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的手有多重要?那好比是他的命,是他懒以生存的唯一。
祝寒竟然用手臂去挡利器?!
手上血管绵密,神经分布繁复,稍微不留意伤到了,以后还怎么拿手术刀。
陶不染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在颤抖,重生以后,他情绪从没有现在这一刻这么激烈过。
纹身男那报复性的一锤绝不会轻,无论是伤到经脉还是骨骼都是不可逆的。
陶不染对祝寒从来没有这么生气焦急过,那铁锤就像是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碎裂的血花几乎迷了眼,无形的压力牢牢的摁住他的脖子,呼吸几乎停滞。
远远的传来警笛声,陶不染将秦秋荔放在沙发上,染血的手一把抓住了祝寒,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受伤的手臂,“砸到哪儿?”
祝寒不说话,双目盯着眼神颤动的少年,那人眼中的焦灼担忧毫不掩饰,少了平日里的奸猾故意。
“我问你砸到哪儿了?”陶不染激动的加大了音量,又不敢太重的触碰他,整个人显得局促又崩溃,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警醒的野猫。
“秦好意。”祝寒左手握住他的肩,“冷静点。”
肩上传来力道,那声音低低沉沉,意外让人宁静,陶不染的慌乱渐渐平定,他抬眼看向祝寒。
祝医生的衣服已经在来的路上湿透了,蒜皮一样的贴在身上,露出完美的身材。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意外的增加了几分肃杀气,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意更是被放大了。然而那双盯着自己的眼底却沉静温和,透着镇定人心的安抚。
陶不染赤红的双眸渐渐清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平和了自己的情绪。
医院。
三个伤患被分别安排,秦秋荔因为伤到了头,暂时看不出问题,被安排住院观察。
祝寒的手肿了起来,青紫从伤处蔓延,看起来比较严重,好在只是软组织挫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这段时间暂时没法手术了。
原本是让陶不染先去处理伤口的,但是少年很是坚持,护士看着一直靠在急诊室门边的男孩很是无奈,求助的看向祝寒:“祝医生……”
正在查看祝寒伤情的急诊科张医生看了眼自家同事,“这么放得开?”
虽然不是一个科室,但是医院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还是传得很快的,毕竟医生的圈子除了病人其实还是很小的。
祝寒几次跟一个少年扯上关系,还一副冤大头的任人宰割的模范作为早就在医院传开了。
城东有户人家杀了头羊,传到城西就成了城东有户人家死了娘。
这传言传着传着就变了样,这不,一向严于律己除了工作就没有任何私生活话题的祝医生居然半夜跟少年一家带伤来急诊,难得的调侃机会。
祝寒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一向不在乎流言,只是抬眸看向门边表情凝重的少年,“先去看伤。”
陶不染依旧不动,一言不发像个门神一样靠在门口,一身狼藉,衣服上有血斑也有泥污,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淤青、棍痕。
祝寒心底叹了口气,心一下就软了,看向给自己看诊的同事,挑了下眉,眼底的意思很明显。
张医生了悟,视线扫了眼门边的那位,提高了音量:“软组织挫伤,既没伤到经脉也没伤到骨骼,除了疼外没有别的问题。”
张医生叹了口气,语气轻松,“祝专家因祸得福,这段时间可以请病假不用做手术了,羡慕嫉妒恨啊!”
他话一说完,肉眼可见的看到门边的少年松了一口气,他压低了声,“他看起来可比你严重多了。”
祝寒应了一声,起身让出了位置,朝向陶不染:“过来。”
陶不染感觉他像是在唤一只猫,但是意外的他居然没有觉得不爽,乖乖地走了过去,坐在看诊的座位上。
看着这么乖巧听话的少年,祝寒有些意外,然后心底又暗自高兴了一下,自己这一下打挨得挺值的,换来了少年的乖巧和……算是信任吧!
他看着张医生掀起陶不染的衣服查看伤势,忍不住眉头抽了抽。
之前他看到陶不染身上的血,以为是纹身男那群人身上的,毕竟这位少爷一脸的自信和狠意,以一单挑多人,想必也是有两下子的,如今看来,确实只是有两下子而已。
那些人身上带有武器,陶不染身上受的伤比他们重多了,只是他像是痛感神经缺失,愣是没表现出来分毫,把那群大混混给唬住了。
陶不染的伤不算轻,也没伤到重要位置,处理完伤口就去看秦秋荔。
祝寒不方便去,就在外面等着。
两母子相对无言,陶不染本来想请护工,奈何囊中羞涩,他倒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直接给陶弃发了信息,“转点钱救急,回头还你。”
陶弃此刻正偷偷在电脑上看片子,想也没想的回道:“要钱干嘛?打炮啊?”
