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送秋无措的站在原地，道：“我没做什么，我只是和云祉仙尊说……说……”
他看着面前对他一脸冷漠的乔清瑶，只觉得刚才的话再难以启齿。
宿泱连忙检查沈修慈的情况，为他喂下一颗丹药稳住情况后，对乔清瑶道：“小清瑶，冷静一点，以你师尊的修为，是不会被轻易重伤至此的。”
乔清瑶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下心情，她对谢送秋道：“对不起，是我刚刚太心急了。”
谢送秋连忙道：“没事，云祉仙君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
乔清瑶也紧张道：“宿泱医仙，我师尊情况如何？”
宿泱眉头轻轻皱着，神色并不轻松，但他口中还是安抚道：“别担心，有你寻来的药，你师尊不会有事的。”
他说着，将沈修慈扶起，道：“我现带云祉回宫殿中疗伤。”
但他却并没有就此动身，而是目光看向谢送秋，道：“这位是……”
乔清瑶道：“这是掌门之子谢送秋。”
“宿泱医仙。”谢送秋行礼道。
仙界没有人不知道这位第一医仙的名号。
宿泱显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谢送秋的事，他淡笑着道：“谢世子，得罪了。”
“什么？”谢送秋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宿泱迎面喂了一把药粉。
宿泱唇角仍旧噬着笑，可神情却变得正色起来，他道：“谢世子，你刚刚吞下去的是牵机毒，有关云祉仙尊受伤一事，你决不可外传，就连对你的父亲，你也不能透露一个字，否则你会立刻毒发身亡。”
“谢世子见谅，我没有恶意，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谨慎。”宿泱语气歉意地解释了一句后不再停留，带着沈修慈离开。
“千机……”谢送秋不适的抚摸着喉咙，面色苍白。
出自宿泱医仙的毒药，他听都没听说过，想也知道，这世间除了宿泱医仙外，没有第二个人能拿出解药。
乔清瑶也没想到宿泱医仙竟会给谢送秋下毒，但也理解他的用意。
她愧疚道：“对不起，不该把你卷进这件事的，不过你放心，等师尊病一好了，宿泱医仙肯定会给你解药的。”
“嗯。”谢送秋虽面色不太好，但心中也知道，宿泱医仙并不是恶意针对他，他问道，“云祉仙君生了很严重的病吗？”
乔清瑶面色沉沉的点头。
谢送秋看不惯乔清瑶拉着脸的模样，他道：“到底怎么了，我都被下毒封口了，还不能对我多解释一些吗？”
乔清瑶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
谢送秋见看乔清瑶神色低沉，别扭的安慰了一句道：“别担心了，若宿泱医仙治不好云祉仙君，也不配被称作仙界第一医仙。”
乔清瑶虽觉得谢送秋的话有些过分，可他才刚被宿泱医生喂了把毒药，想来也确实对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于是还是应和的点了点头。
可亲眼目睹师尊吐血晕倒，她又怎能真的放下心来，乔清瑶道，“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去陪师尊了。”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谢送秋喊住。
“乔清瑶。”谢送秋只叫了她的名字，却没说话，一双黑眸望着她，宛若潮湿的雨夜。
乔清瑶回头看他，等了一会儿，可他却一直没有说话。
“喵。”谢送秋怀中的小猫适时叫了一声。
乔清瑶了然，道：“是让我带走墨玉吗？”
她说着向谢送秋走了几步，伸出手，示意墨玉跳到她怀里来。
沈修慈看到乔清瑶伸过来的手上，虎口处留有一道淡粉色的伤痕，一把握住乔清瑶的手腕，道：“你受伤了。”
这是乔清瑶持穗盈剑刺去赤焰巨蟒头颅时，虎口被震裂开留下的伤。
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裂口已经愈合，此刻只剩下一道淡淡的伤痕，可谢送秋却还是因此皱紧了眉头。
“身上可还有别的伤口？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谢送秋问道。
可分明他握着乔清瑶手腕的那只手上，有着一道更加醒目，更深的伤口。
乔清瑶摇头，道：“我没事。”
“你修为才将至聚灵境，便以为自己已有通天能耐了？打架时竟然敢冲在我的前面。”谢送秋没好气道，可手中却在说这句话时，强硬的往乔清瑶手中塞进了自己来之前特意在蓬莱备好的极品灵药。
他别过脸，面无表情道：“刚好多带了瓶药，你拿着吧。”
“不用……”乔清瑶自我觉得自己的伤口已经不用抹药了，她想要拒绝。
“不要就丢了吧，反正也只是用不上的垃圾。”谢送秋分明还是面无表情，语气却更冷了几分。
这药一看就价值不菲，乔清瑶总不好真的丢掉，只好收下。
她道：“谢谢，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抱过猫，想要再度离开，却又再一次被喊住。
