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平公主抽动鼻子失落地“噢”一声。
两人走到落马处,陈明聿刚好赶到,从公仪林手中接过小妹抱在怀里,神色紧张阴沉:“怎么回事?怎会掉马?”
“马失蹄踩坑里了。放我下来吧,我觉得我还能走。”
陈明聿和陈千越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公主十二岁时就去东扬州,在陈明聿身边生活四年,兄妹之间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陈明聿把公主抱上马背,翻身骑上去从身后护住她,命令公仪林道:“去和太子讲一声,本王先送公主回山下的落脚处,很快就回来。”
武平公主擦掉眼角的泪转头对豫章王道:“此山难得见到鹿,可惜我伤了不能继续,二哥你莫要错过这个机会,若打着了回头我们一块陪父王烤鹿肉吃。让公仪林送我。”
陈明聿略犹豫就答应了,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晓得公主对公仪林有意,正好趁此机会让她多了解下看中之人的品性,态度较为温和地对公仪林道:“行吧,那你把武平公主先送回去休息。”
公仪林不敢拒绝,硬着头皮应下来。
陈明聿离开后,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公主不能独自骑马,公仪林不敢似方才陈明聿那样坐在身后护住她,距离山下落脚处很远更不能牵马缓行,又担心太子在他离开之际会出意外。正发愁时,公主问:“你怕我?不敢与我同乘一匹?我恕你无罪,快些上来吧。”
只能如此了,公仪林翻上马背坐于公主身后,把衣裾揉成一团抵在他与公主身体中间。感受到背后有异物,公主立即转首问:“什么东西抵在我身后?”
“公主背上有伤,我用衣裳遮一下。”
一个羞涩怀春,一个避之不及,去山下这段路走的十分疲惫,孤男寡女,公主更不敢提起心里所思,光是想到刚才问他与何人定了亲事就双颊绯红,意图太过明显。
雄鹿被几十人追赶仓皇向北逃窜,逃跑过程又被荒芜败落的杂草藤蔓扯了角,挣扎几番才逃脱。
陆颢从未见过太子把马骑的这样生猛过,胜负欲极强的太子看起来比逃命的鹿更慌更激动,连番放箭皆未能射中。陆颢见他箭囊已空又丢了一把过去。越往北裸露的岩石越多,鹿和马跑起来的速度都逐渐减慢,这时,从东边又拐出一队人马,高声嗥叫、挥棒击鼓,发出震天响动。
是豫章王和建安王的人马合在一处,皆奔着鹿而来。鹿死谁手,此时看的就是箭法是否精准。
陶修在人群中一眼看见那日在要和酒楼嘲讽自己出生的薛际,昨日公仪林还特别叮嘱要紧盯薛际的一举一动,那今日的目标就是他了。
建安王陈明健刚二十冒头,年纪轻又风趣活力,一见到太子在前面整理箭囊,挥臂高喊道:“皇兄我来也,等我一起。”
分羹的人都来了,陈明俨哪管他的热情,双腿一夹,骑马就跑。
雄鹿是太子和两位王爷的猎物,旁人绝不敢轻易放箭,众人追在身后不过是增加声势,跑在最前头的一直是他们兄弟三人。
陶修放缓速度朝薛际慢慢靠近,薛际也认出了他,顿时怒火填胸,既气那日公仪林在酒楼挥洒的两拳又对此次狩猎混进来一个贱民而恶心,他猛的甩下马鞭朝陶修撞去。
陶修没料到薛际有此恶劣的本性,来不及躲避,连人带马掼倒在路边。滚翻在地的狼狈样即刻形成一个热闹场面,众人吹响口哨从他身边绕过一圈,留下一串狂笑后扬蹄而去。
陶修从地上爬起检查坐骑伤势,好在马匹跌的不重,他凭过人的本领很快又追上薛际。
薛际撞倒陶修后还没开始得意洋洋,一回头看见那人又追了来,心里咒骂:这贱民还真阴魂不散了。
他以为陶修凭公仪林这条捷径进了东宫任职,今日竟敢和陆颢平起平坐,以同样身份护在太子左右,不免语带讥讽,深恶痛绝他的存在,回头喊道:“你和左卫率真是交情匪浅,多少寒门子弟尚在底层摸爬滚打,你这个军户出身的人却轻而易举就留在太子身边,能否给他们传授传授经验,你是如何讨左卫率欢心,又是如何爬上了他的床?”
众人哄然大笑,还有朝地上啐口唾沫的。
对陶修而言,来京城这几日最大的感触莫过于此,把低贱的人放到这群贵族子弟中,就像是粗糙的砂砾混进一盒珍珠里,砂砾磨损珍珠光润的表层,磨的他们咬牙切齿。
但陶修不为所动,故意气他:“你敢这样说我,不怕我到太子面前告状?”