陶不染:“……”
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一个语音弹了过来,“秦哥,啥情况?”
陶不染言简意赅,“转不转?”
“……”陶弃,“转。”
他话刚说完,那边就切断了信号,陶弃觉得自己好窝趣,真跟他小弟似的立马转了2000块钱过去。
陶不染收了钱,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安理得的收了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用从陶弃那里借来的钱,也比向祝寒开口要钱来得容易,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这样子在祝寒面前更加的有底气。
安排好秦秋荔的事情后,陶不染出了病房没见到祝寒,想着他应该是回去了,毕竟这么一折腾下来已经很晚了,而且说到底也是自己的事情。
心底略微有些失落,但陶总两世为人,还是很懂得自我安慰的。
外面雨已经停了,暑热消了几分,带着潮湿的凉意。
陶不染刚出医院大门,就见到路边一道熟悉的影子半抬着头抽烟,路灯将他的影子勾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毛边,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
祝寒身上的衣服显然已经换过了,显得整个人干净利索。
陶不染走了过去,抬手捻走了他唇上的烟放到了自己唇齿间,“我以为你不抽烟。”
祝寒回过头,“抽的,会经常熬夜。”
“你身上没有烟草气。”陶不染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薄荷味道的香烟,感受带着凉意的烟气从肺中过了一遍再缓缓地吐出。
祝寒看着他的动作,皱起眉头,仅仅就这一个动作,他可以断定这位少年是个老烟民了。
可实际上,这孩子才18岁。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陶不染愣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第一口烟是祝寒嘴对嘴喂到他口中的,那是在他十八岁的成人礼上,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薄荷橘子味的烟,明明是挺冷淡的人却喜欢抽果甜风味的香烟。
算来,十八岁到二十七岁,他的烟龄有九年了。
陶不染下意识的答:“十八岁。”
祝寒看着他老道的拿烟姿势,不怎么信,视线从他夹着烟的手指扫过,没有烟诟,跟他的姿势很冲突的干净。
“走吧,我送你回去。”祝寒从他嘴里抽走了烟,顺势在垃圾桶上灭掉扔了。
“你还能开车?”陶不染看了眼他的胳膊。
“叫的车。”祝寒说,“我的车在你家外面的巷子口停着。”
陶不染想起来了,他们是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医院。
祝寒叫的是一辆宽阔的商务车,对于身高腿长的人来说没有比商务车更舒适的车了。
陶不染上辈子就偏爱自己的商务车座驾,把那车里面折腾得跟个小型宫殿似的,奢侈极了。
他那时候很忙,车上呆的时间比床上多,祝寒还说他惯的一身少爷病。
少爷病的今生真就没法继续病下去了。
窗外霓虹灯闪闪烁烁,刚刚清洗过的城市映着夜水光异常鲜艳美丽。
陶不染偏头看着窗外,眼底光影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祝寒静静地看着他,几分钟后,突然发现那人头一点一点的往下坠,跟小鸡啄米似的。
他心底叹了口气,微微坐近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将少年的头放到自己肩上。
少年的鼻息轻浅,喷在自己耳侧,酥酥痒痒,他心中默念了几句三字经,平静的直视前方。
陶不染确实累了,他突然觉得很疲倦,不只是身体上的,是对整个世界整个生活没来由的感觉倦了。
他已经死了,一了百了了,本就是带着极大失望的选择,结果哪想句号画完了被强制涂成实心加个勾变成逗号,莫名其妙就开始被人摁着头续写另外的故事。
重生意味着带着记忆的轮回,生前本就过得冷冷清清,这样的记忆只能是负累。
可是他确实没有勇气再死一次了。
他的精神想死,肉.体不同意。
陶不染并没有睡熟,祝寒坐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的,他只是懒得动,前世他事事为别人考虑,惯坏了别人,委屈了自己,今生只想自私。
到地方,祝寒把陶不染叫醒下了车。
本就拥挤的巷口,祝寒的黑色牧马人停在边上遮挡了大半个街道,孤零零的展露着它的霸道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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