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行越闷哼一声，额角冷汗淋漓，握刀的手稳稳地将子弹挑出，他咬紧牙关咽下痛呼，取出医药箱内的愈合喷雾对准伤口，食指摸索着摁下开关。
失血严重影响视距，席行越第一下没喷中，他又调整了一下角度，冰凉的水雾这才细细密密地覆盖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驱动着伤口处的血肉加速愈合。
这类见效快的廉价愈合剂往往是以透支未来为代价而换取当下，但对于他这类刀尖舔血的底层打手而言，快就是好，又便宜又快，那就是好上加好。
他将喷雾扔回医药箱，浑身脱力地靠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有精力把系统敲出来对峙。
菱形的金属色多面体凭空出现在空中，虽然没有五官和四肢，却莫名表现出一种拟人的心虚和怂包。
系统全名叫炮灰舔狗兼40％情感纠葛哪需哪搬系统，隶属炮灰部。炮灰舔狗嘛，顾名思义，在这个主角就是世界中心的世界，身心存在只为主角一人，人生的全部价值就是做一根只为主角燃烧的蜡烛，在火光燃烬后无声退场。
——还有40％概率得单方面与主角产生情感纠葛，以炮灰舔狗的痴心不悔衬托主角非凡魅力。
这种活儿一般人也干不来，得亏席行越心态够好，他把这一切当剧情阴间的RPG游戏参与，把剧情节点当游戏图鉴点亮，苦苦攒人设分就为了任务完成后能以高分结算拿到炮灰成就徽章。
成就徽章不是货币，也没有特殊技能效果，唯一的作用是挂在对外展示的个人履历界面。
席行越刻意收集不为别的，就为这一串金灿灿的徽章挂在签名框下看着爽。
而在几个小时前，席行越终于集齐所有炮灰成就徽章，荣获炮灰舔狗全成就荣耀奖。
他美滋滋写了五千字获奖感言，举着奖杯在灯光璀璨的颁奖典礼上刚背五分之一，就被该死的主系统遣返回了之前的任务世界。
“奖杯……不对……”席行越虚弱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一上来就身处于聚众斗殴的混乱局面中，好比点开一个八百年没碰过的游戏存档，他连键位都忘光了，更不可能知道此时正在进行的限时支线任务是什么，也因此跌跌撞撞折腾了一身伤。
“我要解释。”他说。
宿主满槽的怒气令系统下意识升高了一段距离，随后才谨慎组织语言说：「主系统的意思是，因为您达成了史无前例的全收集成就，所以奖励您游玩二周目。」
“哈？”席行越用力冷笑了一声，冷汗浸湿的额发凌乱地落在眉弓，被怒火点燃的琥珀色眼瞳亮得惊人。
他忘了腹部未愈合的伤口，没帅几秒就痛得在沙发上蜷缩起身子。
“我的转部门申请呢？”蜷缩的姿势让席行越的声音有些发闷。
系统说：「主系统已经驳回了。」
席行越不说话了，他是个身量标准的成年男性，但蜷缩在沙发上也只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二周目有新的镭射镀层成就徽章。」系统心软了，它降落到宿主耳边，把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告诉他。
席行越不耐烦地伸出手，像在拍蚊子，一巴掌把它挥开了。
……
席行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一处浅粉色的疤痕。作为赌场打手，他身上类似的疤痕不计其数，快速愈合留疤与慢慢修养丢工作的选择题完全没有思考必要。
他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才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早餐一边思考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办。
两片全麦吐司夹煎蛋，席行越面无表情嚼嚼嚼，吃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他睡到现在才醒，自己也买不起家务机器帮手，那早餐是谁做的？
「是主角哦。」系统适时跑出来解答疑惑。
“现在时间线已经走到哪里了？”席行越看到了楼危白留的字条，对折一次压在餐盘下，纸上说他晚上六点半到家，想两人能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
对这张字条，席行越的评价是“天真”，底层打手晚上六点上班，谁有空跟他“谈一谈”。
「你和主角的第一次分歧。」系统说。
“第一次分歧”作为关键词，歘一下点亮席行越的记忆。
他对这事儿还有点印象，起因是主角成年后想住校，而他担心这家伙在自己看顾不到的地方悄悄噶掉，于是作为独→裁家长断然否决。
这似乎因此激出了对方迟来的叛逆期，主角对他彻底没了好脸色，不光用冷言冷语刺他，还一个劲儿闹着要分房睡。
这个世界寸土寸金，席行越作为底层打手能租到个价格合适、还隔出房厅厨卫的落脚处算不错了，哪来的第二个房间给主角分房。对此，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分个人去外面睡沙发。
席行越这个炮灰兼舔狗当然不能让主角吃苦，当晚就抱着枕头去抢占沙发位，同时为了防止碰面导致吵架继续，还专门定了闹钟保证自己能在主角清醒前离开。
他就这么硬躲着避了对方至少一个月。
席行越记不起更详细的东西，根本不知道现在过了多久，有没有躲够一个月，和主角的分歧是否缓和。
他稀里糊涂被遣返回这个世界，一上来就是三个街区的帮派在赌场火拼，他没及时反应过来当了三分钟活靶子，差点当场就享年三分钟去世。
忍着伤痛等到帮派停火，他和工友一起收拾残局，纯靠过人意志力才爬回落脚点处理伤口，身心俱疲之下根本想不起定闹钟这回事儿。
可要连一个月都没躲满，就这么在昏睡状态下跟主角碰面，岂不是搞得他好像在示弱一样。
席行越拧眉，他干这一行也挺久了，知道炮灰舔狗最重要的职业守则是什么——
他必须表现得无坚不摧、无懈可击。
如果像苦情角色定位那样总把自己搞得满身狼狈，时刻展示自己有多么脆弱不堪，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再倒霉点正好勾起主角莫名其妙的恻隐之心，炮灰真把主角舔到手，那全部剧情线都完了！
席行越无法接受这种结果，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游戏图鉴全黑，人设分负数，最后结算还拿不到这个世界的炮灰成就徽章，他就眼前一黑又一黑，暗自警惕一切不幸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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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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