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鸟鸣啾啾,江枫睁开朦胧睡眼,还有几分困意,点点阳光落在脸上,他下意识去挡。
下一刻,他听见了门外庭中练拳的声音。一声声破空之声拳拳到位,虎虎生威。
糟糕,起晚了。
他一拍脑袋,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跳起,冲到门口。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听到动静,阚洛收了势,朝江枫这边忘来。
江枫嘿嘿一笑,屁颠颠跑到阚洛身边,为他做扇风状:“公子,起的这般早?”
他的眼睛在阚洛额上沁出的汗珠上转了一圈,嬉笑抱怨道:“怎的不叫我跟前服侍?”
阚洛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我起来时去你房门前,不想听见了一只小猪正在你房中呼呼大睡,怕扰了他清梦,便没将你喊醒。”
猪?他房中哪里来的猪。
阚洛看他满脸疑惑的样子,也不点明,只拨了拨贴在身上的衣服,爽朗大笑着朝屋里走去。
他倒是心情愉悦,江枫则是满腹疑惑,跟在他身后思索半晌,想不明白。
在阚洛行至房中坐下之际,江枫去朱金凤头脸盆架上取了巾帕,然,四下不见装好水的的面盆,他才想起自己起晚了,没去打水侍候阚洛洗漱,此处不比在名剑山庄,没有其他丫鬟侍候,他应该亲力亲为才是,可他竟然睡过了头。
昨晚别了公子和碧云姑娘,他躺在床上,闻到了窗外幽幽传来的清甜的花香,莫名困意上涌,他飞快进入了梦想,这一觉,睡的人事不知。
他对自己贪眠的行为产生了几分愧疚,心福灵至般,拎着那条干透的巾帕可怜兮兮地问:“公子,你说的小猪,是在说我吗?”
哪里是小猪,明明是只眼巴巴看着他的小狗。阚洛心情大好,
“除了你,还有谁睡的跟死猪一样?”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本来甜美的嗓音,因嫌弃多了几分刻薄。
江枫回过头,原来是昨儿萧玉成分来的两个丫头之一,春水。她手中端着一个赤金盆,装满了水,见江枫拿眼瞪她,她也不理,将端着的面盆放到架子上。
“你你你你……”
被无视个彻底,江枫气急,走到她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直想拿手指戳戳她的脑门看她脑袋里装的些什么,竟然连他——京城阚公子的第一跟班都敢调侃。
未免太过胆大妄为了吧。
面对他的气势汹汹,春水眼皮都没抬一下,她从腰间系着的小荷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滴了一滴液体到脸盆里。
“你这是做什么?!”江枫瞪着那盆看不出半分异常的水,仿佛那是一盆即将残害自家公子的毒药。
春水大为无语,指尖多出一枚银针,在水中搅动数下,亮到江枫眼前:“公子看清了?春水可有下毒?”
细长的银针闪亮如初,半分变黑的迹象也无。
江枫讪讪,正思考是否要道歉,捏着银针的纤指一晃,银光一闪,他只觉脑门一冷,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一滴水从眉心正中滑下,冰冰凉凉。他手指抹了一把,将那滴水抹在指腹,只是一滴普普通通的水而已,他的心中却有种莫名恐惧。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支撑住了他,公子令人心安的声音如清风拂来:“姑娘好身手,江枫冒犯姑娘,全是我平日教导无方,还请姑娘莫恼。”
见正主来了,碧云敛去了身上犀利的气势,微微福身:“公子哪里话,服侍公子是奴婢的本分。”
“不知姑娘的银针从何而来。”
“府上奇人异士聚集,难免生些事端,主人让我们人手备上一根,验毒时使用,特别是被主人奉为上宾的贵客您,奴婢们更得多加小心,护你周全。请公子相信奴婢,并无害你之心。”
这理由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阚洛心中摇头,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所以给丫头配有银针,偏偏派的又是不懂武的丫头,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萧府恐怕还有许多他并不清楚的内幕。
春水直视他的眼,不卑不亢:“公子,请问还有需要盘问的吗?”
好一个刺头儿,他怎担得起盘问,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客罢了。一个碧云,一个春水,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阚洛笑了,淡声道:“没有了。”
江枫已经缩到阚洛身后,露出半双眼睛打量这个和自己主子对峙的女子。
春水抽出了江枫手中提溜的巾帕,湿了水再拧干,恭谨递上,规矩得仿佛方才的事都是一场毫无逻辑的臆想。
敌友难辨,阚洛不欲轻举妄动,他收起眼中的审视,接过被春水叠得整齐的帕子,江枫捏紧了阚洛的袖子,摇了摇,朝他缓缓摇头。阚洛安抚一笑,将帕子覆在脸上,细细擦去脸上因因晨练冒出的汗渍,适宜的温度让毛孔舒张,他捏着帕子嗅了嗅。
“这气味很好闻。”
“是天山雪莲的味道。方才奴婢加的精油,便是由雪莲采集而来,有温养身体、延年益寿的功效。”
“如此,倒是阚某糟蹋好物了。”
早在名剑山庄,他就听说过,世上天山雪莲百年才结一株,世间难得,阚问天的大老婆寻奇人异士求了好久,也未求到,不想连当朝大公主都得不到的东西,如今流落富人之家,到了一个小小丫头手上,倒是有趣。
这般看来,萧府从某种意义上不仅富可敌国,已然是为霸一方的土皇帝,想起之前萧玉成央他京中照应,想是要将生意做到京城去,他仅仅是个生意人,还是另有图谋?
