婆对他的殷殷嘱咐,心中涌起一阵感动,这或许就是亲人呵护的感觉吧。
刘婆婆嘱咐多遍:老婆子我随便喝点粥就饱了,倒是你这后生仔,一定要做点面吃才行。若是不会,我给你做,还要给你窝个蛋才能补身体。
但这些在洛冰河看来都是刘婆婆“心疼小辈”,所以他打算精细的添水熬粥,磨面造饭。
洛冰河的厨艺不算顶尖,也没人教导。童年时是家里太穷,除了稀粥和馍馍外,也就能腌个咸菜,磨些豆面。
等到了清静峰上,虽食材花样极多,做饭却轮不到他。不过他平日里负责砍柴烧火,倒是见的不少。
虽说轮不到他掌勺,但磨面切菜,清洗熬煮,还是可以的。
洛冰河将糙米清洗干净,添水造饭。接着摸出几把五谷杂粮,放入磨盘中,仔细研磨成粉,与小麦面混合起来。
他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将面粉倒入木盆中,慢慢加入水,开始揉面。
他的手在面团上不断揉捏,感受着面团的弹性和韧性。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团变得越来越光滑,他的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揉好面后,他将面团擀成薄薄的面饼,然后用刀切成细细的面条。将切好的面条放在一旁,准备一会煮面。
看了一下粥熬得差不多了,洛冰河又去前院里拔上几颗小葱,清洗干净并切成碎末。
洛冰河将熬好的粥盛到碗里,重新刷锅烧水。待水烧开后,将面条放入锅中煮熟,捞出放在碗里。接着,他煎了一个荷包蛋,摆在面上,再撒上一些葱花。
大功告成。洛冰河将面条与米粥、咸菜端到主屋客厅,站在门外喊刘婆婆:“刘阿婆,吃饭了!”
“好。”刘婆婆颤颤巍巍的从屋里走出来,被洛冰河搀扶着坐下来:“诶呦,这么丰盛啊。”
洛冰河有些娇羞的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正经做饭。”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刘婆婆一边喝粥,一边夸赞:“入口即化,浓稠刚好,火候老道,这可不像是初学者啊。”
“阿婆您客气了。”洛冰河看着刘婆婆一脸享受的喝粥,像是内心什么缺口被填满:
“晚辈之前出门,除了烧烤外,不曾做过饭。在山门里的时候,大部分也是负责烧火切菜打下手,若说正经做饭,还是头一次。”洛冰河看着刘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我可讨巧了,吃到后辈你的精心之作啊。”刘婆婆看着洛冰河,嘴角含笑。
“婆婆不嫌弃就好。”洛冰河看着刘婆婆,眼中满是感激。他知道自己身为初学者,味道肯定没有刘婆婆夸奖的那般好吃,但刘婆婆对他的鼓励和支持,足以弥补任何缺憾。
刘婆婆看着明明是他给自己做饭,却因为她夸了两句就满眼星星的洛冰河,心里只觉得这孩子应该没怎么听到过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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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村当真是逃避世事的桃源
刘婆婆看着明明是他给自己做饭,却因为她夸了两句就满眼星星的洛冰河,心里只觉得这孩子应该没怎么听到过夸奖。
想到这里,刘婆婆满眼慈爱的摸了摸洛冰河的额头:
“对了,你进我屋,给你改了件衣服,瞧瞧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我再给你改。”
“啊?”洛冰河有点震惊:“给我的?”他瞪大了眼睛,受宠若惊的看着刘婆婆。
刘婆婆再次感叹这孩子真缺爱,自□□:“那不然呢?难道老太婆这么大了,还能突然臭美,想给自己做衣服不成?”
“这……”洛冰河有些震惊,连忙道谢:“谢谢婆婆!”说着,连饭都不吃了,急忙奔向屋里。
洛冰河进屋一看,干干净净的屋子里,在床上放着一身匆忙改好的麻布衣衫,颜色虽略显老气,针脚却极为细密。
洛冰河这么多年来,除了清静峰每季两件的弟子服外,还是第一次有人专门给他准备衣服。
他晌午才刚到,衣服晚上就已改好,可想而知,老太太应该是一下午都不曾闲着,只为了让自己明天前能换上。
此等恩情与关怀,如何能不让人感动?
