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行越扣好面具，套上胸口与后背印着赌场logo的红色马甲，像在重新熟悉游戏键位那样重新熟悉打手工作。
昨天三方混战的场面属于意外情况，以赌场的安保火力无法镇压平息，他们为数不多能做的事只有躲在掩体后，以及等三方停火。
经理在交火第一时间就上报九七区治安署，然而直到三方停火了整整半小时后，治安署派出的两位执法者才慢悠悠抵达现场，不想多管的意思很明显。
街区帮派和治安署之间的爱恨纠葛跟第三方赌场里外包雇佣打手没什么关系，席行越犯不着为此操心。
而在意外之外，赌场这份工作还是相对不错的。
上班时间是晚上六点至次日凌晨两点，工作内容流程也比较固定，一般是出车接送银卡级别以上的客人、和门童一起看大门、整点内场巡逻、制服扭送闹事赌客，偶尔服务生忙不过来也要去搭把手。
席行越刚帮忙把昨天坏掉的机器装上车，时间正好到整点，便按着工作手册的路线在场内巡逻。
一层在打手之间戏称为人机区，因为除了赌客就是自动化机器，连荷官都拿全息投影顶，狠狠省了管咸猪手的工作量，巡逻时也用不着认真看，小玩两把的散客一般也闹不起事儿。
二层特别不招人待见，在没经理和客人在场的情况下，员工们称之为**唧歪区，星号为随机二字粗口。
上了二楼，赌场人员就得把皮绷紧了，遇到客人要点头哈腰喊哥或者老板，一般年轻点的喜欢听哥，年纪大的喜欢被叫老板。不过大部分客人更喜欢在他们自己定的包厢里活动，定不起包厢的才会在公共区待着。
可能是昨天帮派火拼的缘故，今天二楼冷清许多，席行越走了两圈，愣没在公共区碰上客人。
正好轮换到公共区的荷官63号闲到发慌，自娱自乐玩花切，远远看见席行越巡逻路过，笑眯眯冲他招手。
席行越猝不及防被踹到这儿时，还是63号一把给他扯到掩体后，才让他没当活靶子享年三分钟。
他这记性说好也坏，说坏又专门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目前也就主线剧情还有个大概印象，压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关系过得去的朋友。
不过63号瞧着态度挺好，席行越脚步一拐，凑了过去。
见人走近，63号笑着戳戳他的面具，“明天百鸟朝凤，三个钟，价钱还是照旧？”
“三个钟”、“价钱”，63号关键词输入正确，席行越眨眨眼，歘一下又点亮了些记忆。
他和63号，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有雇佣关系的熟人。
席行越每个月有二十四小时的可调用假期，他会抽假期时间来帮63号顶那几小时的班，报酬比外包打手工资高，而养幼年主角又挺费钱，这算他以前相当重要的外快来源。
“嗯。”席行越点头应下，见对方没别的要说，便回到原定路线继续巡逻。
时间很快便来到凌晨两点，席行越将脱下的面具和马甲收进柜子里，轻快地收工回家。
半小时后，席行越爬完六层楼梯，站在只有一个小透气窗的狭窄楼道中。
风声簌簌，夜色已深。
楼道的灯坏了一个，惨白的冷光在他头顶明明灭灭。
很不妙，他嗅到了血腥味。
席行越按住门把手，借着不稳定的光源快速巡视一圈，没发现暴力入侵的痕迹。
“滴滴——”
指纹解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席行越摁下门把手，推开门。
屋里没开灯，他借着楼道口的微光往里看，摸索着去摁墙上的开关。先开关一步被他触碰的是一只冰凉的手，席行越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担心尖叫吵醒主角会影响自己无坚不摧的伟岸形象，他硬是把惊叫咽了回去，强作镇定往那边看去。
大概是察觉到了席行越的意图，杵在门边当门神的人摁下开关，亮光瞬间充斥眼前。
席行越被骤然的亮度激得眨了眨眼，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涌出。
……我的伟岸形象，他在心里哀嚎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用手背抹了把脸。
破案了。
不是家里进鬼也不是主角暴毙，原来是主角大晚上不睡觉，躲在入口盲角做门神。
哈哈，真是吓死人呢。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楼危白身上，他脸色苍白，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怨鬼。
但席行越还记得他们在冷战期，对此异样并不发问，只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就当没看见这有个人一样绕进厨房。
……
楼危白以前是有家的。
他想起最初的最初，高挑的男人披着辰光走来，在他面前弯下腰，对他伸出手。
楼危白记得他琥珀色的眼睛，阳光将它映射得像两块剔透的蜜糖，记得他紧抿有两个花瓣尖的嘴唇，记得他嘴唇下的一颗小痣。
“我叫席行越。”
男人只说了这五个字，告诉楼危白他叫什么名字，然后就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看。
这个耿直过头的笨蛋，没人告诉过他，领养小孩不能只做自我介绍吗？
还是小孩的楼危白不会说，直立在一边的儿童收容所监护仿生人也不会说。
所以席行越只会笨拙地伸着手，笨拙地等待楼危白给出答案。
楼危白是聪明的小孩，他只看席行越的着装打扮和扣在手腕上款式厚重的半植入式终端就知道，这是个拮据又困窘的人。
被不同领养家庭遣返过好几次，像流浪动物那样被随便抛弃过好几次的聪明小孩很清楚，席行越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他看起来只养得起他自己。
但鬼使神差的，楼危白开口问他：“你会因为我达不到期待而退货吗？”
这个对着小朋友时，连安抚的笑脸都不会给的男人摇摇头，“孩子不是货物。”
一直以来都是被选择的楼危白第一次主动做出选择。
于是席行越牵起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家。
那个家不大，狭窄逼仄，因潮湿而发霉的泛黄白墙，舒适度完全为零的黑色假皮沙发，翻身会嘎吱响的金属边角料拼合床，以楼危白住过的几个领养家庭的眼光看，评价只有两个字——糟糕。
但又幸福。
席行越养孩子是认真的，他抱着终端翻遍育儿心经，同时扮演着父亲母亲兄长三个角色，还换了份夜班工作，就为了给楼危白足够的陪伴。
楼危白年幼时对席行越的称呼很随心所欲，有事相求会叫他爸爸，想要陪伴和安慰时会叫他妈妈，淘气玩乐就叫他哥哥。
等步入青春期，开始接受联合制高等义务教育，逐渐懂得更多的时候，楼危白就只叫他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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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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