“乔清瑶。”谢送秋这一次仍旧只叫她的名字不说话。
乔清瑶心中记挂着师尊的情况，被这样一来二去的耽误时间，忍不住皱起眉来，她道：“还有什么事吗？”
谢送秋眼睫挂着一层湿意，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道：“你都不问我，我为什么要来无妄峰吗？”
“为什么？”乔清瑶确实忘了问。
“路过。”谢送秋留下这两句字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乔清瑶已经习惯了了谢送秋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情绪，所以虽然察觉到了谢送秋的情绪有些不对，但见他已经离开，她没有再挽留，而是飞奔上山，向师尊的宫殿而去。
无妄峰主殿内。
宿泱将人带回来，喂了药又给施了针之后，沈修慈就醒过来了。
只是他神色恍惚，精神状态看着不是很好，唇色也仍旧惨白。
宿泱皱眉道：“你怎么回事？体内的灵力呢，怎么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沈修慈只是怔怔看着上空，掌心覆在小腹处，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孕期，身子本就孱弱，耗光灵力对你来说会很危险，你看看你都将自己的身子折腾到吐血昏迷了。”宿泱操心的念叨道。
云祉道：“清瑶是纯灵之体，幻境之域中藏着一抹魔皇的元神，被清瑶误囚入体内，你可有方法保住清瑶的身体不受到魔皇伤害？”
宿泱闻言惊讶，道：“纯灵之体？怎么会，我先前为她探脉多次，分明一次都没察觉到过。”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所以，之前清瑶体内的封印，是你设下为她掩盖身份的？”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沈修慈“嗯”了一声。
宿泱又道：“那你的灵力，也是为了帮她压制体内魔皇元神而耗尽的？”
沈修慈这次没有再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宿泱知道沈修慈的秉性，知道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他神色复杂，欲言又止，默了又默，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可以如今的情况和处境，何不……何不……”
他想说，何不就以纯灵之体封印魔皇，可却有些不忍开口。
然而，他心中知道，他也相信沈修慈一定知道，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封印魔皇是最好的选择。
沈修慈猜到他要说什么，语气冷了下来，他道：“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
宿泱道：“可以你如今的情形，纵使解了毒，拿掉了孩子，身体也需要时间调养，若此时魔界打了过来，你如何与那魔皇打，难道你要以命相搏同归于尽吗？”
“这是我的事，你只说有没有办法。”沈修慈道。
宿泱抿唇，叹了口气，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道：“我这里有暂时麻痹痛感的药，可以在她被魔皇攻击时使用，可想要彻底驱散她体内的魔皇元神，只能靠你了。”
这天地六界，唯有一人能与拥有万年修为的魔皇为之一战，那就是巅峰实力的沈修慈。
“嗯。”沈修慈接过药，握在掌心，道，“谢谢。”
宿泱提醒道：“记得为你自己留一颗，打胎的时候用。”
“嗯……”沈修慈握着瓷瓶的五指紧了紧，指腹泛出一片青白。
他的心也犹如被什么紧紧握着一般。
打掉这个孩子后，他就连心中深藏着的，与她这段隐秘的关系，也将消失不见。
下一次，他似乎连生气不甘的情绪，都没有理由有了。
“将赤蟒枝交给我吧。”宿泱道。
沈修慈沉默将赤蟒枝交出。
宿泱接过，道：“药大概在七日之后制成，届时，我再来找你。”
“嗯。”沈修慈应答道。
被握住的心，终于又重新艰难地缓缓跳动起来。
七日，还能有七日。
“虽然知道你大概不会回答我，但我还是想问，你与这孩子的母亲断了吗？她到底是谁？”宿泱道。
沈修慈垂眸，既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一切都是一场错误，从未有开始，又何谈断了。
“你这人还真是执迷不悟，不过待七日后，情毒一解，你应该也能够清醒过来了吧。”
宿泱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道心不稳，就算打掉孩子，修为也很难恢复如初，清瑶那孩子……我相信她是甘愿为六界苍生牺牲的。”
沈修慈闭眼，语气坚决，道：“不要再说了，我说过，这是我的事，我会有办法斩杀魔皇的。”
宿泱无话可说，道：“那你这段时间自己珍重，我先走了。”
宿泱出来时，乔清瑶已经等在门外，她一脸紧张的迎上前去，问道：“宿泱仙君，我师尊如何了？可醒了吗？他怎么会突然吐血？”