薛际气的脑壳疼,更不屑去理睬他。
雄鹿盲从地狂奔逃命,它很快把自己逼入绝境,前面是条南北向的小河,河两岸都是枯萎的芦苇。雄鹿突然在芦苇中停下,四蹄一动不动,头颅机警地看着三方逼近的人群。
离河边尚有一段距离众人就勒马站住,陈明俨和二王将弓拉满,瞄准鹿身齐齐放箭,皆不得中。建安王的箭甚至没达到射程的一半就坠地了。
雄鹿在原地焦躁地走一圈,依旧站立如石。
立在西侧的陈明聿对太子提议道:“此鹿已然被惊破胆不敢逃,皇兄,不如这样,我们就以此距离,射中者胜,如何?”
陈明俨用双目丈量与鹿之间的距离后极不自信的采纳他的意见:“好,每人三支,若都未中,就让他们也参与进来。”只一面之缘,太子已把希望寄托在陶修身上。
“好,就这么定。”
立在太子、王爷身后的人群沉声静气等结果。但是距离太远,前两支箭三人都未射中,反而再次惊醒那畜生,它企图钻过芦苇丛往河里跳,鹿角又被杂丛绊住,数次挣扎才从芦苇中脱困,仍旧站回原处。
还有最后一支箭,三人尤为小心,陈明健提议道:“离的太远,再上前几步如何?”
现在的距离于三人而言都没有利,一旦上前,最得利的就是豫章王,太子一口拒绝:“不必,就现在的距离方显真本领。”
他侧身问陆颢:“你有没有把握射中?”
陆颢掂量一番,不敢准确答复:“臣竭尽所能。”
太子又要问陶修,转头一看人不在身边。
陆颢在人群最末看见陶修,喊了声:“你过来。”
陶修顺从地走到太子跟前,跳下马屈身行礼问:“殿下有何吩咐?”
陈明俨和陆颢都发现他右肘处有血洇出,衣裳擦破一大块,陈明俨问:“你手臂怎么了?”
“方才摔了一下,并无大碍。”
“手臂还能不能动,我要你射中那头鹿,能不能办到?”
陶修方才监视薛际的言行时也看见太子和二位殿下的箭法,太子力气虽够但练的少,瞄准目标很难,建安王气势不足,只能将弓拉到百斤,最有胜算的就是豫章王,但是这个距离射中的可能性也很小。
陶修不敢打包票,叉手回答的很有气势:“卑职愿一试。”
待陈明俨射出毫无胜算的最后一箭,把弓箭丢给陶修:“用本宫这把。”
几十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豫章王身上,只见他屏息凝视,把弦拉的“嘣嘣”响,手面青筋突起,对准远处盆口大小的鹿射出最后一箭,此箭逆着北风直插鹿的尻部。
剧痛让雄鹿又作最后一搏,再次冲进芦苇丛。
陈明俨见二弟射中了,立即对陶修下令:“放箭——”
这张髹了金漆的弓握在手中沉甸甸,与以往用的手感十分不同。陶修拿上弓上前三步,就在众人认为他要酝酿之际突然发箭,箭矢疾飞、气势磅礴,直插鹿身的肩胛骨处。
“好!”陈明俨压低声音喝彩一声。
此鹿身体雄壮,挨了两箭都没致死,第二支箭的力量之大一下痛到冲破芦苇层,跳进河中。
陶修飞身上马欲再给它致命一箭,这时另外两位殿下也派出得力箭手一齐追上。薛际既厌恶与贱籍在猎场追逐争功,又要在豫章王面前展示本领,愈发对陶修恨之入骨,他本就是个狩猎高手,猎场上的死亡究竟是意外还是刻意蓄谋,谁都无法分别,何况,他刚刚听到旁人议论,此人是左卫率喊来临时协助的,与太子并无干系。
身负两支箭的雄鹿跳进冰凉的河水即将游到对岸,陶修的箭从它后颈穿透咽喉,他望着鹿倒在水中停止挣扎,整个人终于松懈下来,正为太子赢得这只鹿而高兴,准备转身回去的刹那,一支从身后射来的箭骤然没入肩部,此箭力道骁劲,他一个趔趄单腿跪撑在地,迅速回头看个究竟,薛际的第二支箭已搭在弦上,千钧一发之际,陶修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跳进河里。
冰凉刺骨的水将他吞噬,连同那只没了气息的鹿都从波纹下消失不见。
赶来河边围观战利品的人以为又让鹿逃了,遗憾道:“中了两箭还逃了?”
薛际两脚踩在厚实的芦苇杆上紧盯河水,沉默许久,那一箭他本想射穿那小子的喉咙,却偏了位置,现在连他生死都不确定。思索再三,当即回到太子面前请罪:“殿下,臣犯了大错,请赐臣重罪。”
陈明俨见是豫章王的人,饶有兴趣地问他:“你犯了何罪?”
“罪臣方才与太子殿下的人争功抢夺伤鹿,不想失手一箭射中了太子殿下的人,他跌落河中没了。”
“那只鹿呢?”陈明俨急问。
这时去河边查看的人回报说:“回禀殿下,鹿和那名弓箭手均不见踪迹。”
太子下令道:“继续搜寻鹿的踪迹。你说你刚才射中了谁?”
不是一个圈子不能硬入,会受伤会惨遭奚落会头破血流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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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射出鄙薄之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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