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似乳,无声笼罩大地,屋外偶有几声虫鸣,也很快消失于长夜。
王博旦半夜起来放水,迷迷糊糊看见沙发后有个人影,他伸头看去,原来是程霁。
“诶?你回来了啊。”
程霁一声不答,对着窗户正襟危坐。窗户是开的,窗帘被风吹起,扫到程霁的手背,他还是一动不动。
王博旦挠着后脑,狐疑走近。这一看,他登时清醒了一半,揉揉眼睛,不可置信:“我勒个去……程啊,你这是、是被人糟蹋了?”
难怪王博旦这么说。
程霁的头发、衣衫凌乱,面上潮色明显,眼神呆滞又好像闪烁着光彩。更可疑的是,从额角沁出的汗顺着他脸颊一路向下,翻过锁骨没入白色的背心里,留下一串水渍,他还喘着气,鼻息粗重……
王博旦眼睛里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他激动地舔了舔嘴唇吞了吞口水,摸着沙发在他旁边坐下,试探地问:“难道你和祈旸?”
“噌”——
程霁抿唇站起,神情变了,居然能看出些隐忍和难为情的意味。王博旦看着他“弱不禁风”“眉眼含羞”地捂着胸口,逃跑一般冲进了卧室。
还是那种欲拒还迎的逃跑。
王博旦视线紧追。半字未语,但光是这几个娇羞的动作,他已经脑补出一部“带球跑”的小说了!
错不了,有情况!绝对是!!
这夜有很多人辗转难眠。
月亮西落,和煦的日光替代月色,崭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一股美妙的面香味把王博旦从床上勾引了起来,他囧字窝瓜脸顶着鸡窝头就出了卧室。走到客厅,他眼睛不禁瞪大。他看见了什么?这个站在光里,嘴角带笑,人夫感爆棚的人是谁?
程霁,那个自从农场出事后就死气沉沉缺少朝气、毫无情感化身工作机器的男人,他居然又穿上了围裙,在!做!饭!
喷香出锅的面条将王博旦的思维拉了回来,他凑近锅贪婪地吸了口:“啊,真香。三明治吃得我脸型都快长成三角形了,我认识的那个贤惠的程霁终于回来了!”说着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罪恶的手。
“啪——”
程霁拍开他的爪子,没分给他半点眼神,冷声:“脏手脏脸,洗干净去。”
王博旦表情戚戚。算了,为了饭,忍!
赶紧三下两下搞定,动作迅速地回到餐桌。他虔诚地拜了拜天,拜了拜地,拜了拜面条。顺便,看在随便什么的份上,再拜拜程霁吧。
心诚,开吃!
高高捞起一筷子面条,吹走热气,不烫便送入口。啊,呀,唔!丝滑筋道,爽口弹牙,这才是适合中国宝宝的美食!
美食诚可贵,八卦价更高。王博旦的眼神和心思都忍不住往程霁身上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没弄清楚呢。他狼吞虎咽,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心情不错?”
程霁细嚼慢咽,比起某人可优雅多了,“还行,谈成几笔大单子。我妈恢复得也很好,圣诞还准备和我爸去旅游呢。”
“哦——哦哦哦——”王博旦拖腔拖调的语气,实在有些犯贱。
程霁睨他一眼:“有话就说,有病就治。”
绝对心情很好。换做平时,早不搭理他了,哪还能说出这么关心他的话来?
明明房间只有他们两人,王博旦还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带‘球’跑了?”
程霁无言施舍给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放你一天假,赶紧去医院,晚了来不及了。”
王博旦更来劲,挤眉弄眼道:“还是你昨晚,嗯?”
“你这两个熊猫眼怎么回事?”程霁话锋一转。
“啊,”王博旦愣了下,摸摸眼睛,“还不是昨晚睡不着,天快亮才眯了会。你别转移话题啊,昨晚你到底为什么那个样子回来?”
程霁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擦手:“我昨晚也没睡,怎么没有黑眼圈。”
“能跟您比嘛,妖精似的。诶,你为什么也没睡着?我是八卦,那你呢?”王博旦抓住漏洞,刨根问底。
程霁心疼自己的眼睛,扶额不忍直视:“能别这么猥琐吗你。”
“哎呀,你告诉我嘛,告诉我我就不这个表情了。”
“大早上别逼我揍你。面都要被你恶心得吐出来了。”
“哎呀哎呀!”
“滚去洗碗。”
躲开了王博旦的纠缠,程霁滑开手机,打开了微信页面,距离他们聊天最后一句话的日期,已经过去五个多月。这场“冷战”该结束了。
“喝醉的话,她还会记得昨晚的事的吗?”他喃喃自语。
-
烈日高悬,火辣辣的热气晒得后背滚烫。
余倾满头大汗,觉得昨晚摄入的酒精现在肯定完全蒸发掉了,她撑起伞,把防晒口罩摘掉透气:“南北半球气候相反,十二月份国内都下雪了吧。”
阴凉笼罩下来,祈旸却没停下,采摘的节奏一点没被影响。
余倾捂住嘴发出惊讶的一声呼声,醍醐灌顶:“哪怕未来老公是农场主,也要自力更生!旸旸,我明白了!”