宿泱安抚道：“只是旧病加重了，所以才会这样，好在你已经找来了血蟒枝，别担心，七日之后，我会再来送药，到时候你师尊就能痊愈了。”
“嗯。”乔清瑶忧心忡忡的点头，可师尊病没好，她到底不能完全放心下来，乔清瑶问道，“那这几日，我还能再为师尊做些什么吗？”
“你……”宿泱本不想多说什么，好乔清瑶放心，可他回想起刚刚把脉时，沈修慈身体有郁结于心之相，他说道，“你想想办法哄他开心吧，他开心一些，身体能好的更快。”
乔清瑶认真记下，道：“是，劳烦宿泱仙君您又跑一趟了。”
……
谢送秋失魂落魄的回到居住的院落，唇角向下拉着，手中握着那个，他精挑细选塞了百箱聘礼的芥子袋。
分明去之前，他在心中构思了千百句想对乔清瑶说的话，可最后，他却一句都不想说了。
乔清瑶那样蠢笨又木讷的人，说了她也不会懂的。
“秋儿，提亲的事如何了？”不空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结果，特意在院子中等谢送秋回来。
谢送秋垂着脑袋，道：“师尊，要不算了吧。”
不空神色骤然冷下去，他道：“算了，为何？乔清瑶没有答应你？”
谢送秋咬了咬干涩的唇，道：“不是，我已经问过云祉仙尊了，只是还没有得到答复。”
但从乔清瑶今日连半分心思都不愿花在他身上的做派，他几乎已经能预料到结果了。
不空神色缓和，他轻笑一声，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心，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由长辈做主的，我会找机会亲自去与云祉仙君亲自谈。”
谢送秋闻言，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窃喜，但最后还是道：“算了吧……”
纵使云祉仙君答应又如何？乔清瑶不还是不喜欢他吗，他不想强迫她。
不空那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谢送秋，道：“秋儿，你是真的不想，还是怕？你是不是怕自己娶了清瑶后，给不了她幸福？”
“我……”谢送秋说不出反驳的话。
不空道：“你与乔清瑶同为聚灵境，想娶她确实有些勉强，为师也担心，云祉仙君或许不放心，将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交于你。”
谢送秋垂眸，眸中神色更黯淡了几分。
不空却又话锋一转，道：“可若你修为能提升致练魄境，或许我上门向云祉提亲之时，他会更放心一些。”
谢送秋低声道：“是徒儿无能，升至聚灵境已五十年有余，却还未能突破。”
不空从怀中拿出一瓶丹药，递向面前的谢送秋，道：“你是我的徒弟，更是我的儿子，我怎能不为你操心呢，我特为你又寻来了一颗培元丹，只要你服下，定能一举突破至练魄境。”
谢送秋神色迟疑地看着那枚丹药，道：“可先前徒儿已服用过三枚培元丹，已至极限，若再继续服用下去，恐怕会损伤经脉……”
不空语重心长道：“你修行天赋极高，只要熬过去不一定会有损伤，之前的三次，你不是都做得很好吗？”
谢送秋缓缓抬手，却仍旧犹豫不决。
他曾因先后服下三枚培元丹，只短短五十年，修为便一路从引气提升至聚灵境，速度是寻常弟子的两三倍。
那时他便隐隐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太快了，剑道不稳，所以后来刻意放慢了修练的脚步，五十年时间一直停留在聚灵境修为，借此休养身心，巩固剑法。
若再次服用培元丹……
“看来，你确实真的不配娶乔清瑶，连这样的牺牲都不愿为她做，云祉仙君又怎能放心将她教与你。”不空语气冷漠。
谢送秋咬牙，接过丹药，道：“弟子愿意一试。”
不空抿唇一笑，道：“好孩子，你这么有诚心，定能打动云祉仙君和乔清瑶的。”
谢送秋握紧手中的丹药，心中忍不住的想，如果他能变得更强，如果那日，他能保护好乔清瑶，杀了赤焰巨蟒，那她定然也会对他另眼相看吧。
谢送秋下定决心，道：“我会做到的”
他将自己关进居住的寝殿内，紧闭门窗，设立结界，在一片昏暗之中，决绝的服下那枚培元丹。
滚烫的热意随着他的吞咽落入他的腹部，他一开始还能吸收那力量，可后来，热流开始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起来，他竭尽全力，试图去控制那股力量，想要继续吸收它们，可那道热流变得太过滚烫，也太过强烈，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他感觉那道热流就像是要生生撞破他的皮肉，从他身体中炸开一般。
“啊——”谢送秋发出痛苦的嘶吼。
大家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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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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