洛冰河将衣服抱在怀里,放在心口:“刘啊婆费心了。”
“人老了,总是要干些什么打发时间的。你脚有多大?明天给你纳个鞋。”
“婆婆……”洛冰河的眼睛又忍不住湿润了,他何德何能,在刚入村子就遇上这样好的刘婆婆?
刘婆婆拍了拍洛冰河的肩膀:“后生仔,咱们都是苦命人,好了,不哭了啊。”
洛冰河忍不住抱住刘婆婆:“您对我这样啊,我无以为报啊。”
刘婆婆有些好笑:“我哪里是图你得回报啊,你给我做饭,我给你改衣,岂不是‘你来我往’?”
洛冰河将衣服紧紧贴在怀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婆婆,天色不早了,我不着急穿鞋,您当心眼睛,早些睡。”
说着,急忙将碗筷收走,快步走向厨房。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倒放控水,才回到屋子,静静的发呆。
他来这里,源于阴差阳错。原本打算去柳家传信中的‘鸳鸯山’,查看有没有师尊的消息。
却在蜿蜒的山路里迷失了方向,最终被桃村的人在山沟里捡到。
他本以为这里最大的惊喜是沈夫子,所以他在李大夫和村长那里都尝试过,又在沈夫子面前争取过。
可惜,没有成功。
但。刘婆婆就像是突然闯入他世界的救赎,虽然他没有找到太阳沈清秋,却意外得到了月亮的温柔照射,将他拉出泥潭,带向人间。
这里。当真是逃避世事的桃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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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村沈夫子当真‘可爱’
次日清晨,刘阿婆催洛冰河去找沈夫子学艺:“之前不曾给过束脩,眼下也不曾有什么,你先去学着,等之后有了本领补上,沈后生从不计较这些。”
“好。”洛冰河穿上刘阿婆连夜改的短打衣衫,觉得麻布竟比绫罗绸缎还要舒适。
练武的地方在村庄中央,一堆孩童在拿着木棍对打,还有些在赤身肉搏。
洛冰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在一旁悠哉喝茶的沈清秋,心中的怪异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若只是单单从背影来看,此人与沈清秋简直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但如果抬起头来仔细观察一下脸上的表情,虽说两人的相貌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但是眼前这个人要比沈清秋温和许多,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儒雅和礼貌。
靠近之后,身上的香气也不同。
沈清秋的身上常年都弥漫着一股与他的性子如出一辙的冷竹香味,那股清冽、冷漠的气息仿佛已经融入到了他的骨髓之中。可此人却截然不同,他身上的香气很甜腻,许是院子里那棵苍天桃树的原因,沈夫子的身上满是桃花香。
此人身上所穿的衣衫虽然看起来朴素干净,并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地方,但是却十分合身得体,将他身体的线条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再加上他未系脖领,更显其风流俊傥。
沈清秋则不然,他穿着打扮极为考究,布料华贵、颜色素雅。且为人极为拘谨,莫说少扣一枚扣子,就算是坐下时不小心弄出了一点褶皱,都会立刻伸手去抚平,绝不会让自己的形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如此说来,这两人,除了喝茶动作如出一辙,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点。
洛冰河向沈清秋拱手:“夫子,刘阿婆喊我来学谋生本领。”
沈清秋打量着洛冰河,面容是一等一的好,身段也是,而且他是那种虽然瘦弱但肌肉紧实的体型,与沈清秋的书生意气截然不同,若说他单手打死猛虎也并非不可能。
沈清秋将茶端起来,抿了一口:“自己过去就是。”
洛冰河看着悠闲喝茶的沈清秋,势必要试探一下,于是他专门作出‘崇拜’的表情,满含期待:“我听说夫子会亲自上手指点。”
沈清秋猛地一惊,心中一紧,差点没把手中的茶杯扔出去。他强装镇定,却不小心被茶水烫了一下,手上的茶杯也跟着颤抖,杯中的水泼洒出来,溅到了他的手指上。
他连忙将茶杯放到旁边的茶几上,皱起眉头,低声咒骂了一句。面色紧绷,两手交叉,小心捂着,借风势缓解。毕竟有人在这,他总不好在小辈面前将手举起来吹两下吧?
洛冰河看着沈清秋的动作,想起来那位永远穿着广袖外套的沈峰主:若是他被烫到了,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借着衣袖的遮掩,偷偷摸摸地想要吹一下被烫到的地方呢?
