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巡在梦中停留了足够久,久到下意识的反应,仍然贯彻梦中的记忆。
他低头掩下神色,对上修恩清明的双眼时,修恩眸子中的晦涩情绪,和灰蓝色的瞳孔一起,无声流转。
金发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刺眼。
柔和的光泽铺就在灯光下,如织如流水,当他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无法想象温和又明媚的色彩,但亲眼所见之后,又觉得合适。
这是理所当然应属于修恩的张扬与柔软。
方白巡无端伸出手。
单手虚掩在修恩眼前,掌心下被颤抖的眼睫扫地酥酥麻麻。
这一刻,方白巡无需闭上眼。
掌心之下一模一样的轮廓,因为紧张的颤动的眼皮,指尖触碰到的热源暧昧不清。
他唯独忘了问修恩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像蒙上琉璃的冰冻深湖,空澄的冷色,近乎漠然的剔透,落在修恩身上却相得益彰。
如果能问清他的瞳色,是否能印象更深刻一些?
鬼使神差的,方白巡没来由的低声问:“为什么不说?”
“什么?”修恩被遥远的声音带走思绪,茫然歪了歪头,眼睫扫过方白巡的掌心。
方白巡哂然一笑,觉得简直荒唐。
低低的笑声将修恩惊醒。
他心头一跳,没来由的有些慌张,关乎方白巡的直觉一向很敏锐,猛地想起什么。
沉着脸一言不发,将方白巡的双手夺过来,扣住两只手腕压在他的头顶,澄净的双眼也翻涌情绪:“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手腕上的触感很柔软,方白巡配合的放松手腕,问道:“戴的什么?”
修恩冷笑一声:“既然都不喜欢,何必问这么清楚。”
方白巡只好无奈抬头看去,发现手铐又变了样子,质感顺滑的绒布呈现出一种流光的暧昧,虚虚圈在腕间,冰冷锁链也换成不伤人的皮革。
不会再像从前的链子那样一动就会发出响声。
修恩戴好之后,起身时抚过方白巡的眉眼,:“医生说你睡眠太浅了,所以才会睡这么久吧,我换了材质,以后别睡这么久了。”
久到让他恐惧。
方白巡还没能感受自由就再次被锁上,他叹了口气,任由修恩指尖不老实地乱摸:“一定要戴吗?那为什么趁我睡觉的时候解开?”
修恩不自然的沉默一息,很快嘴硬道:“当然是方便我自己,你现在在我手上,我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轻微的药味蔓延开来,修恩更心虚,不确定方白巡有没有闻到,干脆翻身跪坐在他身上,大幅度的动作吸引了方白巡的注意力,来掩饰自己趁着方白巡睡着的时候,悄悄为他磨红的手腕皮肤上药。
方白巡正尝试将面前之人和睡梦中见到的人分别开来。
这一次的修恩没有和他经历过那些。
所以,也不必将从前错过的愧疚施加在眼前人身上。
但开口时,带着无法化去的温和,笑了笑,对上修恩恼怒瞪向自己的视线:“这不像被囚禁该有的待遇。”
过于暧昧了。
方白巡像是调侃,说着平静拒绝的话,却在看到他因为跪坐在自己身上,而身体不稳的时候曲起一条腿,抵在修恩腰后。
稳住修恩的身体,也让修恩被迫挺起上身,胸前因为呼吸不稳而慌乱地起伏几下。
方白巡无声纵容修恩的虚张声势。
修恩脸色一僵,身体不适地绷紧,又不愿意露出被看穿的弱势。
最后干脆脱力,绷着脸理直气壮靠在方白巡腿上,腰线与胸膛划出坚韧的弧度。
视线盛气凌人,居高临下冷睨道:“你又想提什么意见?趁我现在心情好,说出来可以考虑不立刻拒绝你。”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了。
修恩微妙的抿了抿唇,不得不承认,方白巡昏睡的这段时间,他既清醒,又恐惧,哪怕是恶语相向,也迫切的想要看到方白巡的存在。
而不是如以往一样不言不发,对自己只有厌恶,更不是无知无觉地陷入昏睡,看起来苍白到让修恩绝望。
意见倒是没什么。
方白巡尝试挣了挣手臂,没有熟悉的哗啦啦的声响。
皮革擦过绒布的声音细腻沉闷,在房间中缓慢流淌,方白巡弯了弯唇角,对上修恩故作凶狠的表情。
方白巡挺腰屈腿,将靠在他腿上的修恩向前顶。
修恩呼吸错乱,双手撑在方白巡身前,咬牙抬头看去,寻上方白巡懒散的声线:“不太正经,宝宝,求|欢的时候不用急于否认,反正我就在你手中。”
灼热的视线将修恩撩烧地呼吸顿住。
被夺得主动权后的羞耻自耳后蔓延,那双漆黑眼瞳如摄人心魄的暗渊,仿佛一眼看穿自己的外强中干,在明晃晃的嘲笑自己。
被鄙视了…修恩危险的眯了眯眼,被这双满是戏谑眸子叫破伪装之后,数天以来的悲凉也诡异的被压下。
只剩下满满的好胜心。
他赌气扯下领带,用凶狠的动作藏起羞恼,衬在方白巡鼻梁上,在脑后收紧:“这样看起来更不正经,可惜你看不到了。”
修恩俯身咬在方白巡下颌,毫无章法地撕扯衣领,听到方白巡沉闷的笑声之后气得牙痒痒。
没什么威慑力的按在他胸前威胁:“别笑了!闭嘴。”
“嗯。”方白巡很敷衍的应了一声,安静不过片刻,在修恩越发忙乱的动作中,附在修恩耳边叫缓慢叫他:“宝宝,好了没有。”
修恩轻哼算作回答,没了耐心,“撕拉”一声撕开单薄上衣,指尖继续深入:“好了,闭嘴别说话。”
“嗯。”方白巡更敷衍,分辨不出是啄吻修恩时发出的气音,还是毫无诚意的表态。
温度升高,修恩的指尖却发凉,方白巡轻嘶一声,蹙眉对修恩说:“帮我把手铐解下来。”
又在修恩下意识的拒绝之前,及时吻在修恩的唇畔安抚,哑声蛊惑道:“领带让你留下玩,手铐我们玩点别的?”
