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在一张桌子，女生同侧，男生另一侧。
不对劲，王博旦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劲。分开的短短时间内，这两个人肯定又有情况。
王博旦嗦了口意面，眼神示意坐在对面的余倾朝自己左手边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呛得直咳嗽。王博旦递给她一瓶水。旁边二人好似没注意这动静，仍旧安安静静地吃饭。
听王博旦说程霁这人从小皮肤雪白，像个瓷娃娃似的，余倾还听说他黑过一阵子，只是并没有亲眼见过，第一见面他已经白回来不少，因此并不能对王博旦所说的“大黑蛋变小白脸”共情。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绅士多金，并且很粘祈旸。
只是，他现在这副样子，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吃相斯文，脸上春色荡漾，耳根红的要滴血。吃着吃着还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抿唇笑得……娇羞？
余倾和王博旦对视一眼，从彼此目光里统一了共识：是激情，不，是爱情的滋润！
王博旦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惊呼：“哎呀，今天厨师这面怎么做的那么甜啊。”
余倾啧啧两声，却说：“但是仔细回味，似乎还有些酸味？还是臭味？”
两人浮夸的一唱一和，终于吸引了两个当事人的注意。
回忆被打断，程霁把盘子端起来认真闻了闻，“没有啊。”他看向祈旸，眉眼间透着一股温和之意：“旸旸，你闻闻看呢。”
祈旸撩开头发，也凑近闻了闻：“我也没闻出来。”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闻出来”的两人，王博旦和余倾相视一笑，一齐道：“是爱情的酸臭味！哈哈哈哈！”
“……”
“……”
跟这两个活宝待的时间长了，祈旸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对这些俏皮话免疫了。程霁朝龇着大牙傻乐的王博旦投去复杂的一眼，摸摸耳朵，热意倒是被这一通插科打诨浇得降温了。
风驰云卷，闲暇的时间转瞬即逝。到了下午，连续了一段时间的晴天终于被打断，严格来说，是被打断一半。
——太阳还在，雨也在下。是太阳雨。
雨有变大的趋势。雨天不适合劳作，王博旦遣散了来摘果的背包客，有人高兴觉得可以休息了，有人失落觉得耽误了挣钱。
四人站在棚内避雨，王博旦叉腰看天，眯瞪着眼吐槽：“祈旸来这么久都是晴天，怎么你回来就下雨。难道你们一个太阳神，一个雨神？碰到一块就各占一半，下太阳雨？”
两位“神”不搭理凡人。
祈旸掌心向上，去接檐下滴落的雨水，丝丝凉意很快被体温捂热。她垂眼看向手心，由于劳动，那里长出了一些薄茧。
程霁走近，也伸出手去接雨，他的手心很白，也长着茧，比祈旸的要重。“我带回来一盒药，晚上有空吗，我送去给你。”他说。
祈旸愣了愣：“什么药？”
“祛疤的。”
祈旸眼角微抬，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好像没有受伤，也没有哪里结疤。
程霁轻笑，点了点自己的手背：“忘了？”
祈旸这才想起，是之前在西点店被烫伤那次。虽然很小心保护，最后还是留了很浅的疤，不过不仔细看注意不到。只是他回澳大利亚前，这个伤口还没长好，他是怎么知道留了疤的。
“哟吼！”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祈旸的思绪。
王博旦探头出去试探了番，“雨小了。OK，可以干活了。”
余倾蹲着，懒洋洋睁开眼，有些纳闷：“不是说下雨不给摘果？”
“笨蛋，”王博旦说，“那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又冷地又滑，生病了、受伤了怎么办？”
余倾语气发冷：“你意思是我生病受伤就行了？”
老板不发话，自然就由下属代劳。王博旦从一旁的篓子里拿出一把长夹子，吊儿郎当地挑着眉：“当然是我们几个咯，把被雨点打掉的果子用这个捡起来。老规矩，坏的拿去加工做成肥，没坏的留着自己吃或者做果酱。”
余倾听着就感觉不妙：“就我们几个？那怎么做得完，果园那么大，为什么不把人都喊回来一起？”
王博旦挤出几道抬头纹，表情有些为难，似是不好对她解释。
程霁拍拍王博旦的肩膀，对她说：“别听他的。你们休息，我和他，还有农场的老员工来做。”
“不不不，”余倾摇头，“我不是不想做，是他说话不好听！我还是挺喜欢干这活的，出力就行不用动脑子。对吧，旸旸？”
祈旸略一思索：“我们可以帮忙。跟在后面学着你们做，不会添乱的。”
“嗯嗯嗯嗯。”余倾点头不迭。
“祈雨盼旸后援会”唯二的一人反水，打进了cp内部。王博旦心里吐槽这人真没有边界感，不过没事，据他对余倾的了解，她这个墙头草肯定还会溜回来的。
“祈雨盼旸”取自两人的名字，是饭后他们会晤时绞尽脑汁才出来的，他们否决了十几个提案，最后这个名字杀出重围成功当选。
程霁一个电话，山羊胡大叔就带来了一卡车人，这些人是农场的第一批员工，在农场工作多年，受过程霁父亲许多恩惠和照顾，他们对待程霁就像自己的孩子。