春水飞快看了他一眼,眼中透着复杂:“公子值得。”
这时,她看见了阚洛身后那两只亮晶晶的眼,此刻正直勾勾看着她腰间荷包,像狗儿看到了骨头,垂涎欲滴。
虽然雪莲水确实宝贵没错啦,他那是什么眼神,她瞪了江枫一眼,捂紧荷包。
江枫被她眼神一凶,更加缩成一团,借阚洛的身体将自己挡住,缩小存在感。
他知道,主母一直想要雪莲水,悬赏千金,若他偷回去,岂不发财了,但一想起和母老虎一般吓人的春水,他又歇了胆。
阚洛有自己的心事,绕过春水,将帕子放回水中,洗净后挂回架子上,才道:“替我谢谢你们主子,普通朋友不必特殊关照,铺张浪费。”
然,没人回答他。
他回过头,才发现被他晾在外面的小尾巴此刻正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像只被人欺负的小鹌鹑,而春水则捂着荷包不悦地瞪着他。
这就是冤家?
阚洛的手在两人之间晃了晃,江枫回神,再次躲到他身后了。
“公子可还有事吩咐?若没有,奴婢便告退了。”
对阚洛,春水还是极有礼貌的。
阚洛摆摆手:“你去吧。”
见春水端着盆出去,阚洛想起了昨夜被他淋湿的人,到底还是问出了声:“不知碧云姑娘今日为何没来?”
纵然他说了要找萧玉成换掉她,但这不是还没说嘛,她不来,倒显得自己欺负了她似的,让他心头惴惴。
春水脚下一顿,道:“她病了。”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有点冷。
“……”昨夜果然不该让她走的,至少该让她换身衣服,毕竟只是个弱女子。
“什么?碧云姑娘病了?”江枫诧异出声,“昨晚见她不还好好的吗?”
他看向自己的主子,想寻求阚洛的认同,但见阚洛眉头紧皱,眉目间阴霾笼罩,江枫自动收了声,或许,大概,昨晚在他睡下后,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她昨夜散步时不小心失足落水,浑身湿透,故而着了凉,已经用了药,请公子不必担心。奴婢且下去为公子取来早膳,请稍等,告辞。”
她是这么说的吗?倒是把他撇的干干净净,明明这是他的罪。他想问,病的可严重,可有发烧,可有请大夫看看。
但,春水没给他机会。
“公子,人已经走啦。”江枫的手掌在阚洛眼前晃了晃。
阚洛拉下他的手,意兴阑珊地走回内室,江枫走在前头为他掀开珠帘,待眼神落到收叠整齐的锦被前堆满的花,他惊呼出声。
“夕颜花!”
“你识得?”阚洛捻起一朵,过了一夜,花瓣已然蔫塌,找不回原先光艳灿烂的模样,但他没舍得扔,堆放在床头。
江枫趴在床弦边,点了点其中一朵蔫蔫的花骨朵儿,狂点头:“绝不认错。以前我爹还在时,因病痛折磨辗转难眠,我娘听了乡下的土办法,在家里种了一株,开花了便晒干塞到枕头里,有助眠的功效。别看它纯白无害的样子,功效大着哩。”
说着他便将那些花儿圈到臂弯里,和脸颊紧紧相贴:“好怀念啊,是娘的味道。”
助眠。
原来,她折花,竟是为此么?难怪他昨夜睡得那么沉,早上醒来,精神大好。
他的田螺姑娘,做好事不留名,却做出一副坏坏的样子挑逗他,令他对她多番误会。真是,朽不可雕。
她如果一步一步来,慢慢走进他的心房,他会心动的吧?
一只手指戳在他的脸侧,阚洛回过神来,对上江枫的一脸嫌弃:“公子,你笑得好肉麻啊。”
“枫还想问你呢,是从哪里得来这些花的?”
阚洛摇摇头,甩去脑中遐思,指向支起的窗棂。
一阵旋风从身前飞过,再定眼,江枫已经趴在了窗台上,朝外张望,他抓到了一截花枝,感叹到:“这么多!难道我房间外也有么?难怪我昨晚睡得跟猪一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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