细密的绒布已经染上方白巡的体温。
修恩犹豫着,最后还是晕头转向地解开手铐,还没有来得及威胁他不许做手脚,手铐就反被方白巡夺去,拷在修恩的脚踝。
“你——”
修恩身体猛地紧缩,挣扎着挺身后退,不可思议抬头看向方白巡,又看向紧闭的房门,心头慌乱。
却只能看到领带之下挺拔的鼻梁,近乎冷漠的半张脸近在咫尺,越靠越近,
压迫感随之而来,修恩却随之压下惊慌,松了一口气,默默收起紧急封锁,对方白巡侵略性极强的气息没有任何排斥和反抗。
他身体放松下来,释然地躺回枕边,任由方白巡攥着他的脚踝,将修恩重新拖回来,床单上印下一条褶皱游痕。
-
这次修恩在安全屋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每逢这段时间,修恩绝不允许外界打扰,指挥中心急昏头也不敢踏入回廊范围一步,门外的哨兵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远处的杀伐异兽更是被远远隔开。
里面是不容置喙温柔乡,外界的军官们远远站成一排,彼此对视一眼之后,又默契地后退再后退。
一行人将自己是藏在回廊的视角之外。
好让检察官大人不会还没走出回廊,就先看到他们,提前酝酿阴沉沉的气息。
若非情况实在紧急,他们并不敢堵在这里等修恩。
甚至于……自从安全屋住了人之后,检察官大人每次从里面出来,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气息一次比一次压抑,据说是那位阁下不肯配合,总之他们无事绝不敢在这种时候打扰修恩。
绷紧到极致的气氛肃穆庄严,颇有一种视死如归。
菲林默默低下头,不得已站在最显眼处,心中默哀。
“哒,哒——”
军靴踩过地面,沉闷又干脆,自回廊中一声声传来,宛如压在众人心脏上敲打。
他们头皮发麻,等着面临修恩的不悦。
修恩抬手拨弄掌跟的手套边缘,神色中的餍足还未完全褪去,眼尾掠过众人:“出什么事了,说清楚。”
菲林张了张口,下意识先请罪,但一句话还不曾说出口。
大脑后一步接收到听到的信号,惊悚化作困惑,飞快偷看一眼修恩的反应,居然没有看到那种强烈的,说出来有些不敬的,这段时间每次检察官大人从安全屋离开时都会有的……近乎欲|求不满的戾气。
反而在极有耐心地整理手套,再开口,仍然没有发怒的征兆:“需要我再问一遍?”
菲林的余光飞速收回,深深低下头:“报告检察官大人,第六军区被异兽攻破,传来求助信号,军区长和小皇子都被困在第六军区,是否紧急救援。”
修恩轻嗤一声,菲林以为终于要迎来迟到的怒火了。
谁知修恩不过不屑地说了句“一群废物”,而后居然先走一步,脚步沉稳有力,从背影能看出心情不错的诡异信号。
完了。
众人脑中一起闪过一个念头,同情的看向安全屋方向。
检察官大人疯了……
“愣着干什么?”修恩语气不善,回身冷眼扫视几人,语气森冷:“管好自己的眼睛。”
“是!”
菲林飞快压下自己的视线,跟在修恩身后汇报情况,视线无意间扫过修恩的双手,看清他掌跟那些手套也无法遮盖的齿痕之后,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修恩试了许久,见手腕上的痕迹实在遮不住,干脆放弃,吩咐道:“加强安全屋的守卫,一有异动随时通知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轻柔的摩挲着掌跟,看向齿印的目光温柔缠绵,逐渐晦暗阴沉:“这次别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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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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