祈旸似是才听见她说话,偏头看过去,讷讷道:“什么?”
余倾已经收起伞,斗志昂扬地摘果去了。
临近中午,快到休息的时间,所有人都往棚子走。计完上午最后一批,就可以休息两个小时,等下午再拼手速。
余倾眼尖,一下就看到棚外的亚洲面孔,瞧这身形和气质,绝对不是王博旦,她眯眼想看得更仔细:“那个人比窝瓜白,身材好个子高,新招的帅哥?你们看handsome不?”
祈旸和同行的越南女孩一齐看去。
棚顶投射的阴凉下,程霁正将一桶桶果实倒进箱子,让车拉去工厂分拣。抬眼看见一人,他拉紧外套拉链,戴上帽子走出去,自然地上前接过祈旸手里的桶。
余倾激动地差点把桶扔了,她拉着祈旸的手臂直甩:“是程霁!是他回来了!”
祈旸看见他裹得严实不输自己的背影,慢慢吐出一个“嗯”字,唇角无声弯起。
嗯?只是一个嗯?就没点什么别的反应?!余倾不信。啧,旸旸太矜持了,心里再惊喜也不表露出来。
棚内挤了二十余人排队,程霁有条不紊,干净利索,挨个询问姓名、称重、录入。那些登记好了的人立马就跑去食堂抢饭了,而余倾拉着祈旸,在队伍外津津有味地欣赏认真工作的男人。
到最后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祈旸走近半步准备说出自己的英文名,程霁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我知道,Sunny。很好听的名字。”
“你说真的?”王博旦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余倾用手肘拐他:“你闭嘴。”
“你怎么知道?”祈旸疑惑地看向程霁,他不应该知道才对。
“我看了你的简历。”一道闷笑声从他胸腔里溜出来,祈旸看到他憋笑的脸瞬间明白过来——他绝对看见那张简历照了。
她出国前曾想剪短发,谁知托尼老师技术实在不行,把刘海剪得像狗啃似的,她受到惊吓急忙叫停。只是当时需要证件照的地方很多,她不得已顶着狗啃刘海拍了各个尺寸的照片。
这么丑的照片居然被他看到了……
祈旸努力维持表情,好在发烫的脸颊只有她自己知道。
祈旸的采摘数量登记好,便轮到余倾了。只是程霁称好重,对着平板半天也没下一步动作。
“不会吧?”余倾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动作了。
“就是她中文名,没起英文的。”王博旦看热闹不嫌事大,阴阳怪气地说,“看来,咱程老板眼里只有晴天啊,难道是因为晴天农场生意好?”
程霁对余倾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昨晚才回来,只来得及看旸旸一个人的。”
“没事,我懂,我都明白。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余倾微笑,贴心地转移话题,“今天这么热,程老板穿这么多不热吗?”
王博旦窜出来揭短:“你们不知道,这小子洗过澡之后,面霜、面膜、身体乳,那是样样不落。甚至多热的天都长袖长裤的捂着,生怕晒黑一点。”
程霁神色从容,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丢人或是不齿的事:“我穿长袖,白一点,不好看不帅吗?”威压之下,王博旦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还硬着头皮说完:“他是要当小白脸!”
余倾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王博旦躲她背后,仗“势”肆无忌惮起来,下巴都要翘上天去。
“我们吃饭去吧,肚子有点饿了。”祈旸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王博旦和余倾十分默契自觉地提出同乘一辆车,并且好言相劝:“车太小,四个人太拥挤,你们俩单独开一辆哦。”
不等回答,两人就拉着扯着对方跑走了。
王博旦抓住时机向余倾打听情报:“昨晚,你有没有见过程霁?”
余倾摇头:“昨天我和旸旸在客厅喝酒的。”
“喝酒?”王博旦眯起眼睛,“之后呢,祈旸出去过没?”
“没有吧,那酒喝了特想睡觉,我喝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怎么躺上床的都不知道。”
鬼鬼祟祟的两道身影上了车,等走远了,程霁才咳了下,说:“我开车载你。”
不同于王博旦的拖拉机,程霁的坐骑是一辆黑色摩托车。车身线条流畅,曲线美妙,仿佛一个成熟自持的男人,拥有迷人的魅力。
程霁长腿一跨,轻松上车,左膝微弯将车身倾斜压低,把手臂送到祈旸面前:“这样可以上来吗?”
祈旸搭上他的手臂,右腿顺势一抬,很轻松就上来了。
引擎声轰鸣,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散发着阵阵的能量波动。程霁还未出发,他在想要不要提醒旸旸扶住自己,毕竟农场里都是土路,坑洼不平,很容易颠簸。
还在考虑着,腰身倏地一紧,一股温热贴上来。
程霁的脊背明显僵直了。
“我觉得很帅。”祈旸的声音从暧昧的位置传来,气息轻轻洒在耳后敏感处。程霁听见她说:“但没有背心帅。白色背心,黑色工装裤,这样最帅。”
——昨晚的事她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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