想到这里,洛冰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感觉眼前之人,有些‘可爱’。
“愣着干什么,过去啊。”沈清秋不爽的让洛冰河滚。
“好。”洛冰河闻言离开,临了偷偷回头:果然,沈夫子将手举起来,小心的吹了又吹,还含在嘴里,四处寻找烫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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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村你们这群狂热粉啊
“嘿,你还记得我吗?”狗蛋人如其名,早在洛冰河向夫子问礼的时候,就心心念念要跟新来的好好聊聊了。现在一看就他过来,立刻扯着他的衣角大声道:“我可是第一个发现你的!”
二枪连忙表态:“我二叔将你带回来的!”
小花不甘示弱地喊道:“我三伯也抬了!”
“我给你涂的药!”“我给你挖的草药……”“听说你睡了一天一夜?”“他们说你可冷漠了,不爱说话”“大牛还说你是白眼狼!”
洛冰河刚走过来,就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他们个个昂首挺胸,摆出一副“救命恩人”的架势。按道理来说,“挟恩图报”是一种很让人厌恶的行为,但大概因为对方都是些小孩子,所以这些“自诩为救人一命”的小家伙们,反倒显得十分稚嫩可爱。
“大恩不言谢,我叫‘洛冰河’。”洛冰河老老实实地拱手作揖,给周围的孩子们都拜了一圈。
“嗨,这叫什么事,我叫大牛!喊我牛哥就行!”大牛拍了拍胸脯。
“我叫小花!之前给你端药来着,记得不?”小花眨眨眼:“李爷爷还专门让我把酸枣换成了姜糖呢~”
“我叫狗蛋!是我第一时间找的夫子和李爷爷!”狗蛋一脸自豪,为自己的机灵和速度点个赞。
“我是大花!小花的姐姐。”大花温柔地笑了笑。
“我是二妮!”二妮有些害羞地躲在后面。
“我叫王三!我给你挖的草药!”王三兴奋地说道。
“我...我叫二枪,我之前没上山...”二枪低着头,声音很小。他武功太差,还没办法上山,此时自然也‘不好意思’拿娇。
洛冰河将周围都认了一个遍,大致将脸和名对上号。然后开始打探情报:“夫子的武功很高吗?”
“那必须的,我们都是他的弟子!”大牛得意洋洋地说。
“夫子可没有接受你的拜师!”小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那是因为夫子不想,若是夫子开口,我第一个跪下!”大牛坚定地说道。
“我比你还快!”狗蛋不甘示弱。
“我,我直接抱着夫子的腿跪下!”王三激动地说。
众人纷纷发表自己对夫子的崇拜之情,气氛十分热烈。这行为,活脱脱一帮狂热粉。
洛冰河看着将‘崇拜’写到骨子里的众人,换了个问法:“夫子能打死什么样的猎物?”
“野兔!我上次看见夫子直接用石子砸倒了!”王三毫不犹豫说道。
狗蛋也附和着:“山鸡?我看夫子随手一枪,山鸡就不动了。”
大牛看了两人一眼,脸上全是‘与荣有焉’:“熊瞎子!夫子说要不是那是个母的,还怀了崽,一定要拿熊掌下酒!”
“还有鹿呢?你们谁知道夫子怎么猎到鹿的?”二枪好奇地问道。他不能上山,所以对夫子‘究竟如何打猎’非常好奇。如今洛冰河问了,他的好奇心也压不住了!
就在这时,大花突然说道:“我上次看到夫子悄咪咪的和李爷爷喝鹿血...不知道好不好喝...”
其他孩子们听了都觉得很新奇,纷纷讨论起来:“啊?血能生喝吗?”“不能吧?猪血、鸭血、鸡血都得煮了才能吃。”
大花确定的点点头,还看了小花一眼,得到小花的点头后,她像是得到什么认可:“可夫子好像是直接倒出来的,红彤彤、血淋淋的,我还做了好几天噩梦!”
“啊?”“真的能生喝?”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最后有人问洛冰河:“洛冰河你说,血能不能直接喝?”