简单学习了一些经验要领，换好雨具分好组，工作就开始了。
祈旸和程霁一组。
她先看程霁操作，他左右腰侧各绑着一个小桶，分开盛品质不同的果子。看了一会，祈旸也尝试掌握夹子的开合度，弯腰去捡。
小雨还在下，土地泥泞，一不留心踩到低洼处便很容易陷进去。虽然很已经很小心，可雨鞋还是被粘土吸住，祈旸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朝前栽去。
祈旸心道一声糟，这一头下去，不摔个狗啃泥也逃不过巧克力面部spa了。她无意识惊呼一声，胳膊在空中前后划拉，试图捞回点平衡感，可徒劳无功，重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朝前倾倒。
眼看着大地越来越近，祈旸眼睛一闭，索性不扑腾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一只长臂飞快地从胸前环过，捞住了她往前栽的身体。
身体和地面的夹角一定小于45°，不然心怎么跳这么厉害？祈旸甚至感觉到有几个泥点子溅到了脸上。等到不动了，她慢慢睁开眼，两条纤细的手臂还在空中悠悠荡着，她发现自己就这样“挂”在程霁的胳膊上。
“没事吧？”程霁环在她胸口的手握拳，另一只手慢慢扶正她的上身，“不要走低处，很容易陷进去。你在后面踩着我的脚印走。”
“……好。”祈旸站稳了，心跳和魂还没稳，好像在坐海盗船，激荡不平。
程霁背对阳光，影子罩住祈旸。祈旸呆呆地看着他，又或许是在看他头顶的太阳，不知为何，在这样的天气，太阳光竟然格外耀眼。
祈旸过了一会稳住心神，抹了抹脸，将被打湿的头发撩到耳后，手在雨衣内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银行卡，认真地看着他说：“这张卡是我来澳洲之后办的，每个月都会存一些钱进去。给你。”
程霁怔了怔，迟疑地伸出手：“给我？”
祈旸垂下视线，看着两人相对捏着卡的手指，声音几不可闻：“这张卡接了的意思，你明白吗。我们的关系。”
接了，这张卡，的意思。
他们的关系。
胸口在一瞬间爬上一股酥麻，犹如电流穿过全身，程霁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喉结滑动两下，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明白。”
其实答案在意料之中，但祈旸还是松了一口气，她抿了抿唇，慢慢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嘿！”
——王博旦又又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
“……”
像蓄力很久的拳头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祈旸第一次有想狠狠揍王博旦的想法，忍了忍，她转身默默往前走。
王博旦这个人可能就是“好奇心”做的，他长臂一伸，就要去抓程霁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程霁侧身一躲，原本大好的心情现在很不好，蹙眉瞪他：“滚。这是旸旸给我的，别玷污了它。”
王博旦看清那是一张银行卡，大惊：“不是吧，程霁！你缺钱和我说啊，你问女人，还是你未来老婆借钱！这像什么话啊。”
眉峰压平，程霁嘴角翘起个微弱弧度，似乎被什么给取悦到了。
王博旦看在眼里，心里一下跟明镜似的，一连说了好几个“不会吧不会吧”，他夸张地捂嘴指着程霁，话一出口便关不住笑：“兄弟，你这是被包养了？”
程霁两指夹着那张卡，头微微一歪，眉梢扬得恣意，颇有些骄傲：“当然。不然怎么对得起小白脸这个称呼。”
王博旦不可置否，摸着下巴嘟嘟囔囔：“澳洲的银行卡……那岂不是你发给她的工资，然后她拿你的钱来包养你？”
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好诡异的逻辑啊。
程霁没睬他，偏头看向前方，瞳孔里那道纤细优美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只觉心脏传来一阵回甜。
天气有转晴的迹象，天边悄然出现一道彩虹。
祈旸没走远，在十余米外踱步，偶尔夹起地上的落果。普通的草帽、普通雨衣和雨鞋，穿在她身上却像是时尚单品，她恬静地走在雨里和阳光下，好像用任何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她都不为过。
程霁手指逐渐收紧，牢牢攥着那张代表“他们关系”的银行卡。
没有人明说，但他们在一起了。
就在刚刚。
隆重介绍一下，王博旦，一个从祈旸和程霁的全世界路过的喜剧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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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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