洛冰河被突然点名,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脸红地解释道:“鹿血,好像可以...是补肾,养气的...”他越说越小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旁边的孩子们恍然大悟,纷纷表示明白了。最后,洛冰河补充道:“只是一般小孩子不能喝,夫子...应该是陪李大夫喝的吧?”说完,他挠了挠头,脸上还是红红的。
“你脸红什么?”小花不解的看着洛冰河。她发现了,这个人不仅喜欢哭,还会脸红,羞不羞啊,她刚满两岁的小弟弟都不怎么哭了。
“咳,”洛冰河轻咳一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然后巧妙地扭转了话题:“夫子没有收徒吗?我还以为……”果然,孩子们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过来,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夫子说他失忆了,不知道有没有弟子,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收徒资格。”小花抢答道。
大牛有些憨厚的笑了笑,颇为自豪的说:“夫子告诉我说,要是他收了我,我就是‘大师兄’。”接着,他情绪又有点低沉,似是很苦恼:“可若是那天他之前收的弟子找来了,我这个‘大师兄’就不是‘大师兄’了。”
狗蛋的眼珠子转得飞快,他告诉其他人夫子对自己的解释:“夫子跟我说的是怕有仇家,万一仇家上门,因为他收了徒,连累我怎么办?”
“啊?夫子没跟我说别的,只告诉我啥时候能打到野兔再说。”二枪挠着头说道。
这时,王三突然指着二枪喊道:“一定是你太弱了!”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二枪你现在都不能上山呢!”
二枪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我不是,我一定能上山的……”
洛冰河:“......”行吧,我懂了,放弃向你们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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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村泻药,并没有被安慰到
刘婆婆年纪大了,村里就没给她分地,平时都是村长每周派人给她送米送面。她家菜地也小得可怜,只有屋前那一片。
洛冰河上午将菜地和屋子收拾了一番,吃过午饭,又被刘婆婆撵去学字。
虽然他有舞文弄墨之能,但这毕竟是长辈的一片好意,怎么能辜负呢?于是他搬着小板凳、端着一盆沙土,手里拿着一根打磨得还算光滑的木棍,朝宗祠走去。
等他走到时,发现宗祠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萝卜头和一些村民。‘看来这位夫子的教导还真是遵循有教无类啊’洛冰河默默找了个空地坐下,将东西一一摆好。
过了一会儿,沈清秋悠然自得地从后门走出来,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礼”字,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课来:“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逢人笑三分、诸事皆好办。这个‘礼’,就长这样。”
“礼,不仅是礼貌,还是礼仪。比如见到长辈要问好,见到小辈要教导,人与人之间接触,总是要‘礼让三分’。”
“当然,求人办事,也需要‘礼’,这个礼,指的是‘礼物’。送礼要送到心坎处,才好让对方心甘情愿替你办事嘛。”
沈夫子讲话风趣,从不掉书袋。甭管是武功套路还是教习写字,都非常贴近生活,极其实用。
虽然洛冰河没去过沈清秋的课堂,但也能猜到,大抵会讲《礼记》这种经典书籍,绝不可能如沈夫子这样“风趣生动”。
而练字之后,洛冰河还发现,沈夫子从不教什么“起横点勾”反而更推崇“横平竖直”,什么连笔和草书,通通没有,主打一个“方方正正”、“规规矩矩”。
甚至说,洛冰河的字还被周围之人嘲笑:“洛哥,虽然你打架行,但练字不行啊!”“就是就是,这歪七扭八的,鬼画符啊?”“洛哥手腕劲很足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拿得起大刀,拿不动绣花针’?”
“……”洛冰河一脸黑线地看着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众人,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像那只被人观赏的猴。
而至于什么“洛哥”?哦,那是他打赢了所有人之后,其他人为了表示尊敬才这么称呼他的。毕竟,跟“洛哥”相比,和“猴哥”发音差不多的“河哥”,则被洛冰河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谁敢喊他就揍谁。
如此大的动静,连沈清秋都被吸引过来了。他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丢下一句“术业有专攻”便转身离去。
是讽刺还是安慰,洛冰河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周围的人在听到夫子的‘评论’后,竟然开始纷纷努力安慰起他来了:
“没事,洛哥,不擅长写字不重要,认识就行。”“对啊洛哥,你打架那么厉害,不如跟着我们上山打猎吧!”“洛哥,不要灰心丧气嘛,只要多加练习肯定没问题的。”“洛哥别哭,菜就多练!”
“……”听着这些安慰的话语,洛冰河嘴角抽搐、内心崩溃:我谢谢你们啊。
泻药,并没有被安慰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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